正文 四十五 文 / 寶三爺
再次看到不良少婦,郁清嚇得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因為這名不良少婦,她的名字叫花千紅。
額…
好恐怖的名字啊…
郁清,狠狠地吃了一驚,地球太危險,還是火星安全啊。
其實花千紅不是她的本名,她姓花,叫千紅梅,據她說,她出生的時候是在冬天,她們家門前院子裡種了些梅樹,總不開,可她一出生,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紅梅開。所以她叫花千紅梅。
但她說,她一個搞藝術的,名字裡有梅字,真是土爆了,就把梅字去掉,叫花千紅。雖然花千紅固執地把自己名字的梅字去掉,但她很喜歡畫梅,特別是紅梅,每次在畫紅梅的花瓣花蕊的時候,花千紅總是十分認真,執筆輕柔,揮筆溫柔,下筆堅定,筆尖輕點幾下,一朵紅梅就成型,那認真的神情,就像古代的女子對著銅鏡畫眉,她們畫的是自己的眉,花千紅畫的紙上的眉,可她們畫出來的都很漂亮。
可現實中的花千紅與想像中的身姿婀娜,雲香鬢繞的美人兒們完全搭不上半分關係。
真令人感到遺憾。
在畫室裡,花千紅的打扮永遠都是一副油漆工人的樣子,和她的學生外表看起來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
學畫畫這個專業的學生,男的俊,女的貌,在街上走著回頭率十分高,到底是搞藝術的,氣質不同。
拿去做明星都是妥妥的,沒問題。
可是人家看不上啊。
儘管這個高傲的學生在大眾的眼裡都趾高氣揚的,就像從電視劇裡貴族學院裡走出來的人物一樣,可在花千紅這個油漆工人面前都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沒有一個不被花千紅奚落,編排,諷刺,批評到刷新底線。
花千紅對她的學生極為嚴苛,她注重基礎,普通只要求達到百分九十的,她的要求是百分百,如果要求百分百的話,那她的要求就是百分之一千。
所以,到她手裡的學生,都是無一例外地重頭來過。
她說,藝術,就是用來創新的,自己,是用來超越的。
除了傳說中的宋安玠那個阿波羅。
向花千紅學習畫畫,那是郁清成長中最艱苦的日子。
起初她以為自己做的很不錯,但在花千紅面前就是個零。
每次最早來,最遲走,被罵得最多,也付出最多。
這日子過得喲…
什麼時候是個頭喲。
見識到這樣的花千紅,郁清難以想像,他的神話師兄宋安玠是怎麼在她手底下活過來的啊。
看他那樣也不是個會讓人的主兒啊,想必兩人過的日子很精彩吧。
郁清忽然想起花千紅和宋安玠以前都一臉玩味地問過她,他們倆的畫,誰的好。
如今細細想來,她就好像被耍了一樣。
呀呀呀呀,氣死個人了。
想著想著,郁清把畫畫完了。
唉,怎麼這麼快就畫完了呢,這樣就又要上交了。
又要上交給花千紅…
唉…
千紅有個習慣,對於她不滿意的地方,總是會用紅筆圈起來,表示這是必須要改正的地方,郁清第一次將作品交給她修改的時候,花千紅直接在她的紙上畫一個大圈,圈住了她所畫的東西。
郁清無奈,她對於花千紅的世界真的一竅不通,對她畫出來的紅圈,很多時候都是一頭霧水。
每次都被罵的狗血淋頭。
可是,這次,有些不同。
花千紅拿過她的畫,看了幾秒鐘,就給她退回來了。
難道菩薩顯靈,她在夢中燒的高香燒到了如來那裡,所以這次一次性過關了?
不過,也沒這麼順利吧,一個紅圈都沒有。
不是她眼抽了吧?
郁清小心翼翼問道:「老師,我這有什麼問題?您用紅圈溝出來吧。」
肯定是有問題的吧,在她容不得沙子的眼裡哪裡有完美的東西存在?
花千紅特高傲地瞥她一眼,那小眼神兒,鄙視極了
「不用勾」
郁清被這幸福感弄得暈眩了。
飄飄然地謙遜地說道,老師你開玩笑吧,哪裡就沒問題了?
千紅說,我的意思是,你的問題太多,我用紅圈都溝不下了,所以重新畫吧。
辟里啪啦。
五雷轟頂。
郁清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好歹毒!!
