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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相笑譏諷又相羨 文 / 行素愈

    許是我一時陷入沉思裡沒有反應,這更是加深了她的誤解:「我莫滌蘊說什麼也不能讓你這種下作的手段得逞!」

    事已至此,她已經全然忘了我是皇帝的女人了,天吶,照她的意思就是我景覆雪對顧傾源還是不死心,於是用盡了各種手段,最過分的一種便是去利用一個孩子。

    這女人的想像力真是太豐富了!

    我平復了心緒:「你愛怎麼想怎麼想。」

    這話說的相當含糊,等同於默認了,但縱然她的話有多麼的難聽我都得忍,否則我就

    不能萬無一失的將她帶回!

    「你居然還是承認了!」

    對於我坦然的樣子她已然非常的激動。

    這不是承認,這只是對她這種偏激方式的一種妥協。

    「走吧,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我和緩了聲音,試圖將她的思緒引誘上來,我知道她的心已經因為我剛才的一席話徹底的崩潰了,那麼現在便是她最為脆弱最為無助的時候。

    人到了這種時候往往不知所措,任你擺佈。

    莫滌蘊現在莫過如此,所以當我的手段搭在她胳膊上的時候,她只是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不過也沒有多大的抗拒。

    我只能用握的,否則若是一個不小心抓疼了她,那便是等同於將她從混沌鐘點醒,那對我來說便是前功盡棄。

    一場暴風雨終於結束了,余留的只有懸崖峭壁上孤獨無依的野草,它們在風中招展,渴求一個安穩的歸宿。

    走過穆重擎身邊的時候,我抬眼鄭重的凝視了他一眼,只是一眼,這個男人就讀懂了我眼中的話。

    那便是我同她好好談談。

    至於談些什麼,那內容可就精彩了,她莫滌蘊又是怎麼從太雎的軍營裡逃出來的,還有她現在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來尋死……

    若是能問出這些,那我同穆重擎心中也能有個底數。

    那麼接下來我該做的便是宮心計了。

    莫滌蘊那麼在意景晝的存在,那我便在阿晝身上找突破口吧。

    我兩一路慢慢的走著,這樣看上去更像是飯後的閒散。

    「昨年東地治旱皇上救了阿晝一命被帶了回來,我念他年幼又是無父無母便做主給了他一個姓氏。」

    聽上去很是譏諷,我現在竟然在給莫滌蘊講解這其中的明細。

    「冠之你姓,他便是你的人了,別跟我說這個小孩不為你所用。」

    她句句咄咄逼人。

    我只道:「你又何必這般恨我們景家的人,我入宮去兩載不到,恨我們景家的大有人在,可沒一個像你這樣的。」

    這本來就是試探她的話,因為我知道她同那些女人不一樣,她恨我,明裡暗裡都是恨的,哪管什麼笑裡藏刀。

    「好歹我們不是姐姐那一輩的,說話也是直來直去的,最是不屑拐彎抹角。而這入宮前同你相會的次數也不算少了,難不成你還不瞭解我麼?」

    想是我的一句話將她帶進了遙遠的沉思當中,我也不由得想起以前。

    景莫兩家的世仇同樣也殃及著當時尚不知事的我們,偏巧丞相府同將軍府又是對門,因而我想要出門都是同寶宸往後門走的,就怕同他們莫家的人有什麼照面給兩家人添堵什麼的,原以為會這麼考慮的只有我一個了,直到遇到同是帶著丫頭出門莫滌蘊我才知道,她的心思實則同我一樣靈敏。

    「我們還真是不一樣的兩個人,小時候我就羨慕你,你有親娘,而我沒有,所以我天天跟在大哥身後!」

    聞言我心下一歎,她現在都還以為她的大哥因為我的二姐死了,如果現在我告訴她,她的哥哥還活著而且一直都在我二姐身邊,那她會是一個怎樣的反應!

    可我最終還是沉默了,莫玦的存在事關我二姐的性命,斷然是不能拿來供我可憐別人用的。

    「同樣都是千金小姐,可你能夠安穩的坐在家中讀書寫字,而我卻不受待見直到最後被迫離家!」

    我知道我的曾經的生活是招人羨慕的,只是沒想到這麼一個灑脫自如的莫滌蘊會羨慕這些。

    「雅財商號遍佈大凌各個郡縣,試問這樣的能力豈是一個男兒能夠輕易達成的,更何況你還是個女子,我倒是羨慕你,敢說敢做的性子,不受束縛。」

    只能說人真是不能學會滿足的,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彼此羨慕著彼此。

    她怔怔的望著我,顯然是被我的一席話弄得有些錯愕。

    我輕輕的咳嗽一聲:「我從小體弱多病,離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清楚的在她眼裡看到了一個清瘦如此的我。

