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7章 ：棋如其人（來點收藏） 文 / 華曉鷗

    周陽如此鎮定自若的狂妄，毫不收斂鋒芒。黃榮道先是有些不喜，可面對面坐下來，竟然生出幾分欣賞來。平日裡，在他面前的小伙子，一個個都乖巧的跟貓兒似的，沒有半點年輕人的銳氣，哪像這位，不管他有沒有真才實學，起碼看上去朝氣蓬勃。年輕人，不就該這樣嗎？

    周陽不收斂鋒芒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有企圖心，他不想從黃道榮這兒得到什麼好處，自然用不著夾著尾巴做人。尋常那些年輕人見了司令，不是想要他提拔，就是想得到一些好處，自然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擺好棋子後，黃道榮微微一笑，指著棋盤說道：「你先走棋吧。」

    「還是你先走吧，我怕我先走棋，還沒兩分鐘就讓你丟盔棄甲。」周陽說話倒是半點不給黃道榮留面子。

    周陽這話一出，黃道榮臉色有些難看。朝氣蓬勃是沒錯，適當的狂妄也可以，但要超過這個度就有些不妥了。就好比現在，黃道榮心頭剛剛積攢的半點好感全沒了。

    旁邊的黃點點看見自己爺爺的臉色難看，心急如焚，趕緊捅了一下周陽的後背，示意他收斂點。

    而段凌峰則是高興不已，心裡直嘀咕，小子，再狂妄點，再狂妄點，爭取讓老司令直接將你趕出去。

    後背被黃點點捅了一下，周陽倒是沒有再說話了，而對面的黃道榮也落子了。中規中矩，直接動炮。

    周陽卻只是不停的往上推卒子。

    「這小子是想用小卒過河這一招？」

    周陽連續動了四個卒子，黃道榮有些訝異。他猶豫了一下，終於忍不住還是用車吃掉了最右邊的卒子。

    周陽見此，嘴角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但還是繼續往上推卒子。

    推卒子的過程中，還稍微動一下後面的大部隊。

    黃道榮剛開始捉摸不透，可看著自己吞掉卒子周陽也沒有半點反應，心思逐漸的就變了。開始覺得周陽不過如此，只是狂妄無知罷了。黃道榮這個老道行尚且如此覺得，旁邊的段凌峰喜的就差沒哼出歌來了，他覺得不出三合，老司令就能將這狂妄小子斬落馬下。

    他看了看表，才十分鐘不到。

    霎時間，他的心情愉快極了。他忍不住得瑟的對旁邊心急如焚的黃點點說道：「點點，這個傢伙該不會是花錢雇回來逗大家開心的吧？」

    本來黃點點見周陽棋盤上的棋子被殺的七零八落就有些著急，如今再被段凌峰這麼『小人得志』的一揶揄，當下就側過眼睛，狠狠瞪著段凌峰，道：「還沒結束呢。你高興個什麼勁？」

    「兵敗如山倒，繼續下去只會更難看。」段凌峰雖然被黃點點瞪了一眼，可還是一臉得色。

    就在這時，一直勢如破竹的黃道榮卻突然停住了勢頭，不停的伸手抹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落。正巧段凌峰在旁邊說風涼話，被他聽見了，以為是在說自己，當下就很不高興的說了聲：「小段，觀棋不語，你要想說話外面呆著去。」

    黃道榮語氣說的這麼重，小段剎那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探出頭看了看棋盤。還是黃老全面佔據優勢啊，他不應該說這話呀？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黃老為什麼突然對自己說重話，但他還是閉上了嘴巴站在一旁。

    他剛站到旁邊，周陽囂張的聲音就傳到了他的耳朵：「將軍！」

    嗯？

    段凌峰聞言一楞，連忙湊過去，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此時周陽早就被殺的只剩下三個棋子，炮、將、以及一個馬。可三個環環相扣，無論黃老司令的帥往哪挪，都是死局。

    怎麼會這樣？

    段凌峰徹底傻眼了，對他來說，棋局的變化比魔術都要驚奇，明明幾秒鐘之前還是黃老全面佔據優勢啊？怎麼突然之間就讓他扳轉了局面。

    黃道榮咬著牙嘶著氣，沉默了良久，他把自己的帥棋往後挪了一下，當即，周陽的飛馬就逼踏了上去。「再將！」。

    黃道榮見此棋局，長吐一口氣，臉上滿滿都是挫敗，他只能將帥旗放進最後一個可以動彈的角落。

    可…棋子剛落，周陽就將對面的將挪了過來，重重的壓在他的帥棋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說道：「你輸了。」

    被周陽如此這般的一審判，黃道榮半輩子都沒低下的腦袋重重的沉了下去。他下了大半輩子棋，從來沒輸的這麼慘過，這次比五二年那次還要輸得慘烈，而且還輸得不明不白，他怎麼都沒想到周陽的棋風竟然這麼詭異，哪有這麼下棋的。先把自己的棋子全部送死，就留下三個子，居然還被他贏了。

    黃道榮低著頭沉默了五六分鐘，突然唉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來，滿臉笑容的望著周陽，道：「我輸了，心服口服。」

