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章 桃夭 文 / 景蘭

    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

    已是三月，偌大的帝啟城中，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此時此刻，守衛森嚴的皇宮，卻並沒有感受到初春帶來的愜意，反而顯得有些嚴肅和壓抑。宮殿之間，穿梭著行色匆匆的宮人，空氣中流轉著一種微妙緊張的氣氛。

    人群之中，一個粉衣小宮女眼神略有慌亂地加快了步伐。繞過一個花園，眼前又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上面一塊大大的橫匾，上書桃夭宮，宮殿四周，載滿了桃樹。在這桃花盛開的季節，粉色的花瓣飄零而下，地面鋪滿了深深淺淺的粉紅，看上去異常美麗。而這樣的美景，卻似乎打動不了她。小宮女急急奔跑過去，無視濺起的花瓣雨，匆忙進了宮殿。

    越是向裡面走，就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十幾個宮女抱著水盆，紗布，急切地穿梭著，正殿的寢宮中，不時傳來女子痛苦壓抑的呻吟。還有穩婆鎮定的安慰，以及催促的聲音。

    「娘娘，用力啊！就快要看到頭了，用力！」

    「娘娘，您一定要挺住啊！」

    …………………………………………

    小宮女看著這一陣混亂，咬咬牙，走到房門緊閉的正殿，敲了敲門，提高了聲音。

    「雲嬤嬤，奴婢回來了！」

    不一會，伴隨著嘎吱一聲，一個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女子走了出來，她同樣是一身宮裝，只是顏色較深，比起小宮女的衣服似乎要精緻了許多。女子面容嚴肅，眼神沉穩，走出來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拉過小宮女低聲道。

    「如何？」

    「嬤嬤，奴婢走的時候萱妃娘娘生產的雖然有些困難，但是孩子下半身已經出來了，是個小皇子！加上那麼有經驗的穩婆和太醫，皇子必然會平安出世的。」

    小宮女開口沒有一絲停頓，但是無法否認的是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萱妃娘娘若是剩下龍子，那麼桃妃娘娘的處境就會更加艱難了。而她們這些跟隨的宮女，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雲嬤嬤平靜的面容終於浮現了一絲擔憂，揮揮手示意小宮女下去，她轉身進入了正殿。

    「啊！————————」

    伴隨著女子的慘叫，隱約出現孩子的啼哭。穩婆驚喜的聲音響起。

    「生了！生了！是個公主！」

    雲嬤嬤面色一沉，急急走了進去，帶出一陣桃花雨。粉色的花瓣跌落在她的衣衫發間，空氣中傳來一絲微微的歎息。

    「哎呀，還有一個，是個小皇子呢！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龍鳳雙生子呢，象徵著大富大貴，龍鳳呈祥——」

    恭賀的話還沒有說完，穩婆的聲音陡然上升了一個檔次，隱隱有絲淒慘的味道。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娘娘，不要暈過去啊！————」

    「還不快去叫太醫，娘娘大失血了！」

    雲嬤嬤看著那躺在血泊中的美麗女子，彷彿沒有聽見穩婆的尖叫和宮女的混亂。她只是走到女子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冰冷的感覺，幾乎感覺不到的脈搏，讓她心中一痛。忍下眼中的淚意，雲嬤嬤轉身看著一群跪下的宮女，冷聲道。

    「快去叫太醫，還有，把娘娘生了龍鳳雙生子的消息告訴皇上，就說娘娘不行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皇上給帶到桃夭宮，不然，你們就不用回來了！」

    「是！」

    很快，房中的宮女散了出去，只剩下穩婆收拾了房中的血腥氣，將兩個嬰兒放在熱水中清洗，再放進精緻的襁褓裡。

    「七娘，謝謝你了。」

    女子嬌弱略帶嘶啞的聲音響起，卻是那剛剛生產過的桃妃娘娘醒了過來。即使面容蒼白，女子的容顏依舊美得驚心動魄，微微蹙起的秀眉，讓她顯得嬌弱不堪，惹人憐愛。

    穩婆，也就是七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著她的小姐。那麼尊貴柔弱的小姐，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勇敢決絕地進宮，而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

    「小姐，您何需跟老奴道謝呢。只是，請小姐允許，老奴離開之後，再也不要叫老奴出現在小姐面前了。」

    桃妃臉色一僵，蒼白的面容浮現哀傷的神色。良久，才低低道：「我知道，你去吧。」

    待那七娘走出了房間，桃妃突然身子一震，生生嘔出一口血來。雲嬤嬤見狀，趕緊將她扶到身邊，語氣裡是無法掩飾的擔憂與疼惜。

    「桃夭，你真的不後悔嗎？即使這樣，你也不悔嗎？」

    看了一眼那襁褓中閉眼無知的兩個孩童，桃妃強自撐起精神，「姐姐，我要見陛下、、、，求你，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