    「顧傾源是我見過最特別的男人,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他是景相的門生!」

    「說起他,足足大我八歲,他溫涼的心性就像一湖泉水,從不動怒,對我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我沒有兄長,曾一度的認準他顧傾源便是我的兄長,可我承認年少的懵懂讓我將對他的定義又模糊了。當我發現自己已經不能離開他的時候,恍然明白我已經長大了,及笄之禮一過意味著我要入宮選秀,我那個父親雖是疼我,但我們三個女兒,哪一個不是被他活生生就這樣送進宮去的。」

    說道這裡,我心下無限酸楚,就當是對她說說知心的話吧,在我的定義裡反正那些過往過去了也就過去了,舊事重提,最多也就是添幾分傷感。

    「我想讓顧傾源帶我走,可是他沒有,那時候我覺得他這個人是相當矛盾的,既是捨不下我,又要親自碾碎我捧在手裡的一顆心,送我入宮去。」

    就算知道好來我才知道顧傾源的苦衷,許是父親對他有恩的緣故,許是乞丐出身的這一層緣故,他都沒有選擇我。

    忽而覺得週身涼颼颼的,就像初入宮時那段將全身繃得緊緊的歲月。

    聽了我的話,她終於算是冷靜了下來,許是從我的身上找到了平衡點:「我原以為他只會對我無情無義,沒想到對你也是如此。」

    我輕笑:「現在若是發現當初選錯人了,那可就晚了。」

    「我……我只是感歎罷了,他並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我不後悔。」

    看著她連忙替顧傾源解釋的模樣,我不得不笑出聲來,這個女子果真可愛。

    「人生幾多不如意,要是次次都不如意,難不成你次次尋死?」

    「若是比吃的苦,在他身上吃的根本不算什麼,當年我是怎麼被逼著出了將軍府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只是他這個人就是有法子叫我心如死灰。」

    繼而探問:「是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點頭,表明我說的正確。

    「以前我也覺得他這個人根本不解風情,但是終究是我們想錯了,他那樣的人,只是不適合解風情罷了,小時候受過太多的折磨,心思才會比常人敏感。」

    我覺得我能忘記顧傾源這個人,但是我偏生就是不能忘記在東地的那一幕,一群乞丐圍著他,取笑她,奚落他以前就是一個小乞丐。

    他那麼辛苦,那麼辛苦才變得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他那樣的平靜的人卻因為那被揭起的舊傷疤而喪失理智!

    這個世界果然有太多的不公平,而這些不公平,往往把我們折磨的死去活來。

    「我心疼他的,不必你的心疼要少,只是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心疼,他會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這樣也就算了,畢竟是我立誓要嫁給他的,那我就得包容他,可是……可是……」

    說道此處她已是哽咽不已,顧傾源那種性子,就像百年的積石,萬般不會輕易移動的,所以不管她付出怎樣的努力,他還是會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

    許是她想到什麼輩分的事情,她後面的話一直哽咽著,卻又說不出話來。

    「你要相信我,是時間不夠,他那樣的人,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你羨慕我是沒有用的,畢竟我們好歹一同住在相府的時間少說也有七年了。」

    七年,最後將自己的心交了出去,摔個粉碎,但好歹我還能收的回來,突然想要嘲笑自己的沒用,當初以為自己離開他會活不成,反觀現在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可莫滌蘊這樣的女人,終究是收不回來了。

    她猶如一朵浪跡玫瑰,一旦盛放,豈有收回之理。

    「我能做的都做了……」

    最後她給我留下這句話,便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許是還不夠呢,又或者是選擇的方法不太正確呢。」

    說出這樣的話來並不是我虛偽,我只是覺得他們都需要一個人來陪綁,既然命運的枷鎖將她們綁在一起,那他們便注定要做一對共同進退的夫妻。

    她比我幸運,不是說得到了顧傾源,而是她好歹還有一個正妻的名分,而我只是穆重擎後宮三千中的一個。

    她隨我回去了,回大凌駐紮在大葉城的軍營。

    也就意味著她要同顧傾源好好談談了。

    她的口風極緊,並沒有同我透露什麼,這可以作罷,就看她同顧傾源商議出什麼好的解釋了。

    只是這一路再沒了我同穆重擎來時的那般輕快,我們各自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穆重擎再是君王的胸懷,也不見得會包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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