郁清雖然很受到打擊,但她心無旁騖,萬分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白天認真學習老師所說的,晚上花大量的時間練習,盡量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這上面,若實在疲倦不堪,就趴在畫板上稍稍休息下,休息休息著,就這樣睡去,當畫室窗外的冷風吹來,打個寒顫,瞌睡醒了大半,身體依然記著疲憊的感覺,就強迫把眼睛睜開,繼續觀察著毫無生氣的石膏,或者瓶子什麼的繼續畫畫,找感覺
,很多時候,眼睛累了,望向窗外的時候,天都亮了。
啊,要給房東太太做早飯…。
每一天,都在一個小小的畫室裡慢慢蛻變,等待漫長的冬季過去。
花千紅雖是個年輕的老師,又有一身不靠譜的打扮,唯一可取的便是對工作的負責,這也是鑒於她熱愛藝術的原因,每天來得早,走得晚,甚至通宵達旦,和郁清一起,兩人都在自己的世界裡,互不干擾。
一天天過去,花千紅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
郁清注意到的時候,花千紅單純的穿寬鬆的衣服已經遮不住了。
不過,看花千紅的樣子也不是有意要遮的。
郁清到底有些擔心,一個沒有結婚的女子,懷著孩子,哪裡就沒問題呢?
可是花千紅再次鄙視她。
——我親愛的對我是真愛啊真愛你個世俗的人懂不?
——哦,那為什麼您還沒過門兒呢?
——因為他的家裡有個兇惡的老婆婆和老公公啊。
——啊,原來清高的您也遇到這麼世俗的事兒啊…
雖然她遇到的問題不小,可是花千紅仍然感到很幸福,她說,他是愛著她的。
說道她的他,她總是一臉幸福。
一點也沒有被勉強的樣子。
這樣的愛情,令郁清一陣羨慕。
真愛啊真愛。
啊~啊,什麼時候我的真命天子才能到來呢?
有的學生看到花千紅有愛人的滋潤笑得美美噠,心裡酸溜溜的,說道,花老大什麼時候喜結良緣啊,給我們發發喜糖啊。
花千紅說,好啊,一人一個紅包啊,沒有的我會來要的。
「啊?老大好摳!」「就是啊!」「吃喜糖吃喜糖!」哀嚎此起彼伏。
郁清笑笑,繼續對著石膏畫畫。
雨雪紛飛,黃昏時分。
郁清怕冷,手上都長了凍瘡,握著鉛筆,很不舒服,因為感覺戴手套,非常影響手上的觸感,所以再冷,郁清都勇敢把手露出來,曾經在電視裡看到,藝術家的手都是纖細,乾淨,水嫩,柔滑的,看看凍得像紫芽江一樣的手指,又粗又腫,原來,電視裡全是騙人的。
郁清用指尖擦擦畫中人物的眉眼,與石膏人對比一二,還是很滿意的。
學習繪畫許久,郁清喜歡畫人物,尤其,是人物的面部表情等細微之處,總耐人細細琢磨,下筆總會專心憧憬,多一筆則濃,少一筆則淡,每一眼都是完全不同的感觸。畫得很累了,就停下來,看看畫中人,他們的神情,動作,總會告訴她好多好多故事,快樂的,悲傷的,幸福的。
郁清亦不知為何會對繪畫上執著於如此,以前與父母的爭執還歷歷在目,記憶猶新,可仔細一回憶又似乎過了很久,久到只能聽到深夜裡從門縫裡聽到父親的歎息,看到母親失望的眼神,渾濁的淚水。
不是沒有想過放棄,誰不想放棄,模糊的指導,陌生的教學方式,枯燥乏味的學習,與周圍環境的格格不入,萬事開頭難,難過之時,連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家裡經濟實力有限,每次給的錢都沒有要求的多,郁清並不責怪父母,但不免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有些無助。
這樣的日子讓郁清無法融入周圍的朋友圈,時至今日,她亦無要好的朋友,孤身一人。
花千紅是學生的指導老師之一,也是最嚴苛的老師沒有之一,挑剔學生作品所有的地方,學生們幾乎是黑著臉過去,紅著眼回來。
也只有郁清這個神經大條的無知而無畏,勇往直前。
幸運的是,她總能在花千紅的隻字片語中找到那麼一星半點的肯定的味道,雖然少之又少。若千紅的指責也是一種交流的畫,那郁清交流得實在太多,每一次作品的完成就像是拼盡全力的馬拉松,極大地考驗耐力,不到最後不放棄。
千紅無事也會在畫室裡創作,繪畫,這個時候的她,更像一名學者,追求繪畫藝術美的教徒,嚴謹而虔誠地描繪手裡的每一副畫卷,千紅興致來時,也會一邊繪畫一邊和郁清談談她浪漫的過去,從千紅那裡,郁清才知道她的他是一名檢察官,是個紅色家族。
那時候的他,桀驁不馴,囂張極了,整個像一匹狼,千紅年輕氣盛,脾氣也想個辣椒,把他辣得夠嗆,後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在一起,水到渠成。
千紅說,郁清,我想畫出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