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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完美落幕 文 / 漫空

    「這輩子能找到幾個臭味相投的死黨損友可不容易,你們說下一世我們還能相遇嗎?」錢英雄手持紫砂茶壺,帶著幾分趣雅地喝了一口帶著濃郁茶香的茶水。他是一個氣質很乾淨的男人,永遠不慌不忙的樣子,只是略微細斜的眼睛給他清俊的外貌帶上些許摸不透的狡詐。

    他很喜歡茶水的味道,所以他從不用品,而是每次都當白開水那樣喝。因為想看看這個世界,所以也能心胸豁達地去傾家蕩產。喜歡就在乎,不喜歡就視而不見,他是活得過於任性了。

    「下輩子?算了,這輩子我就被你折騰得夠嗆。我可不想下輩子又去偷人家的證件,偽裝成戰地記者冒著路過手榴彈田的危險,將你從反動派的軍營裡扛出來。我們就一孽緣,別糟蹋我一路光明的下輩子。」子蒼腳上套著毛絨絨的拖鞋,對著連正在戰爭的小國都敢樂顛顛跑去觀光的錢英雄翻白眼,誰是這種傢伙的死黨誰死得早。

    鄙視完某人後,又低頭用細膩輕柔的手法擦拭著他那台舊式的老相機。鬍渣總是沒刮乾淨的大老粗外表跟他手上的動作迥然不同,他把這照相機當自家老婆愛著,結果他真的老婆就回娘家了。娶個女人真麻煩,幾個月不回家就會嘮叨,早知道還不如娶個男人,幫忙扛照相器材也有個幫手。

    「聽說每一次輪迴都是『本我』種下的因緣,例如上輩子的五百次回眸就是今生一次擦肩。我們能相遇可能是我們想要相遇,這是緣分,如果誰先死了就等等最後大家一起走也不錯。」蕭趣腳邊全都是賬本,他推推無框的眼鏡,眼裡一片寧靜趣氣。手裡的鋼筆無需任何計算公式就能寫下數字的答案,他習慣心算而不習慣交付給電腦。賬簿裡記滿了慈善基金會籌集來的各類善款,他一分一毛不容有失地算著。

    「五百次回眸就換一次擦肩,這生意真不划算呢。敢情我們這群沒日沒夜膩在一起的老混蛋,上輩子別的事沒干就盡瞎回眸了。」明洛坐在陽光處,笑呵呵地拈起小茶杯,茶杯裡的茶水澄香。她大眼明亮,有敢作敢為的強硬,貌若花嬌笑語豪爽。就像她泡的茶,因為乾淨利落而不留一葉茶渣。

    「真有下輩子搞不好在路上相遇也認不出來,又沒人規定下輩子還能是人。」子蒼放下手裡的活,雙手在褲子上隨便蹭了蹭,側身從深棕色的茶盤上端起一杯茶,抿一口細細地溶開其中的甘醇。

    「你是豬我都認得出你,就你這滿臉鬍渣子,去到豬圈裡看哪只最不愛乾淨就是哪只了。」錢英雄瞇著自己那雙看起來很不懷好意的眼睛,滿是調侃的意味。他執壺的手白皙修長,有種詩意感。就算是牛飲,他也要喝得比別人瀟灑。

    「那是,下輩子我們一起睡豬圈,到時我認準那只天天瞧著水影自憐自哀的豬,一定開口叫兄弟。不愛乾淨的豬一大堆,自戀狂的豬就難見了。」子蒼撇嘴跟他抬槓,大家知根知底,什麼壞毛病這些年相處下來都暴露了。

    「認隻豬還不容易,你們特徵明顯根本就是小意思。就說小趣,他真是豬也是只三好學生的豬,好吃好睡絕對不給任何人添麻煩做好豬的本分,就算投胎成豬我也確信他是乖乖牌豬的模範生。」明洛大大咧咧地用茶杯指了下正在算數的蕭趣說,指甲塗著丹寇的中指輕勾住茶杯,不讓茶水濺出來的動作流暢而好看。

