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2章 大戶人家的孩子 文 / 秦珞
雲若再次醒來,只覺渾身的骨頭都散架了一般疼,四週一片漆黑,角落裡堆積著打捆的柴火,還能聽到有老鼠爬過的??聲。
她笑了一下,她想,她上輩子定是跟柴房有仇,要麼怎會兩次都被人丟到柴房來裡頭來。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她的手腳沒有被禁錮,許是他們以為她被打殘了,想逃也逃不出去吧。
她並沒有驚慌失措的叫喊,亦沒有力氣。她坐在屋子中央,用牙齒咬住衣角,用力的撕下一塊塊布條,認真的將她的右手固定在肩膀上,雖只是用一隻手,有些笨拙,但手法卻出奇的熟練。
背後被打了幾棍子雖然痛,但不及右手的麻痺感令她驚慌,沈奕曾經說過,她的右手受不得重創,提不得重物,如今她卻被人打到了右手上,沈奕知道了不知又該如何說她了呢。
雲若抬起頭,接著外邊的光,看著又一次受傷的右手,一絲悲慼緩緩升上心頭。
「沈奕,你在哪裡,你怎麼還不來。」
他不是說會陪著她嗎,為什麼要丟她一個人在客棧,為什麼還不來救她,為什麼要讓她再次一個人面對黑暗,想著想著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滑過她消瘦的小臉,她抱著膝,緩緩的垂下頭去,將臉埋在雙臂之間,無聲的,但背脊卻顫抖了起來。
「你真沒出息。」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懦弱了多久,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響起,雲若一愣,緩緩的抬起頭,轉過身雙目警惕的向發聲處望去。
她這才注意到這個柴房並不只有她一個人,他面色清冷,年齡也不大,不過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身華麗的衣裳,身量不高,比雲若高出半個頭,臉孔
的輪廓卻透露著一種莫名的嘲諷,似乎在笑雲若的懦弱。
「關你什麼事!」雲若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
看他的穿著定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顯然也是被抓來的。
「只有懦弱的人才會哭。」清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她甚至可以看出他臉上嘲諷之色。
「我懦弱怎麼了,它礙著你了嗎?我哭怎麼了,你管得著嘛你!」雲若無賴的罵道,好不容易哭過心情平靜了下來,他卻偏偏要戳她的痛處。
「惱羞成怒。」他立刻下了結論。
「我是害怕的要死哭了,可你呢,你敢說你就不害怕?如果你不害怕你會一個人躲在角落?如果你不害怕你會到現在才出聲?我可不像你,心裡明明害怕的要死還強忍著,連哭都不敢,你這才叫沒出息!」
雲若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一步一步的逼近,似乎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反正他也是被人抓來的,她根本就沒必要怕他。
似乎被雲若說中了心事,男孩的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被雲若逼得連連後退,「誰……誰害怕了。」,一下子竟連話都說不利索。
雲若面帶笑容的看著他,似乎角色突然反了過來,她成了那個嘲笑他的人,心中又好氣又好笑。
男孩以為她還會再說什麼來嘲笑他,雲若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彆扭的傢伙,我不笑你。」
說完也不管他願不願意,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身邊,調整好姿勢,問道:「你也是被抓來的?」
他對剛剛的事情還沒有釋懷,沒有回答。
雲若自顧自的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身邊還是沒有聲音。
雲若還是不氣餒,「讓我猜一下。」
「你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
男孩思索了一會,算起來官家也算大戶人家,點了點頭。
「你是從家裡偷偷出來的?」
男孩眼神有些詫異,還是點了點頭。
「你家人並不知道你被擄走了。」
還是點頭。
「你害怕他們找不到自己地方,找不到你,害怕他們把你賣了,害怕再也見不到他們。」
他以為她又想嘲笑他沒出息,笑他心裡害怕的要死卻不敢說出來,剛想出口反駁他哪裡害怕了,就聽到她低聲的說,「我也是。」
月色淒迷,光影移動,透過縫隙照射在柴房裡,晃出大片的白亮,如霜的月光下,女孩的身影顯得分外的高大,她不知道,僅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觸動了男孩的心房。
那些曾經的,害怕的,擔心的,無助的情緒全都在這一刻一掃而空,他不是一個人害怕,也不是一個人擔心。
人在困境面前,有時候需要的,僅僅是一個無聲的陪伴。
「我雖然害怕,可是我不擔心。」雲若低聲的說道,臉上是滿滿的自信,「我相信肯定會有人來救我的。」
男孩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她的右手,問道:「你右手這麼弄的?」
雲若垂下頭看了一眼懸掛在身上的右手,無所謂的笑道:「這個啊?剛剛不太聽話,被人打的。」
他顯然不贊成雲若的做法,「你傻啊,他們要銀子你給他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言語間透露著對銀子的毫不在乎,雲若雖然不是為了銀子,但對於他的說法還是有些不能贊同,「你怎知銀子對我來說不重要?」
「比你的命還重要?」他有些不屑的問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沒了還可以再掙。
「當然不是。」至少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不是。
「那你怎麼還被他們打?」至少他知道他們是為了錢財而來,乖乖的交給他就是了,何必讓自己多受些皮肉之苦。
雲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眼神望著縫隙中照射進來的月光,「你知道嗎,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衣食無憂的,有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銀子,沒睡過一個好覺,吃了上頓沒下頓,心中甚至會想,要是人販子能將他抓走賣掉就好了,那樣他就不用每天挨餓受凍了。你是不是這樣的人很可笑?他們是有多絕望才會將希望寄托在人販子身上。」
男孩沉默了,他自小就錦衣玉食,衣食無憂,還有一堆子奴才伺候著,哪想過這些。說實話,他確實覺得這樣的人可笑,可看她說得極其的認真,不知怎麼的,他隱隱覺得她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