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37章 信念如歌 文 / 彈指
鷹的嘯聲,不用說都能聽出來是野雞扯著嗓子在吼。甚至我都能聽明白它在說什麼,「高處不勝寒,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這話乍一聽有那麼幾分熟悉,隨即我明白過來,這不是有段時間小哈總喜歡感歎的話麼,現在笑東西不再這麼說了,卻輪到了野雞繼續,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而電話,是那個什麼動物什麼部門的負責人打來的,跟之前和那些人見面時候他們的態度相比,這次的態度簡直好的不得了,從一副大爺的臭臉直接變成了孫子的笑臉,這中間的反差之大,我估計就算是電話那頭的人同樣鬱悶的想要吐血。
「鄭先生您好,您還記得我吧,我小李啊……」電話那頭一個輕輕的好像是害怕打擾了我睡眠的聲音在響著,而且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此刻跟我自稱小李,這樣的自稱簡直讓我一陣惡寒。簡單應付了兩句,拒絕了對方見面再談談的邀請,就聽電話那頭繼續說道:「鄭先生您千萬不要對我們產生了什麼誤解,這次的事情是我們沒有弄清楚狀況,攪擾了您的生活還請您多多體諒……」
我直接掛了電話,懶得多說了。我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在說這種話的時候肯定心都是在顫抖的,所以我想我直接掛電話這個舉動,雖然好像是有些失禮,但總歸是十分善解人意。
范存龍來了紫桐別院,他帶來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說是有一夥偷獵者進入了長安地界,他們最近正在滿世界的打聽天上那只鷹的消息,似乎臨時起意準備對那只鷹動手,並且已經開始著手疏通長安城裡大大小小的灰色地帶跟黑色地帶的關係。
「打聽就打聽吧,讓那東西受受罪也好,不然整天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尾巴已經都翹上天了。」到處都是跟野雞有關的事情,我不勝其煩的對范存龍擺了擺手,怎麼那東西就這麼喜歡得瑟的?被人關注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自古以來都是這樣,說文雅點就叫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用渭城那邊的話來說,人狂沒好事,狗狂挨磚頭。現在是一隻鷹在狂,估摸著得直接挨麻醉彈之類的東西了。
「不管?那好吧。」范存龍擱著三層天花板向上看了一眼,好像是在看正在天上得瑟的野雞,並為之默哀。「那沒事我就先過去了,過來就是專門給鄭哥你說一下這件事情。」
「嗯……走吧走吧……對了,別急。」我又喊住了范存龍,想了想便說道:「這事情還是多留意一下,你那邊多盯著點,要是他們真動手的時候,就讓他們滾出這片地界。還有,我聽存虎說你現在跟你的護士小情人打得火熱啊?抽個時間帶上人家姑娘,咱們一起出去吃個飯,說起來你也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沒有的事,鄭哥你別聽存虎那混球瞎扯,整個就一蔫吧壞。」范存龍頓時一臉赤紅,又有些沒有底氣的矢口否認,只是恐怕連他自己都能聽出來這其中到底有多少底氣吧。
「羞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正常的人倫綱常有什麼害羞的?就這麼說定了,當時見過一面,那姑娘挺好的,你可要把握住了,這年頭好姑娘不好找。行了快走吧,記住多留意這些事情。」我對范存虎揮了揮手,等他離開之後,李香蘭一臉詫異的從二樓走了下來。
「現在的你才像是一個正常人,你以前特別沒有人情味,弄得我有時候在你身邊,都覺得心裡發慌。」她在我身邊坐下,剛剛范存龍來之前她就先避去了二樓,我惡意的猜想,也許是古時候的某些觀念依然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這樣可真挺好的,雖然不可否認古時候的華夏,很多東西都被認為是糟粕,但在禮儀這方面,卻深刻到了極點。知禮儀,進而才知榮辱。