    「咳。」安靜在心算的蕭趣輕咳一聲,有些怪異地低聲說,「豬的本分?那我最後豈不是會變成胖子。」一身豬膘才是豬的本分。

    「對了,還有安……安,不要死扒著窗戶不放,別看到陽光就蹭過去曬,太陽天天都有不會跑掉的。」明洛轉頭往沒有阻隔的廚房裡喊,那張長長的木頭桌子上,疊滿了各式各樣他們從世界各地陸續淘來的餐具。而在這張生活味道十足的長桌子後有一個透氣的大窗戶。「你們看到了吧,安更容易認,她就是投胎成豬也是只熱愛陽光喜歡傻笑的豬。」

    「嗯,不過我想像不出能生出我們這一窩豬的母豬是誰,有我們這麼聰明的豬仔,母豬的智商怎麼也得一百五以上吧。」錢英雄攤手說,這豬也太強悍了。

    「什麼我們,我可沒你那麼沒志氣,我最差也能混到一養豬場的老闆,到時有我罩著你們就吃香喝辣。說到吃我餓了,滿肚子茶水。」明洛挺直腰脊,摸摸肚子歎氣。

    「今天晚上我們煮火鍋,冰箱裡還有很多材料。」廚房大窗前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菜刀均勻敲著砧板的聲音響起。滿室陽光捂暖了涼爽的地板,窗下開滿秀麗的雛菊花,天氣真晴朗。

    桌子那邊他們或坐著或靠在布墊上互相打趣,享受難得的全聚時光。門口的鞋子混成一堆不分彼此。

    「忘了說我下一站要去攀爬珠峰,然後從世界最高峰跳傘下來。」

    「別跟我借錢,老娘受夠了你這隻狗熊銀行賬戶裡的負數,還有你再去借高利貸我就僱人砍死你。」

    「想爬山前記得帶部好點的手機,到時兄弟我會試試看能不能通過手機裡的全球定位系統找到你的屍體。冰凍錢英雄或者摔斷脖子錢英雄一定很壯觀,你這個自助游狂人。」

    「12345加12345等於……四乘以四等於八,奇怪是八嗎?」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你就是變成豬我都認識你。

    在海浪捲成漩渦能咬碎鋼鐵,能淹死魚的大海裡,任何泳技都是種多餘。我被大浪拍到海水下時還在呆呆傻笑,等海水灌到嘴鼻時才反應過來撲騰幾下,海面上火光一閃,又被黑色的泡沫碾碎。喪失光源的前一秒,在海水裡勾到一個人的衣角。抓到後利用浸濕布料的韌勁死死纏在自己手腕上,這次說什麼也不放手。

    海水、海水、還是海水,這真是場枯燥的災難。

    瀕臨死亡的危險貌似漫長,其實掉到海裡沒幾秒就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撈上去。邊咳嗽邊攀附上那個溫暖的懷抱,不等他開口就懊惱地低喊,「不准割開我手上的衣服將人重新踢回海裡,不准威脅我、不准殺人、不准罵我笨蛋,你才是笨蛋,庫洛洛。」

    浪花蹦上來開出一朵朵,他手挾到我腋下將我抱在胸前,前甲板上的照明燈的電力早已經全部轉移到炮台,天與地都浸在黑暗與冷水裡。我手裡死抓住不放的是那個養猴的考生,一個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是跟在後面,希望我回到船艙裡的傻瓜。結果跟我被一起拍下船,此刻正在發著抖哽咽地叫著他的猴子。

    我鬆開手腕被勒到麻木的那片衣角,讓那個可憐的考生爬上搖晃傾斜的甲板,跑回船艙裡避難。

    我又冷又難受,□的擁抱勒得我胸腹間的骨頭在抗議。黑暗掩去所有人的表情,我頭痛耳鳴中隱隱聽到抱著我的人,那種無論何時何地都很平靜的聲音,「米露,我把船弄沉你又能拖回幾個人?」

