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7、木秀於林 文 / 尤妮絲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宜爾哈,溫皙也睏倦了,正好睡個午覺。這幾日這個弟妹宜爾哈,閒著沒事兒就來倒酸水,對她口中所說的「不知廉恥」的女人嚴防死守。
終於有一天,「不知廉恥」的女人再也沒有出現,被宜爾哈視為自己擊敗了要誘惑自己丈夫的狐狸精,就轉而道溫皙跟前洋洋得意地炫耀了。
宜爾哈才十六歲,雖然阿瑪去得早,但是也是被兄長們寵溺著長大了的小女子,性子愛爭強好勝,愛吃醋,還有些傲嬌,更多的是囉嗦,溫皙實在不厭其煩。
迎娶和碩榮憲公主的日子已經定下來,承乾宮卻是清閒得很。玉錄玳還請了宛婧進宮來玩。宛婧出落得愈發標緻了,因愈發熟絡,沒人時候便親暱地叫溫皙姑姑了。
溫皙笑著正要喚宛婧靠近前來,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宛婧身後的一個綠衣侍女身上,頓時笑容僵了,便吩咐道:「玉錄玳,帶著二表姐出去玩吧。」
見人都退下了,綠衣侍女噗通一聲跪下,「皇貴妃,讓我見見那日松吧!」
溫皙揉著生疼的太陽穴,這個烏日娜是怎麼混進鈕祜祿府的侍女中的?還跟著宛婧一起進宮了?以烏日娜的身份完全可以通過烏爾袞,正式遞牌子進宮,何必搞得那麼麻煩?!
溫皙便想到了宜爾哈口中所說的「不知廉恥」的蒙古女子,想來便是烏日娜了,「是你日前一直徘徊在承恩公府外的?」
「是!」烏日娜倒是一口承認了,「皇貴妃,讓我見見那日松,不,阿靈阿大人吧!」
她居然把阿靈阿當成那日鬆了?!真是大條了!溫皙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好了!
烏日娜眼中含淚。哀求道:「皇貴妃,我不是要破壞那日松的婚姻,只是想見見他而已,我保證,見了之後我就會死心的!」烏日娜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選秀的時候,想盡辦法落選。
烏爾袞本來都替烏日娜打點好了一切,最起碼前兩關不成問題,入宮殿選,也會替她走走榮妃的門路,倒是也能嫁給宗室子弟。烏日娜心繫「那日松」。怎麼肯嫁給別人?所以便在禮儀上故意出了大錯兒,早早給撂牌子了。若是當初不被撂牌子,進入殿選。或許今日嫁給阿靈阿的便是她了。
信你,我就是傻子!溫皙心裡默默地道了一句。卻不回答她,反而問道:「你是怎麼混進宮的?不知道這是死罪嗎?!」
當初選秀,溫皙本來是打算殿選蒙軍旗的時候,避一避。別碰上烏日娜,一查名單,卻發現烏日娜在第二個環節便被淘汰了。溫皙只心想,烏日娜雖然姓博爾濟吉特氏,但是其父不算高官,落選雖然在意料之外。倒也省了溫皙的一遭麻煩。
「只要能見到那日松,我死也甘心!」烏日娜咬牙道。
被愛情**了心竅的女人吶!溫皙心中哀歎一聲,如果讓你知道所謂的「那日松」是個女人。你是不是連死的心都有了?溫皙好奇的是,她是如何混進承恩公府的?自從出了彩舟的事兒,鈕祜祿氏對下人的審查更加嚴格了,絕對不會讓來歷不明的人進府的!
「你是怎麼混成宛婧身邊的侍女的?」溫皙一定要問個究竟,否則心中難安。
「我」那日松急忙磕頭道。「請皇貴妃不要怪罪如嬿格格!她是看我愛一個人愛得太辛苦,才幫我的!」
如嬿?!她在搞什麼鬼?!如果要幫忙。大可帶著烏日娜去見阿靈阿,見了烏日娜自然會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便會罷休,何必要把她混成侍女帶進宮來找她?溫皙還以為如嬿安分了許多,沒想到突然送了這麼一個大禮給她!難道是想讓烏日娜來「打動」自己,然後給阿靈阿賜婚?太無厘頭了吧!
溫皙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那日松是那日松,阿靈阿是阿靈阿,不是一個人。」這是實話。
烏日娜眼中明顯不信,「可是,那日松不是皇貴妃的弟弟嗎?皇貴妃只有一個親兄弟啊!」連現任承恩公都只是過繼的,而阿靈阿大人的年紀和那日松也是極為相符的!
溫皙道:「那日松不是本宮的兄弟,當日不過是謊稱姐弟罷了。」
烏日娜看著溫皙信誓旦旦,不像是胡說八道的樣子,不由地泛起疑惑,也帶著幾分期待:「那麼那日松是誰?!」
「是本宮的奴才。」溫皙道,這依舊是實話。
「怎麼可能?!」烏日娜驟然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奴才?奴才敢叫主人「姐姐」嗎?!
烏日娜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皇貴妃是帝王嬪妃,滿人自然都是她的奴才,便急忙問道:「那日松是御前侍衛嗎?!」御前侍衛也是「奴才」,但往往出身顯赫,若是那樣,若那日松還未曾娶妻,那麼她還有希望。
溫皙搖頭,道:「她是近身伺候本宮的人。」
近身伺候?!烏日娜恍如被雷劈中,後宮之地,近身伺候的不就是內侍太監嗎?!那日松居然不是男人嗎?!