我默默看著李香蘭不說話,她又說道:「朵兒跟薔薇,你準備什麼時候讓人家進門?別總是這樣拖著,對她們的名聲不好,你要知道,女人家的名聲一旦壞了,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什麼怎麼辦?該做什麼做什麼去,這事情我不想談。」在李香蘭無可奈何的目光下,我起身離開。也許在這事情上我是有那麼一些不近人情,畢竟我得承認自己不是柳下惠,但這的確是為了她們好。江溪對我什麼感情,我能明白,所以只要讓她冷靜一陣子,智慧的她從能從這個圈子中兜轉出來。而白薔薇,雖然不可否認她的確十分漂亮,但我對她卻並沒有什麼感情。哦不,也許感情是有,但那感情應該是局限於友情的感情,無關愛情。
……
時間輾轉匆匆而過。我把後來父親交給我的東西全都吃透了,這些東西對現在的我來說並不怎麼晦澀難懂。天地人三花綻開,於冥冥之中呈現三花聚頂的模樣,長生勁一口氣打八次也能臉不紅氣不喘,體內長生勁流竄於經脈之間,如同滾滾洪流摧枯拉朽。而我,也越來越能感覺到那蓬勃生長的血脈力量,說到底,那才是一個人,甚至是一個族群一個物種最本源的力量,滿世界沒有什麼能跟一個生靈的血脈力量相媲美。
李香蘭後來告訴我她要離開一段時間去拿回一樣東西,我知道她是要回去一個很龐大的李姓家族裡,拿回一個原本屬於她的東西。我說要不我陪著她一起過去,她卻搖頭拒絕,說這些事情她得自己來解決,這一輩子她不想過多依靠我的力量。
我有點氣不順,恐怕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聽到自己的女人跟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還能一臉開心的笑容吧。但也只能由著她去,她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一身詭異的本事,我知道她現在也有去那個趙州李姓家族的底氣,不過在我強硬的要求下,李香蘭還是同意讓范存虎跟她同行。
趁著這段時間,我去了長安的店裡很多次,想要摸清楚南柯一夢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讓那個來自於十年之後的我都當做很重要的事情提了出來,這裡面難不成還能隱藏著什麼大秘密不成?而在此之前,南柯一夢在我的眼裡,雖然很有價值,畢竟是世界上僅存不多的迷幻鏤空之一,且現在都還無人能夠將這種迷幻鏤空複製出來,但它也緊緊只是很有價值罷了。
只是研究了很久,我除了發現了幾點以前未曾察覺到的謎團之外,並沒有找到它裡面隱藏著的秘密。這又不禁讓我有些犯嘀咕,難不成,真是我多心了?可是那一張紙上的字,那熟悉的筆跡所書寫的內容,讓我現在想起來依然是記憶猶新。
而在這期間,我經常把地花的力量度入小哈的身體中,它被地花滋養的越發不凡,一雙眼睛裡有著一種狡黠的靈動,同樣也隱藏著很大的一分善念。看著它的眼睛,我就想起了在范家莊子聽到的那個傳說,曾經有一隻很小的豬,輾轉徘徊在大山之間,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無數生靈,後來遭到了天譴,它被命運遺失在了世間。
而同樣吃飽的,還有小黑布。他是真真正正的爽翻天了。十八塊黑布合一,它最近都在沉睡中不斷的融合那些力量,拿出來就能夠看到,傳說中的生死簿雛形已經漸漸顯現,而隨著它的隱約出現,大禹治水玉山就開始變得極度不安穩起來,那裡面似乎總有什麼東西想要破開小世界的壁壘從裡面衝出來,這不用說,我猜都能猜到究竟是什麼東西想要從裡頭出來,除了那只曾經瘋狂尋找小黑布的判官筆之外,再無他物。
這期間小黑布還甦醒過一次,它對著大禹治水玉山瘋狂的嘲笑,嘴裡唸唸有詞。大概說的是讓你躲啊,讓你躲啊,躲進去出不來了吧,我就不給你指路,急死你。我聽得目瞪口呆,不得不說小黑布真的很賤,在家裡隱世了這麼些年,它在紅塵喧鬧的市井間存在著,最終被熏陶成了這種模樣。有時候我也會在想,小黑布的這人格特徵究竟是以誰為根源模仿的,難不成曾經祖上出過一個這樣的人物?南無阿彌陀佛,求老祖宗原諒。
