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危局 文 / 榕之子

    「世紀第一拍主角：一路狂飆的江南地產。」

    江浙省內一家著名財經類報紙《東方財經日報》刊登了江南地產的報道，標題還中規中矩，但通篇內容卻一直在質疑江南地產的資金鏈。結尾處，甚至還危言聳聽表示江南地產可能無法湊齊拍下a1地塊的土地款。因為西子灣預定開盤時間在十一，而4.08億土地款最遲需要在20天後支付完畢，依據現有財務狀況，江南地產很大程度上無力按時籌集剩餘的2億資金。最後還有些惡意地揣測到時政府將無償收回土地，不退還保證金和進行相應違約罰款。

    「啪——」

    秦然重重把報紙摔在桌子上，立馬吩咐所有公司高管回來開會商議對策。

    輿論危機，江南地產將面對第一次真正的考驗。處理不好，就會影響合作夥伴、未來業主對公司的信心，江南地產極有可能還沒長大就夭折而亡。

    「這篇報道看上去數據詳實，甚至還查到了我們公司的一個賬戶上存留的現金數量，但重點部分都是無中生有的猜測。普通記者肯定無法做到這點，一定背後有人在搞鬼。」

    龔慧芸從財務角度分析，說出自己的看法。

    「《東方財經日報》前段時間打過電話給我，還詢問了投放廣告的意向。但我以事情繁忙，宣傳計劃未出為由婉拒他們的預約見面。但如果就因臨時沒有投放廣告的意向，就專門采寫針對我們公司的新聞報道，好像邏輯上說不過去。一般都會提前打個招呼來說有這樣的負面報道，希望我們前去協商校正，順便再談一談廣告業務，這才是媒體業的潛規則。」

    周志東在地產行業沉浸多年，同樣也覺得這次報道有些不合常理。

    「要想回應這篇報道的惡意指責，我們只需要在截止日期前把欠的2個億補繳完畢，質疑便會自動消散。但公司現在資金緊張，一下子拿2個億出來不可能，必須需要外援支持。秦總，你當初說母公司會承擔資金調配，現在進展如何？」

    財務主管龔慧芸提出初步解決方案，順便詢問她心裡都一直關心的資金問題。

    「我去和報紙的負責人聯繫下，看看到底是哪方面出了問題，怎麼突然會有針對性的負面新聞出現。還有……」

    周志東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身上的手機馬上就響起來。

    「關大老闆，好久沒一起喝茶了。哦，那報道是無中生有，我們正開會討論應對。多謝兄弟關心了……」

    作為承建的浙廣建設，墊資開工壓力很大，老總關鑫現在看到江南地產的負面新聞出街，當然是第一時間打探消息。

    秦然的手機經常關機，而且他一般不派發聯繫方式，所以大家都習慣了有事第一時間找周志東。

    剛打發關鑫，又有電話打進來，周志東繼續在門外和對方周旋。這個時候，你也不敢關機或不接電話，不然來電的人會認為你心虛或者跑路。

    「籌集資金由我負責，但我很懷疑這篇報道的幕後黑手還有下招。所以需要雙管齊下，一方面平息質疑，另一方面找出幕後的操控者才是解決之道。」

    秦然見周志東無法脫身，就拋開他繼續進行會議。

    幸好現在不是互聯網時代，消息擴散得不是很快，報道在國內影響不大。但在江浙省內影響力很足，畢竟江南地產現在主戰場就在首府江州。一時間，許多和江南地產有合作關係的公司都打來電話詢問，弄得周志東焦頭爛額。

    信心，信心，還是信心！

    媒體力量為何如此強大，就因為他們能無形中影響公眾的判斷，通過輿論影響公眾對企業的信心。就算是銀行，也不會有能力提供足夠的錢應對所有儲戶擠兌，一旦發生大規模擠兌必定破產。

    原本秦然拍下a1地塊就很冒險，因為公司確實沒有足夠的資金。但他認為拍下來好處多多，不但出了名還肯定能大掙一筆。和收益比起來，風險係數很低。要是讓他再重新選擇一次，肯定還是會競拍a1地塊。

    但沒預料到的是有人看準了他的軟肋，選擇在他最虛弱的時候出手，而且一打就是七寸上面，讓秦然有些措手不及。

    商場如戰場，同行是冤家。誰能在這次事件中獲利最多，誰的嫌疑就最大！

    「第一，聯繫《江浙日報》、江州電視台這兩家在江浙省影響力足的媒體，讓他們幫我們出一些正面報道，緩解眼前的輿論壓力，同時我們將在他們那投放巨額廣告。第二，周總直接去和《東方財經日報》高層溝通，詢問對方到底是何方用意。要是軟的不行，來硬的告訴他們我們準備到法院起訴。第三，動用明面暗面的關係，懸賞50萬買消息，一定要打聽到是誰在幕後搞鬼，我就不信世上還有不透風的牆。第四，為防止海外資金延誤，聯繫江州工行、建行，用西子灣旁邊地塊抵押，申請1.5億貸款後備。」

