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與君共度長久時 文 / 行素愈
閒言碎語不斷中,我已在澄鑾殿養病小半個月了,小半個月方能下*到殿外走走,穆重擎平日裡召見的臣子並不多,我見到的多是些服侍皇帝上下走動的奴才。
他們見到我,自然是熱絡的問候一番,我心裡明白若是受*,自然會享受到這般待遇,不過外人我這受*,只是徒有虛名罷了。
「皇上當是下朝還未歸來,王爺可隨覆雪入殿坐等一二。」
見到穆裘語也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他是穆重擎唯一的兄弟,不過二人之間,哪有半分親近的。
見那穆裘語笑笑,衣冠尚是朝服。
「臣弟下了朝直接就往豫樟宮來了,不料皇兄的御駕還未到。」
「恐是王爺選錯路了,這下朝回殿,皇上都會擺駕他處的。」
按說穆重擎早該到的,不過他每日都有選一處耽擱的地界。
「稟告娘娘,皇上邀您寒梅亭走走。」
小李公公一路小跑,很是興奮地稟告消息。
卻忽略了我身後還站著羅雲王。
「看來皇兄今日折道寒梅林了,不知臣弟可否與貴妃同行。」
「王爺若有此意,正好。」
他這樣的人物豈是我好回絕的,或許穆重擎並不想看到他,但他這皇帝今日突然造訪,想必不見到皇帝是不會罷休的。
「那娘娘請。」
待走出了澄鑾殿的前院,卻見穆重擎的御輦已經侯在一旁。
「娘娘,皇上吩咐了,說是怕您照亮,要您坐他的御輦過去。」
我看了一眼,卻是想到了昔日二姐同皇上同坐一輦的情形,搖頭道:「御輦自是皇上的,覆雪還是走走暖暖身子才好。」
小李公公承了意,一眾人在我身後跟著,而穆裘語走在我身邊走著。
「你倒是不貪心。」
「王爺不是有話要對覆雪說嗎?」
輕聲一言,他已是心領神會道:「聰明。」
不是我有多聰明,只是他做得太過明顯了,都說羅雲王穆裘語是個精明謹慎的人,如若是他想找穆重擎,那就根本不會不知道穆重擎身在何處。
「你可知景亦雪的去向。」
「二姐已經故去,王爺何處此言?」
哪知他深深地笑了,我心下一驚,果然是百密一疏,他不是想從我的嘴裡知道二姐的去向,而是從我口中確定我二姐沒有死。而剛才,我那般氣定神閒,他這麼一笑,一定是肯定了我二姐只是假死出宮的想法。
這人還真是心思敏捷。
「瞧小王這忘性,天也怪冷的,娘娘還是乘輦赴約吧,小王先行告退。」
「王爺且慢。」
我加大了音量,他這才仔仔細細地看著我。
「二姐屍骨未寒,王爺莫要叨擾。」
二姐雖是『妖妃』,但穆重擎依舊是將『她』厚葬了,畢竟皇帝和皇貴妃的感情是自小開始的。
「小王不明其意,娘娘請便。」
呵,他哪裡會不知道我的意思,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私下調查二姐死亡真假也就罷了,若是還敢弄出個所以然來,穆重擎不會放過他的。我是怕她去挖了我『二姐』的墓,然後決定真相大白給穆重擎一擊。
上了御輦,很快便入了御花園,這會子,沒有下雪,御花園裡走動的人很多,見到皇上的御駕來了,也都紛紛退避行禮,看到我坐在轎輦上,自然是紛紛眼紅。
而這一路追尋我來的,自然是一個接著一個了。
也怪穆重擎非得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寒梅林在竹海的後頭,因為皇上喜歡這梅蘭竹菊的雅物,自然有人料理的僅僅有條。
竹海叢濕,置身其中倒也覺得溫潤,讓我想起有一年顧傾源在竹林裡同我對弈的場景,那時候小孩心性,絞盡腦汁才想出那麼一招半步能讓顧傾源看得入眼的棋術,現下想想,顧傾源真正要我看得,是林中美景與其放鬆姿態吧。
過了竹海,復而得見梅林,此間種的皆是紅梅,只因我二姐喜歡的緣故,紅梅於半坡,美人傾城國。
「臣妾覆雪見過皇上。」
在穆重擎身前盈盈一拜,他這才回身看我,揚了手示意奴才們退下,又來扶我。
「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惜沒有下雪。」
經久不語的他,突來一言卻是讓我動魄驚心。
「皇上如何知道?」
「既是皇上,自然是知道的。」
我心中一跳,他這碩的就更不靠譜了,既是皇帝,還要來紀我這小家子的生辰?