關於剩下的那些小黑布的問題,我不能不佩服父親那高瞻遠矚跟大智若妖的手段。這還是桃花婆婆私下裡告訴我的,說我出生的前一天,父親曾把自己在一個無光的黑暗房間中關了一天一夜,然後再出來的時候就開始不斷的佈局落子,在那些有意針對大房的各個血脈中埋下了許多暗釘。而這次的事情,就是那些已經在暗處潛伏了很多年的家裡人一同配合著出手,在損失了不少的人力之後,最終將這些東西都帶回了家裡,就算是那個據說十分強勢的二房都不例外。而同樣的,這次突然的行動把其它各房全都鎮在了那裡,讓那些本事同根生的血脈都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羸弱的大房,積弱已久看上去已經孱弱到極點的大房,在看似一催就斷的外表下,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實力。這點就連我都沒有想到,而桃花婆婆更是告訴我,這件事情完全是父親一手操作的,若不是其中有些地方需要她參與其中,可能連她自己也不會知道這些事情。之前父親不讓說,這件事情也不能透露出任何一點的反風聲,所以知道這事情的人全都保持了緘默,甚至不斷的暗示自己忘記這件事情,因為思想也有可能成為洩密者。而現在,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很多人都鬆了口氣,一塊壓在心頭的大石也終於算是落地了。
「沒辦法,這就是世家。」桃花婆婆當時似乎是看到了我臉上出現了一些晦暗,她就像是一個心靈導師一樣開導我,「於國與國之間一樣,來來往往很多事情都需要流血。那些人都是可敬的英雄,他們為這個家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家裡也絕對能給他足夠的補償,如果不近人情一點的說,也許這完全是一種等價的交換。」
「就像是桃花嬸嬸當年一樣,因為家裡能用煞石續命的原因,所以選擇了為這個家做事來交換這些一樣麼?」我覺得煩悶,把一條性命用這樣的價值來功利性的衡量,不管怎麼想我都沒辦法勸說自己釋懷。
桃花婆婆在聽到我這麼說之後,明顯怔了怔,就在我以為她會面色不好看的時候,她卻笑著在我的頭上摸了摸,說道:「小橋,嬸嬸可跟他們不一樣,要一個家完全是這種功利性的交換那就是空中樓台,風一催就垮的!不光是嬸嬸,還有你徐爺爺,包括李侯成那個老頭子以及很多人在內,都跟那些人不一樣。你知道家裡做錯事,甚至是背後捅刀子的人很多,為什麼唯獨李侯成被家裡記恨了這麼久麼?就是因為他跟那些人不一樣,我們這群老頭子啊,是從小就在家裡長大的,除了姓氏之外,所有的一切全都在家裡,能同榮辱同生死的人,你說,能一樣麼?」
這段話說的有些震撼,我思考了很長時間,才忽然明白過來,自己不過是一時間被繞進了一個無限循環的圈子裡而已,並沒有想想中的那種厭惡,只是因為找不到思想出路而產生了一種煩躁。於是現在一些事情想通了,整個人也就隨之輕鬆了。
但也就是從這次的事情過後,從當年的鄭氏一脈徹底分崩離析的格局變得慢慢開始融合。從此不再有鄭氏十八房之說,對外,只有一個說法,華夏鄭家,而至於以二房為首的幾家會不會樂意接受這個現實,父親倒是很大度的給了他們時間,讓他們自行決定去留。並說本是同根生,相互之間哪裡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
父親這番話說的自然有自己的底氣,因為就其它十七房之所以會有那樣的底氣,完全是因為持有小黑布的原因。而這小黑布,並不像當時鄭無邪母親跟我說的那樣無關緊要,這是鄭氏血脈氣運的依托。而這樣,也就意味著,其實從十三房跟十七房願意把小黑布交給家裡的時候,便已經表達了自己歸附的態度。
在這段時間還出現了一些大事,其中有一個是跟小丫頭有關的。那個叫做巫的群體,還是循著一些蛛絲馬跡找到了小丫頭的蹤跡。他們試圖帶走小丫頭,還說小丫頭是宿命中的大巫,她留在這紅塵只是徒耗青春年華,應當早早進山修習巫道,這樣會讓她的未來少走很多彎路。
但被老婆婆囑托過,還簽下了那越想就會越讓我感覺心悸的玄黃契約,我自然不可能讓他們把小丫頭帶走,至於這些人揚言所說的,我拖延了一個大巫誕生的過程,必然會面臨來自於遠古山神的懲罰這類屁話,我就權當沒有聽到了。什麼遠古山神,自己要找麻煩就直說,總喜歡弄得這樣神神秘秘。
巧的是當時鄭無邪也在,他聽到這話的瞬間就樂了,不光是樂了,還樂呵呵的對那兩個找上門的巫說道:「老頭子不要危言聳聽,山神的懲罰?小心懲罰最後悔掉在你們的頭上。」
「要是那些老頭子真來挑事,你記得跟我說聲,閏土那個小傢伙快要到練手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這些巫或許是不錯的目標。」鄭無邪看著那兩個巫離開的背影,微微搖著頭對我說了句。
「還沒問你這次過來究竟想要做什麼?別說你來看我,這種話連小哈都騙不了。」我提前封死了鄭無邪可能會回答的一些不要臉的話。