    語氣平淡得不算威脅,在暴風高浪前卻是種無遮無攔的壓迫。

    「不要偷換概念。」我終於受不了地將頭靠在他肩上吼,「這根本是兩碼事,不要再逼我做如果我救人你就要殺掉的荒唐選擇題,你這混蛋。」

    無關緊要,無關緊要,你都敢殺光所有無關緊要的人,那又為什麼不允許我向無關緊要的人伸出手。兩面派、黑心鬼、自私自利,你這個無恥卑鄙的死熊貓,你非要氣死我不可嗎?

    一條火龍在軍艦前方的岩石上爆沖而出,四門大炮第二次發射的火力終於毀掉禁錮鐵船的枷鎖。漫天火焰碎石代替星星點亮了天空,巨大的船身驟然起浮,主炮的電力又傳到螺旋槳,啟動軍艦快速向後撤離。

    我在爆燃的火光背景裡看到這個死勒著我不鬆手的傢伙,黑色的頭髮帶著某種銳利感散亂在風中,藍色的染髮劑被水沖得一乾二淨。冰涼的眼瞳比海面上的墨色更陰狠,火光拓印在他眼裡又迅速沉溺進去。他只有嘴角一直微抿起的微笑似極了無辜的孩子。

    「你該把繃帶纏上,免得出門就連累人。」我痛苦地抱怨,海水的味道不好受。每次見他帶著這張貼著懸賞金的臉出門,我就沒半點安全感。

    總是這樣,無論多喪心病狂都乾淨得像不曾見過血的少年。不回頭沒有道德感,失去恐懼缺少愧疚,哪怕將他千刀萬剮都不會改變的瘋狂。你要我怎麼跟這個瘋子講道理,這個傢伙存在的本身就是沒道理。

    黑夜的沉默伴隨著嘯集而來的風浪而無限延伸開,在火光褪去無光的世界再次回歸時,我知道我們又溝通不良了。每次我生氣而他又擺明不肯遷就時,他就會笑的很可愛一臉我不是故意的表情來安撫我,害我好想伸手掐他的臉。

    「可是……這艘船快要掀翻了吧。」無辜又孩子氣的混蛋在我耳邊幸災樂禍著,偏偏語氣又很溫柔。

    因為龍捲風與突然湧入岩石細縫撐起船體的海水,產生了劇烈的衝擊力,讓這艘剛浮起來的軍艦一直向外傾斜。船上有人在咆哮,有人在瘋跑挽救。風的聲音,鐵纜繩搖晃互相撞擊的聲音,大浪沖撞過來的聲音都混成了一首黑色又激昂的交響曲。

    而在故意讓我喘不過氣的懷抱裡,面目和善的某壞人站在這首交響曲中央,背對著甲板鐵炮,滿身水淋淋對於迎面而來的強風無動於衷。

    我們貼得太近,交響曲反而離得遠點。所以他惡劣得讓人想先將他扔下船的語氣是那麼清晰,「乾脆等船沉了我把你丟下去,看看你能救回幾個人,到時候我一定不會將你救回來的人重新踹回海裡。對哦,我還會拿急救箱幫忙包紮,聽說做好事都會有好報。」

    等船沉了形成大漩渦連鯊魚都會被攪拌進去淹死,什麼救生措施都沒用了。你還想把我丟下去,丟下去再次穿越嗎?除了你們這群基因變態的「高手」,誰還能說出這種風涼話?