    說著，側過頭去，望著黃點點，有些欣慰。

    黃點點接收到這個眼神，頓時就高興的手舞足蹈。這意味著爺爺已經默認自己找的這個男朋友了，激動之下，她忍不住她忍不住跳起來，親的周陽一下。

    周陽突然被親了一下臉頰，有些慌亂，還有些面紅耳赤。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女生親呢。

    旁邊的段凌峰見此，卻心生怨恨。看這局面，瞎子都知道他已經出局，黃家的女婿輪不著他了。

    他是個識趣的人，很快就站出來，對黃道榮說道：「黃爺爺，部隊裡還有點事，我得馬上趕回去。」

    「行，你先去忙吧。」黃道榮也沒有多留，還不忘提醒他一句：「以後，還是得多注意部隊裡的事情，別因為來我這個老頭子耽誤了公事。」

    「是。是。」段凌峰還能不知道老爺子這是什麼意思？點了點頭，怨恨的瞅了周陽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段凌峰本來以為自己成為黃家女婿只是時間問題了，今天他本來就是過來商量迎娶的事情。可憑空裡殺出了個周陽，下了一盤棋就改變了局勢。

    沒辦法，誰讓黃家這寶貝閨女是他們黃家的心頭肉呢，這兩年拒絕的公子少爺不下百人了，哪次，黃家到最後不是由著她？這次，本來他們是鐵了心要將她綁上婚車的了，可她突然帶回了一個男朋友。本來黃家也只要黃點點能在二十四之前嫁出去就行，嫁給誰無所謂，所以…段凌峰自然就悲劇了。

    待到段凌峰出去之後，黃道榮笑臉盈盈的對周陽誇讚道：「小伙子棋藝不錯啊。、」

    「還行吧。」周陽點點頭，他盡力謙虛了一下，可聽上去還是透著股狂妄勁。

    「人說棋如其人，果然如此啊。」黃道榮倒也沒有介意周陽的不謙虛，反而笑著說道：「我還從來沒見過哪個人像你這樣敢賭，敢於棄子。你能告訴我，這種自殺的下法是你的常規手段嗎？」

    「當然不是。」周陽呵呵一笑，道：「如果我說，這只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你會不會說我狂妄？」

    周陽這話一出，黃道榮先是一楞，隨即有些驚訝，接著才正色說道：「這還只是你最簡單的一種方法？」

    「我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生活了五年，每天除了學醫就是研究下棋。我稍微研究了一下，下棋可以分為三種方式，王道，詭道，以及霸道。」周陽扳著手指頭緩緩說道：「所謂王道，大抵就是你的下棋方式，但衝鋒陷陣要比你更加大開大合。詭道，就是類似我剛才那種方式，出奇制勝。霸道的話呢。如果由我先落子，那我就會用霸道，只見碾殺了你，讓你半點面子都沒有。」

    黃道榮聽了目瞪口呆。若是之前，他聽了周陽這話，他肯定會認為周陽這是吹牛，但是經歷過跟他的對決後，他相信周陽所說的是真的。可是…尋常人窮其一生都難以開拓出自己特有的棋路，他怎麼可以同時掌握三種截然不同的下棋方式？人家都說，下棋的方式大概能看出一個人做人的方式。他這個…該怎麼看？

    也許是看出了黃道榮心中的疑惑，周陽便將棋子一一擺好，道：「好長時間沒跟人對弈了，你雖然比老酒鬼差點，但跟你玩，也不算是大人揍小孩，能有點競技性。」

    周陽擺好棋，黃道榮本來就好奇，肯定跟周陽繼續下，動棋的時候，還特別說了聲：「這次你先落子，我看看你的霸道。」

    「那好。」周陽微微一笑，嘀咕一聲：「是你自己主動求虐的啊！」

    說著，就將炮往前一挪，直接殺子。接下來，更是車馬炮齊飛。不到一分鐘，黃道榮望著只剩下兩隻兵一個帥的棋盤，半天沒緩過勁來。他嘴裡喃喃說道：「這就是風捲殘雲的霸道嗎？」

    他正嘀咕這，周陽得意的話語已經傳進了他的耳朵：「將軍。」

    黃道榮被這一聲將軍驚醒，看了看棋盤，自己早已被十面埋伏，輸得比上次還要慘烈。

    他望著棋盤久久沒有說話，半響才歎一口氣，道：「一代新人換舊人，罷罷罷，我認輸了。」

    說著將棋子一顆一顆的撿回棋盒，悠悠說道：「六十五年前，我還是個副團長的時候，跟四野的司令下過一盤棋，當時，我還沒輸得這麼慘。」

    「四野的司令？他還在世嗎？有機會我跟他下一盤？」周陽嘀咕一聲，沒往其他地方想，只是想著什麼時候去跟他殺一盤。

    黃道榮聞言，又歎了口氣，悶了好一會兒才幽幽說道：「叛國外逃，飛機失事，死在了外蒙古。」

    黃道榮這麼一說，周陽才想起那人是誰來。當下，就噤聲了。

    這時，黃道榮又說道：「他下棋的風格跟你差不多，但是，一會兒詭道，一會兒霸道，可惜……」

    老爺子將話說到這兒，就止住了沒往下說。周陽知道他在擔憂什麼，便開口說道：「我不從政，我只是個醫生，沒多大野心。」

    「哦！」黃道榮聞言，這才恍然大悟，鬆了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