「沒什麼,週二哥那邊有一票大的要做,我這不來摻和一下麼?順便把小閏土也帶來了,讓他多下去感受一下那種與眾不同的氛圍。」鄭無邪說著就開始笑,而且笑得特別淫蕩,我卻都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地底下的世界,我只能說我這種正常人真的融入不了。
「你瘋了?!他還只是個孩子,地底下穢氣太重,小孩子能扛得住?萬一穢氣入體,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他!」鄭無邪的話讓我眼皮狠狠挑了挑,我想這傢伙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做出這樣人性缺失的事情。
「把你的心放肚子裡!」鄭無邪嗤笑一聲,說道:「別的孩子我還不敢這樣,可小閏土不一樣!你別忘了他是什麼體質,天生生死平衡,走在那樣的地方不會出現半點問題,他能很好的融入進去!週二哥說他當年兩三歲的時候,都能大半夜一個人在亂葬崗上打滾陪那些鬼玩了!」
「有病!周老二敢說你就敢信?還兩三歲,他能記住自己那個時候的事情?那你去問問他兩三歲的時候尿了幾次床看他還記得不!真是神經病,一群瘋子!」雖然我瞬間就想明白了,鄭無邪可是把小閏土當衣缽傳人來培養的,當然不會讓他早夭,但是想想這些事情,我還是覺得不靠譜,不靠譜極了。
「神經病就神經病吧,不跟你扯了,我就過來看看順便混點茶葉。走了!」鄭無邪瀟灑的揮手離開,他的身影不斷遠離,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隱約間我卻好像看到了他的影子正在逐漸模糊,似乎是正在不可逆轉的走向一個消失於人世的結局。一驚之間被陽光晃黑了眼睛,很久我才回過神來,而這時候的鄭無邪,背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前的路上。
菩薩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它還是小小的個頭,一臉肅穆模樣看上去依然是有些天然萌,讓我看著總想在他那肥嘟嘟的臉蛋上摸一摸,而在他那個小小的腦袋背後,原本只是時隱時現的一個光圈,變得越來越明顯。菩薩也是這兩天才甦醒的,泡在龍血中的它不但甦醒了過來,還汲取了龍血中的所有能量變得更加莊重了幾分,而且只要是沒事的時候,菩薩都會盤坐在那個擺放著梁州鼎跟孽鏡台的房間中不斷誦經。期間小黑布甦醒過一次,聽到菩薩的誦經聲之後臉立刻就變成了綠色,然後二話不說又進入了不斷融合的過程中。而至於同樣浸泡在龍血中的那枚印章,則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動靜,這讓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老師終究是沒有等到龍血,他很有可能已經徹底的消逝了。
「他正走在命運的邊緣,被命運排斥,最終掉落在命運之外的可能性很大。」菩薩看著鄭無邪遠去的背影,很久之後才開口對我說道,神棍如它此刻臉上也帶著點說不出的威嚴。
「如果被命運拋棄,會怎樣?」我問小黑布。他的這句話讓我想起了鄭無邪曾經自嘲一般跟我說過的一些話,也讓我想起了在苗疆時候,他站在山頂勘繪龍脈圖時候的那種笑容。他有一個夢想,他要證明給自己看,不會是命運拋棄了他,而是他終將對命運這婊子始亂終棄。
「被命運拋棄了啊?」菩薩的眼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變得無比深邃,好像是能夠看清楚一切的因果,看清楚那些過去跟未來。「如果被命運拋棄了,會被規則排斥,一切想要的東西得不到,一切不想要的會被強加在身上,如果不堪忍受這樣痛苦的折磨而最終選擇放棄生命,則會遺忘在所有人的記憶力,就像是,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成為別人命運中的謎題。」
「這樣麼……」我看著鄭無邪離開的那條路,他從來不給任何東西之百的信任,但是從他說話的字裡行間我能聽出來,他對命運這個玩意,毫無保留的信任。「你也只是說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說也有別的可能?」
「有!」菩薩點了點頭,轉身回屋,聲音在我耳邊依然迴響。「命如薄紙的時候,戳破命運便能破而後立,但這終究要看自身造化,稍有差池,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