「臣妾多謝皇上記掛。」
「原來你是雪天裡出生的,怪不得叫覆雪。」
「……皇上,臣妾的兩位姐姐都是雪天裡出生的。」
「也是,你們三個是不一樣的雪,初冬的雪,戰戰兢兢的落下,很快就會融化,而年關過後的雪堆積成牆,卻再見春日。而你這深冬時節的雪……」
吃時,他伸出手來,接了一片雪花在掌心:「你看,都不會化。」
我照著他的模樣也接了一枚雪花:「不是不會化,而是皇上的血沒有溫度。」
他這個人,已經沒有享受生活得熱度了。
「哈……」
他笑得異常的爽朗,這算……發洩?
「也罷,都過去了,朕今日傳膳於此,給你好好過個生辰。」
我心下一突,穆重擎這又是怎麼了?果真帝王的心思真當是難猜啊。
他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進亭中,石凳邊上都架了火爐,坐在火爐旁稍稍有了暖意。
桌上熱著一壺酒,是用那種煎藥的火甕煮酒的。酒壺口冒著騰騰的熱氣,這樣的場面……好像在宮外才能看到的吧。
「來,捧在手裡暖著。」
我默默接過,過了半響才道:「不能喝?」
他失笑:「酒量差也就算了,身子骨還不好。」
「不過今兒個你生辰,小酌一杯吧。」
我點頭,如同小雞啄米,其實我已經很感動了,昨年還有兩位姐姐為我慶生,可是現年她們都不在了,穆重擎這是……有心了。
一飲而盡,這酒很是潤喉,甜甜的:「若是身子好,覆雪今日必定興盡而歸。」
他又笑了,許是笑我天真,我直勾勾的望著酒壺,祈求他再給我一杯。
可他一杯杯得只給自己添,沒想到他一個皇帝,酒量這麼好。
許是酒勁的效果,我們彼此之間都是暖意融融的。
「看會兒雪罷。」
他盯著我的眉眼已經好一會兒了,我心下鬆了一口氣:「好。」
本來以為坐在石凳上看亭外的雪就可以了,最後倒被他抱到了亭欄上。
隨後他在我身邊坐下,伸手擁我入懷。
心下一歎,攏在他腰間的雙手又緊了些。
風捲梅林,撲朔而下的不知是花瓣還是雪花,深香入喉,天地間唯兩人爾。
晚間,穆重擎傳膳澄鑾殿,我幾乎是強忍著淚意吃完長壽麵的。
娘親說過,人有三千煩惱絲,若是太過介懷,就不會長命百歲的,但人總是這樣,企圖吃一碗長壽麵,便覺得自己可以長生不老。
用過晚膳,我便陪著穆重擎燭下批閱奏章,我想我已經習慣站在他的身側為他研墨,看他仔細看折的側顏了。
「年關將近,各地紛紛上貢,可戶部起奏歸之入庫的數據卻有些……華而不實。」
……我沒聽錯吧,他居然要同我討論政事。
「額……皇上你的奏折裡還會有這些?」我的意思是作為一個皇帝還要核實賬目?
「事無鉅細。」
好吧,難怪他有看不完的奏折了。
「戶部的賬目做的很好,正因為太好,朕才覺得有所不妥。」
「還真是……百密一疏啊!」等等,百密一疏!
一時間失了底氣。
穆重擎卻問道:「你怎麼了?」
……
「皇上,怕是大事不妙。」
「說!」
「羅雲王似是確定二姐沒有死。」
他面色一凜,果然是狂風暴雨的前期。
「你知道,什麼才能束住朕這皇弟的手腳?」
我似懂非懂,卻見他輕輕一笑,相當諷刺的那種。
「朕這皇弟可是世間難得的情種。」
「皇上是要,造假二姐的去向?」
他並沒有正面的回答我,只是又拿起了一本奏折來,看來被我猜地**不離十了。
這宮中早就有關於二姐同羅雲王的閒言碎語了,看來不是空穴來風,我二姐心裡只有莫玦一個,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穆裘語一廂情願了。
看著穆重擎,我無不佩服他的城府,只是這樣的人生還真是我難以想像的,弟弟算計著哥哥,而哥哥棋高一著又去算計弟弟。
「皇上,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再看也不遲。」
我取走他手中的奏折放到一邊,站到他身後,給他揉著肩膀。
許久之後,一隻手覆在了我手上,我突然驚覺他掌心灼人的溫度!
「皇上!你怎麼了!」
他坐在座位上,全身開始抖動,這樣的情況前一次是在戰場上!
「皇上!藥呢!快告訴我!」
他已經無法言語,很是痛苦得看著我,看得我心亂如麻。
我盯著案幾成山的奏折下還有一盞茶碗。
皇帝喝茶都是用杯盞的,那麼這個碗又是?
「皇上,您是要喝這個嗎?」
我將茶碗的蓋子揭開,裡頭是黑乎乎的藥水。
「是……快……給!」
沒想太多,我便順著他的意思,給他餵下了,片刻之後,他的身體只是微微有些抖動,而他的面色比往常紅潤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