    秦然一口氣下了四條命令，準備應對這次挑戰。沒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秦然決定要和幕後黑手好好鬥一鬥。

    「哈哈，聽說現在江南地產的電話都被人打爆了！大哥，你這招借刀殺人可真是借了一把好刀。」

    一名三角眼的中年男子在江州一處豪華裝修辦公室內笑道。

    在他對面坐著另一位平頭中年男子，手上戴著一塊勞力士表，臉上一副盡在掌握的神情。

    「這次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你把下一篇稿子發給我們的大記者，讓他修改一下繼續發，系列報道最能吸引人眼球了。」

    平頭男子吩咐三角眼道，手上的勞力士閃閃發亮，如同張開的利爪一般。

    「嗯，我馬上去辦。這次真是一舉兩得，搶先出手讓他們十一可能無法預期開盤，我們公司就減少一個最強勁的對手。而且還有可能低價撿到大便宜，江南地產要是無法在截止時間前完成打款，a1這樣的燙手山芋肯定千方百計要折價出讓，我們有可能坐收漁翁之利。」

    躲在背後陰人的感覺實在是爽，三角眼男子真是佩服自己的大哥，能想出如此妙計。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口想吃個大胖子，世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你去辦事吧，讓我們再為這把火加一加油。」

    「大哥，聽說他們公司和市裡黃書記關係不錯，我們這樣弄會不會惹火燒身啊？」

    三角眼男子剛想離開，還是忍不住問了自己心裡最擔心的一面。

    「放心吧，這次資料許多都是市裡流出來的，要不我也不會想到這個法子。聽說黃書記近期好像不是很滿意他們，不然我也下不了這個決心。確認過他們間只是工作關係，不像我們和范市長般親密無間。」

    在江州市政府的一處大辦公室內，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聽取下屬報告。

    「我按您的吩咐不著痕跡透露下口風，丁總就抓住了重點，現在江南地產估計正亂作一團。」

    秘書模樣的年輕人向中年男子匯報道，要是秦然在場，就能從他的相貌推斷出其真實身份，范仕林的父親——江州市常務副市長范建勳。

    「嗯，做得很好，你下去吧。」

    閉著眼睛點頭，范建勳吩咐道。

    當房間只剩他一個人時，范建勳在腦海裡分析了一下市裡局面。

    現在江州市領導班子內部形勢很微妙，黃偉國看上去一家獨大，但市長杜長青、常務副市長范建勳組成了聯盟對抗日益強勢的黃偉國。黃偉國是空降幹部，在江州時間遠遠比不上一直在江州深耕細作的范建勳。因此，范建勳拉攏了一大批幹部，加上杜長青及其背後靠山，他們倆有實力和黃偉國掰一掰手腕。西子灣項目是黃偉國力推的重點項目，要是項目弄砸了，黃偉國肯定顏面掃地，到時結盟的這兩位市長就能從他手中搶奪更多的資源。就算弄不垮江南地產，也要讓黃偉國難堪一陣。

    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就從戰場上搶回來。江州市委的圓桌會議勢力分佈，無形中和江南地產的命運緊密聯繫在一起。

    與此同時，江州市委的一間大辦公室內。

    「水淺王八多，閒人多作怪。」

    讀完秘書送上來《東方財經日報》的報道，黃偉國當著秘書的面罵了一句。

    「通知羅秘書長過來。」

    很快，羅援朝就走進市委書記黃偉國的辦公室。

    「你看過了？」

    黃偉國指著報紙問。

    「嗯，感覺這篇報道好像風向不對，像是衝著您來的。」

    什麼叫政治敏感性，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羅援朝看的不是江南地產，而是江南地產背後站著的人。

    「你去查查，看看到底是誰搞的鬼？江州正要進入大變革大發展的關鍵時期，居然有人出面破壞這樣的大好局面，看來我到江州這兩年，好像還沒殺過雞來敬一敬那些不守本分的猴子。」

    原本黃偉國有意冷落江南地產，故意和它保持一段距離，但現在《東方財經日報》這篇報道，無形中又把他推回到江南地產這邊。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秦然很快就接到了一個匿名告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