    漆黑的甲板上有人打開探照燈,熾白得刺目的燈光盛開成一個小圓快速掠過,似乎在尋找什麼。

    軍艦的各個部位在艱難地摩擦尖叫著,這個混亂到海與天都分不清楚的夜晚,一切都是那麼嘈雜無序。

    我想起什麼猛地抬頭,那面白色的旗子也在燈光下閃過。那個金髮男人還維持一個姿勢,似乎這個世界崩潰了他都可以當背景的無所謂。站在高高的鐵欄杆上,黑色的眼鏡不知掉到哪裡,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楚是哪一種特定的情緒表達,那種變化著的複雜最後變成不確定的疑惑。

    他是那麼疑惑地站在上面望著我,懷疑一切的疲憊,唯有扛在肩頭的旗子是這個人不放棄的真實。

    此刻一切語言都蒼白而軟弱無力,這個天氣異變著的世界,有太多嘈雜阻止你想說的話的傳播。

    船還在傾斜著,軍艦上那個臨時小組的領導者好像突然消失,沒人掌控船舵。我抱著庫洛洛不讓他回頭,接著仰頭對上面一笑,揮揮手比起手語,「嘿,不投胎成豬就不認識了嗎?老朋友。」

    多麼熟悉又多麼令人懷念,這個玩笑式的暗號。

    頭髮變成金色的老朋友怔怔發著呆,愣到一腳邁在空氣裡朝我走來,身體卻一下失去支撐如空中墜石重重落下來,直接扛著大旗摔個面朝地,甲板上的海水劈頭蓋臉淹沒了這個傻掉的傢伙。

    我驚訝地摀住嘴,鼻間一股冰冷的海腥味,風瞬間模糊眼睛。

    金色頭髮下那張清秀的臉如最陌生的面具,我看到那種陌生裡,那個熟悉的人的靈魂。

    這一摔似乎摔醒了金髮年輕人的恍惚,他堅定地站起來,手一揮將大旗用力往甲板一戳,旗面霍霍迎風。三米高的旗面下的身軀如山巖如標桿,挺直而強硬。他毫不猶豫地抬起手指向天空,以不容忽視的力量似發洩地大喊了一聲,清亮的高昂穿透暴風海嘯。

    「史跋,給我射擊龍捲風,讓這艘破船回到正確的位置上。到底是哪個白癡掌的舵?這種爛船都搞不定是想淹死老子啊!」

    聲音響徹軍艦上下,囂張得無法無天。

    神啊,我看著那個不管不顧對著軍艦跳腳的人,忍不住轉頭對上他那雙略帶探究的黑眸,笑容是純粹的開心,「蘭斯,他是我最好的夥伴,也是安……」最重要的朋友。

    話語淹沒在炮彈轟鳴中,遠處一簇艷麗的光芒照亮烏雲與這艘利用反作用力而穩定下來的軍艦,如黎明重新降臨黑夜。

    「安……好久不見。」

    火光中那個人的金髮燦爛如太陽,他揚起手中指微曲著打招呼,大咧咧的笑容乾淨得如太陽初升的第一縷光線。

    浸漫海水的甲板上,似乎只剩下我們三個人孤獨的影子,或只剩下這個穿越時空而來的笑容。

    「明洛……」

    軍艦島最後一夜肯定充滿了冒險與熱血,也許你可以看到主角在暴風中奮鬥,也許你能看到小丑丟開撲克牌去救他的小果實,又可能大貓拔掉釘子幫忙掌控船舵的方向。每個在船上的人拚命過,出力過。當所有人重新跑回甲板,海平線上晨光熹微,淺綠色的天空上海鷗低旋而歸。

    一聲嘹亮遙遠的汽笛喚醒了大海與天空,第三關的終章在這聲日出的笛聲裡——完美落幕。

    作者有話要說:當「完美落幕」的句號寫下時,我突然亮起爪子爬到牆邊撓牆,為毛啊,為毛還沒法完結啊,我要完美落幕而不是爛尾啊。

    我果然是超級拖沓王嗎?我果然末日前一天都寫不完這篇趣嗎?預計什麼字數的都是浮雲有木有,撓牆中。

    拍拍你們的肩膀,請原諒我,我卡趣去,下個星期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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