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終 局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歌仙（二） 文 / 三峽書生
這時屋子外面響起剎車聲，很快伴隨著咚咚的踏實腳步聲，牛旺田出現在大家眼前，身後跟著甘百味。
他徑直給崔珍來了一個九十度鞠躬，朗聲道：「崔奶奶，我又來看您老了！」
崔珍拉著他的胳膊，笑瞇瞇打量一番，點點頭道：「好個蠻牛娃子！還是那麼精神，不過好像沒有以前那麼蠻了！」
這句話引發了大家的一片笑聲，他頓時不好意思地咧著嘴，撓撓頭。
崔珍看到了甘百味，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她又拉著甘百味的手端詳一番，又點點頭道：「甘草妹子，你越來越俊了！」她轉頭望著牛旺田接著說：「蠻牛娃子！你可得好好待你的媳婦兒，不許欺負人家！」
牛旺田趕緊作揖道：「這可不敢！這可不敢！她是我的領導！」
甘百味一拉他的衣服後擺，他下意識道：「別掐我！」
聞言屋子裡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李巧雲笑道：「蠻牛來得正好，奶奶要講過去的故事咧！」
小夫妻倆趕緊坐下，眼巴巴看著崔珍。
崔珍微笑道：「巧雲丫頭，我可沒答應講啥故事呀。不過，你們要是對以前的事情感興趣，可以問問題，我來回答，看看我這個老腦瓜還好使不好使。」
吳明聞言心中一動，根據近期調查的情況看，「四大仙家」和「四大神師」彼此多有交道，「歌仙」更是居中和其他的各位都有聯繫的人物，很可能掌握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也許能為揭開「金老大」的身份之謎有所幫助。
他拍拍小馬肩頭，「我們出去一下。」
兩人一合計，快速商量了幾個問題，決定抓緊機會問問崔珍。
兩人走進客廳，崔珍已經在回答第一個問題，是牛旺田問的「奶奶為啥喜歡唱《地母傳》呀？」
崔珍先歎一口氣，「你們這些娃娃呀！都不知道這些了！」她咳嗽幾聲後，接著道：「先有女媧娘娘造人補天，後有地母元君掌陰陽，滋萬物。玉皇大帝掌管天界，地母元君掌管大地海洋，不一直說『皇天后土』麼，地母元君尊號就是后土娘娘。我們拜的地母娘娘雖然只有一個神像，但卻是前後兩位娘娘神的合體，唱的頌歌雅調也是兩位娘娘神的神跡和教誨，說的功德也是兩位娘娘神的功德。」
吳明知道漢族的地母神崇拜的源流，但是今天不是做學問采風訪談，也不想打擾了老人的談興和旁人的聽興，於是一言不發，等著自己插話提問的機會。
「你們知道不？我唱的詞句來源於《地母經》和《春牛圖》。《地母經》是隨著《春牛圖》印在一起的，黃歷上面必定要印刷《地母經》和《春牛圖》的。《春牛圖》附著四季節氣更替指導大夥兒農作。在我年輕時，黃歷可是老輩人的必備之書呀。」
李巧雲來了一句，「太複雜了，我不想聽緣由。奶奶就唱兩句唄！」
崔珍渾濁的眼眸放出光亮，抬眼定定看著上方，思緒似乎去了遙遠的時代和地方，良久朗聲道：「好！好久不唱了，今天我就先來幾句《地母傳》吧！」
序歌
金鼓一住放歌聲，長歌有韻句句真，
歌師唱的地母傳，普天同聲頌慈尊。
自從盤古開天地，陰陽二氣上下分，
陽氣上升高萬丈，陰氣下沉萬丈深。
天公地母來主宰，陰陽會合化萬生，
生天生地生日月，生神生仙生聖人。
天君陽氣無影形，地母化生憑胎孕，
天地萬物能生成，都是地母骨肉精。
生下天地和萬物，又見無序亂紛紛，
地母苦心孕正氣，生下三皇治乾坤。
天皇平定大洪災，地皇陰司廣放生，
人皇保佑人興旺，三界有序享太平。
千盤慈愛萬般恩，凡人無法說得清，
聽取地母一段話，誰人聽了誰動情：
東南西北是我心，春夏秋冬是我行，
山嶺田野是我體，江河湖海是我情。
三世諸佛從我出，菩薩都是母體生，
諸路神仙不離我，離我何處去安身？
帝王將相我養成，黎民百姓我化生，
飛潛動植是我魂，五穀雜糧我育成。
天下男女多生病，萬藥可治我化生，
人活在世吃用我，死後還要我收存。
黃金本是四方寶，想壞世上多少人？
金銀財寶從我出，樣樣不離我一身。
龍騰千里顯聖靈，風雲還是我母生，
我不與龍起風雲，看龍何處有雨行！
聽了地母一段話，萬丈敬意心中升，
世人只知天為大，地母比天大一層！
……
隨著崔珍毫不停頓的吟唱，吳明暗暗讚歎，感覺似乎這些唱句已經融入她的靈魂裡，儘管她年歲已高，卻能張口就來。他忽然又想到了杜小康，也是年事已高古詩詞張口就來。此時他再次鮮活地感覺到了中華文化中那些真善美的東西給人的精神力量，再次印證了中華文化的文脈生生不息，於他心中升騰起敬意和暖意。
當崔珍唱到《地母經》第三章節時，她再次劇烈咳嗽，李巧雲嚇壞了，趕緊招呼奶奶停口。神采飛揚的她卻不依了，喝了一口水道：「我就把春牛圖裡面的甲子年和乙丑年的卜曰和詩曰唱一段吧。」
甲子年
──詩曰：
太歲甲子年，水潦損田疇。
蠶姑雖即喜，耕夫不免愁。
桑柘無人采，高低禾稻收。
春夏多淹浸，秋冬少滴流。
吳楚桑麻好，齊燕禾麥稠。
陸種無成實，鼠雀共啾啾。
卜曰：
少種空心草，多種老婆顏。
白鶴土中渴，黃龍水底眠。
雖然桑葉茂，綢絹不成錢。
乙丑年
──詩曰：
太歲乙丑年，春瘟害萬民。
偏傷於魯楚，多損魏燕人。
高田宜早種，晚禾成八分。
蠶娘爭鬥走，枝葉亂紛紛。
漁父沿山釣，流郎陌上巡。
牛羊多瘴死，春夏米如珍。
卜曰：
水牯田頭臥，犢子水中眠。
桑葉初生貴，三伏不成錢。
有人解言語，種植倍收全。
唱完，她環視大家，大夥兒才醒悟她唱到這裡打住了，於是喝彩和掌聲響成一片。
陳霞聞聲從廚房出來，來了一句，「再過不到半小時光景飯菜就好了，今天大家喝好不喝醉！」
吳明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還沒有問，趕緊插話：「崔奶奶，我有兩個問題想問問您。」
崔珍喝了一口茶，平復一下剛才激動的情緒，「你終於開問了，我就知道你離不開你的工作的。沒事的，你儘管問吧，也許你今天不問下次再來問我就不在人世了。」
大家一凜，李巧雲更是搖著崔珍的胳膊嗔怪，「奶奶瞎說！你要長命百歲的！」
她擺擺手，又微笑著伸手向吳明，示意開問。
「崔奶奶，你知道何家的何媚和何嬌兩姐妹的父親是誰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