「不!我不信!」烏日娜狠狠搖頭,「皇貴妃,請讓我見見那日松!否則我不是會相信的!」
溫皙歎了一口氣,既然烏日娜非要刨根問底,那麼溫皙就如她之願,遂了她的心意好了,便吩咐身邊人去玉錄玳的偏殿,把胡語給叫來。愛幻想的年紀,就索性打破她的幻想好了。
「主子,您傳奴才?」胡語腳步匆匆而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綠衣侍女身上,隨即啊驚叫了出來,不可思議地指著烏日娜,嘴唇都顫抖了:「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溫皙板著臉,怎麼都覺得這個胡語有事情瞞著自己,便冷臉訓斥道:「阿語,不許對烏日娜格格無禮!」
胡語急忙正了身子,福身給溫皙見禮,有給烏日娜見禮:「格格萬福。」
烏日娜已經愣在當場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那日松」是女人?!著足夠讓烏日娜驚訝地昏天地暗了,眼前穿著宮女裝束的女子,那日松的臉龐,胸部雖然不算豐滿,但是兩個鼓起的包,絕對不是男人該有的東西!
叫人把失魂落魄的烏日娜提前送出宮,溫皙陰測測地看著胡語,寒聲道:「阿語,你不是有事兒瞞著本宮?」這些日子就覺著玉錄玳乖了許多。相當不正常,原來是有原因的!
事到如今,胡語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邊痛哭流涕:「主子,我真不知道烏日娜格格居然誤會成這樣了!我實在是被她追得沒地兒跑了,只能躲進承恩公府!」
罷了罷了,反正事到如今。烏日娜算是死心了,絕望了。只不過烏爾袞真的忙到這種程度,連妹妹天天跑去承恩公府鬧騰也不管,混進宮來也不約束著?!還是他特意放縱著烏日娜這麼幹的?溫皙不由地警惕了起來!烏爾袞為了奪回巴林部大權,娶了自己最不想娶的大清公主,難保為了利益不會做出別的什麼事兒來。
一想到當初在蒙古時。和烏爾袞的那些曖昧,溫皙不由地蹙起眉頭來。
胤祿在碧紗櫥裡臨康熙最喜歡的董其昌的字,雖然寫得歪七扭八。但是每天都要臨三大張,小小的肉呼呼的手都拿不住毛筆。溫皙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毅力!
前一陣子,好不容易被溫皙拿著孔雀諷刺了一通,才不怎麼炫耀了,現在就冒出一股子「頭懸樑、錐刺股」的氣勢來!叫溫皙看了很蛋疼。溫皙是不贊成這麼小的孩子。才不到兩歲就開始學寫字,磕磣著身子怎麼辦?小孩子用功是好事。這麼早用功,就讓溫皙不放心了。要不是再三確定過,這廝絕對原裝,溫皙真懷疑他才是穿的!
一個肉團小不點,比我們這些穿來的都牛逼哄哄的,叫我們怎麼混下去?!真是不省心的兒子。溫皙情願他跟玉錄玳似的,愛玩、愛鬧、愛闖禍、愛撒嬌,起碼能讓她找到點為人母親的感覺。
竹兒在一邊欣慰地感歎道:「十六阿哥真用功!」
溫皙道了一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溫皙很為十六擔憂,她是絕不希望這個孩子參與到九子奪嫡中去,尤其是這麼小就表現出超乎常人的資質,太容易惹人嫉妒了!
胤祿或許很聰明,但他前頭有十幾號如狼似虎的哥哥們!為人母親的心思,是怎麼也不願意自己孩子涉險的,情願他平平安安一輩子,什麼帝業江山,都是其次的。
溫皙走進碧紗櫥,胤祿小小一個人兒,坐在墊了十幾本書的椅子上,寫字格外費力,一個字那麼多筆畫,他的手那麼小,寫一筆都要老半天。這麼小的孩子,硬件條件根本不允許學寫字,好歹也要等五六歲了,能抓穩毛病了再學寫字。
「不要寫了!」溫皙氣不過,一把從他手中搶過來毛筆。
「額娘?」胤祿看了看溫皙,低下頭去,「是不是兒子寫得太難看了?兒子以後會加倍用功的?」
「額娘就是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用功?!」溫皙很不解,小孩子不都是愛玩的嗎?沒有誰是天生的!他這麼做,肯定有原因!
胤祿揪著自己的衣裳,包子臉上帶著堅毅之色:「兒子絕不做董仲永!」
溫皙愕然,他是因為自己的那句話,是因為她的諷刺,才發奮努力的嗎?溫皙眼中不由地有些濕潤,抓著他都快磨破了的小手放在嘴邊吹著,急忙笑著安慰道:「小石榴怎麼會是董仲永呢?」小孩子皮膚薄,本就不經磨,一不小心就破皮!
溫皙心疼地撫摸著胤祿的腦袋,「額娘知道你不是董仲永,那麼說出去,是叫別人安心!」即使是胤禛,溫皙也要防著他一些,「宮裡人心複雜,不是你能懂的!而且你還小,不用急著學寫字,等兩年也不遲!總之,小石榴聽額娘的就好了!以後喜歡玩就跟著六姐姐出去玩,不用顧忌什麼!」
別人家都是想盡辦法讓孩子用功讀書,她卻只能勸自己孩子愛玩一些!
胤祿眨了眨眼睛,滿是期待地問道:「可以出去玩嗎?」
溫皙急忙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不許去湖邊,不許爬假山、不許爬樹,總之不許去危險的地方。」
胤祿忙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小孩子哪個不愛玩,只是溫皙沒想到這麼丁點的小孩子就有自己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