    「好，如你所願。」

    低低的歎息聲響起，房間中突然瀰漫了一股極為強烈的桃花香味，窗外的花瓣隨著風兒飄進了屋子，竟有一種異樣的淒美。

    情之一字，傷人幾許、、、、、、、、、、、、、

    正德宮，一身龍袍的景帝淳於流風，他面容俊美非凡，眼神卻是冰冷銳利的，遠遠望去都讓人不寒而慄，好一副帝王之相。此時正埋首於案幾之上，手下是一份還沒有經過批注的奏折。正要下筆，殿門口傳來貼身太監小順子的聲音。

    「陛下。」

    微頓，淳於流風皺起眉，小順子跟了他十七年，最為瞭解他的性子。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在這個關口打擾自己的。於是開口問道：「何事？」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萱妃娘娘剛剛誕下了一位小皇子！」

    小順子的話音剛落，殿外突然出現急促的腳步聲，緊隨著一個顫抖的女音響起：「陛下，陛下，桃妃娘娘誕下了一對龍鳳雙子，現在生命垂危，請陛下過去看看桃妃娘娘吧！」

    她說的又快又急，卻又帶著一股堅定，殿前失宜是大罪，可是娘娘那裡要是沒有交代，一樣是死。還不如就這樣搏一搏，興許看著桃妃娘娘生了龍鳳胎的份上，陛下讓桃夭宮榮寵更甚呢！

    「大膽，金鑾殿上，豈是你這小小宮女能亂闖的！還不退下！」小順子大聲斥責，他本來收了萱妃的好處來替她給陛下報喜的，哪裡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小丫頭壞了他的大事。桃妃竟然生了一對龍鳳胎，看來這次，他是壓錯寶了。

    「行了，讓她起來吧。來人，擺駕桃夭宮。」

    雙生子嗎？還是龍鳳胎，歷年來倒也少見，也罷，他就去看看吧。

    桃夭宮，淳於流風站在那小小的嬰兒榻旁，看著那兩個緊緊挨在一起的玉雪稚童，皺巴巴的小臉還看不出容貌，眼睛也是緊閉著，淺淺的呼吸聲傳來，證明這是兩個新鮮的生命。這是他的骨肉，然而這後宮之中，為他生育子女的宮妃不在少數，對於孩子，他向來是不怎麼親近的。帝王之家，何來所謂情誼。淡淡掃了一眼，這才將目光放在了那床榻上面虛弱柔美的女子身上。

    「陛下，您可知臣妾，有多歡喜，咳咳、、、、、、、、、、、、、」

    愛戀的雙眸緊緊鎖住景帝，桃妃的神色突然變得流光溢彩，一邊的雲嬤嬤倒是心中一驚，這恐怕，是迴光返照了吧。可憐的小姐，為什麼要一直沉迷在自己編製的夢裡。那個皇帝，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宰，從來不會愛任何人啊！

    見桃妃搖搖欲墜的樣子，淳於流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上前輕輕摟住了她。桃妃一臉幸福，順從地窩在他懷中。她好開心啊，即使到最後，付出的是她的生命，能夠得到他一個擁抱，就已經死而無憾了。所以，她那麼做，是值得的。

    留戀的眼光緊緊鎖著眼前這個她愛的心都碎了的男人，感覺到體內的劇痛在蔓延，她淚盈與睫。倒是一旁的淳於流風有些驚訝地低頭，問道：「桃妃，你怎麼這麼香？」

    哀戚苦笑，紅消香斷，最後一刻的濃郁，卻是即將消散的預兆。

    「陛下，請答應臣妾，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不要交給其他的宮妃撫養。好不好？」

    那樣悲傷的目光，讓一向冷情的景帝忽然有些動搖，終是點點頭，低沉的開口：「朕答應你。」

    臉上浮現一個絕美的微笑，桃妃緩緩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覆上淳於流風的容顏，那白皙如玉的手臂，終是在半空中垂下，無聲無息。窗外的風突然變得猛烈，捲起無數凋零紛飛的桃花瓣，而隱在一旁的雲嬤嬤，悄悄流下一滴眼淚。

    「陛下，你可知，臣妾有多愛你、、、、、、、、、、、、」

    那飄忽的聲音，漸漸隨風飄散，淳於流風靜靜抱著懷中已經冰冷的身體，臉上的表情一貫沉鬱，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而桃夭宮中的宮人，都開始低低的哭泣。為他們已逝的主人，也為自己，未知的命運。

    誰也沒有發現，那嬰兒榻上的女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冷冷的看著這一切。那不是屬於一個剛出生孩子該有的表情，充滿了玩味，冷漠和不屑。彷彿眼前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鬧劇。

    開新文了，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啊，景第一次發文就是一年前的今天哦，五一二四川大地震紀念日，非常有意義哦，親們多多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