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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雪吹人人欲生 文 / 行素愈

    不知道如何回答,穆重擎又是問我:「可還想到什麼?」

    他是一個心胸寬大的帝王,並不在意我和顧傾源的一段情,他在乎的是作為我的男人之後我對顧傾源還有沒有情愫,終究不願他多想,我決定還是將顧傾源對我的心意隱藏起來,所謂庸人自擾,我不在意顧傾源將我至於何地,我又何必引得我在乎的穆重擎多慮呢。

    回以一笑:「在想皇上如此關切覆雪,是不是覆雪已經得到皇上的眷顧了。」

    與其說是眷顧,我更想說是眷戀,在這個世間,二姐對我的好讓我難以忽略,所以他對二姐的情我也難以不去介懷,我沒有他心胸坦蕩,我只是一個自私狹隘的女人。所以我一二再再而三的懷疑在他眼裡我到底是不是二姐的替身,因此每次向他表明心跡,我都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眷顧』與『眷戀』雖是一字之差,可我多麼希望得到他最真實的回應。

    他的神色在片刻的嚴峻之後,露初雍容的一笑,伸手撫於我的發間:「覆雪,在朕跟前無需這般小心翼翼。」

    我沒有告訴過他,我最是喜念他的笑意,卻最是害怕那只是對我的憐憫。

    我順承得讓他一下下的撫摸我的發頂:「皇上是君,覆雪是臣,君臣有別,本該小心伺候。再者皇上有恩於覆雪,二姐為覆雪頂罪,雖是假死出宮,但毒殺皇后之名斷可讓我們景家滿門抄斬,那段時日,覆雪住在冷宮不聞外事,但也能料想到皇上在朝堂之上面臨的壓力。爹爹雖是文派之首,但他終究是臣,景家存亡實在皇上一念之間。可皇上卻封覆雪為貴妃,覆雪曾奢望,這是不是因為皇上更多的是捨不得我?」縱然捨不得我的原因有很多種,比如答應了我二姐什麼,活著我還要做到他想的『從零開始』。

    我這話呵護情理,可他卻喟歎一聲,擁我入懷:「覆雪,聰慧如你,朕以為你是能與朕交心的人。」

    交心?和一個君王交心?

    緊緊擁抱住他,話不用太淺顯,我知道交心意味著什麼。

    在他懷中,我悶聲而言:「皇上的一句話叫覆雪安心好多。」

    就像冬日裡飄灑的雪花,最終平安落地。

    「所以,你還要將朕往拂熙宮裡推嗎?」

    我抬起頭來,第一次在他面前笑的堅定:「不了。」

    腦門上被他伸手彈了一下,柔和的目光的中,我的整顆心完全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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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連疆,顧傾源一路急行而來,數月征戰,太雎已經敗下陣來。

    大凌的十萬大軍駐紮陸洲城,這座城池剛剛淪陷不久,留在城中的也只有太雎沒有能力逃亡的婦孺了。可顧傾源下了命令,說是讓百姓自給自足之餘,軍士們不得分毫饒命。

    不少太雎的陸洲城百姓頗有幾份感念,自古以來哪有不屠城的侵略者,然則大凌不是。

    此時的顧傾源凌威馬上,大喊一聲:「莫滌蘊!」

    前頭穿著戰甲確是站在輛車前為百姓分發糧食的女人立刻回過身來。

    數日不見,莫滌蘊眼眶一熱,家父已故得消息早已不脛而走,而眼前這個男人她還不能有半分倚靠的念頭,怎生叫她不作委屈。

    那女人沒動封號,顧傾源倒是破天荒得上去了。

    來領糧食的解是城中的一些婆子媽子。

    「總不能讓他們餓死,所以我動用了少於軍糧。」莫滌蘊解釋道,畢竟沒有顧傾源的准許,她還不能自作主張來結集這也敵國難民。

    「無妨,你是副將,你有這個權利。」

    聞此一言,莫滌蘊恭然下跪:「屬下參見將軍。」

    沒錯,眼前這個英挺的男人現在已是統帥三軍的大將軍,在這軍營中任何人都要聽他差遣,而她名義上時他的妻子,老將軍逝去,她這個老將之女,自然被皇帝封為副將,聖旨有喻『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所以她確實有這個權利。

    顧傾源眉峰一凜,冷聲道:「起來罷。」

    莫滌蘊依言起身。

    顧傾源跳下馬來,上前拿起舀勺,舀起米面來,分發到婦孺手中。

    那些婦孺瑟瑟發抖許是恐慌顧傾源的大將威名。

    眼看著隊伍還是很長,莫滌蘊將手中的舀勺扔到隨從手裡,一把抓住顧傾源的手腕道:「你剛回來,還是回營好好休息吧。」

    顧傾源再一次破天荒的領了莫滌蘊的情。

    他答應過莫笙善待他的女兒,既然換的三軍統帥,那他自然善待他的女兒。

    換做以往,莫滌蘊絕對開心,可是現在她心中莫名的添堵。

    她不是十二三歲的無知少女,她清楚地明白顧傾源如此順從為得並不是自己,她明白顧傾源這個人對她的抗拒,他可以對她冷到骨子裡,就算是她的父親死了他也不會給予半分同情。

    二人回到主帥的軍營中,莫滌蘊退下顧傾源的斗篷與身上的盔甲,又是端來熱水。

    她退下他的戰靴以及布襪,捧過他的雙腳放在暖熱的水裡,她做著妻子該做的義務,一下又一下地為他搓腳。

    顧傾源看著眼前不復任何大小姐脾氣的莫滌蘊不禁好笑。

    「這麼快你就妥協了嗎?」

    這個女子不是日日叫囂著要征服他?

    「應該的,你是我莫滌蘊的夫君。」

    哪知她如此直白的一句卻換來顧傾源一腳踹開了銅盆。

    洗腳水濺了她一臉。

    「沒錯,我是答應過你父親照顧你,但我絕對不允許你在我面前露出這副搖尾乞憐的模樣。」

    這話冰冷無情,字字灼傷在莫滌蘊的心尖上。

    這個女人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終於冷笑出聲:「不想看著我搖尾乞憐?顧傾源你是在心虛什麼?是因為欠了我們莫家太多吧?」

    空氣中凝滯著戰火,顧傾源雙眼一瞇:「你說的沒錯,如果對你好就是償還,如此簡單我顧傾源何樂而不為?」

    本是被說中心事的他,卻以更狠得言辭來相擊。

    「顧傾源,你噁心,你不過是仗著我莫滌蘊非你不可!」女人大吼出聲,多日的積壓,在這一課都宣洩了出來。

    「我噁心?所以,莫滌蘊,你後悔了麼?」

    他要的就是她的後悔,後悔在大殿之上跪請穆重擎賜婚,他顧傾源是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但卻不喜歡由一個女人左右自己的命運。

    莫滌蘊狠狠地等著他,那眼神恨不得是撕碎了他。

    「不,我還是不恨你。」

    她不恨她,這一切的痛苦都是她強求而來的,所以她應該去承受,面對他的侮辱她也可以回以相同的譏諷,所以扯平這後這個男人還是住在她心裡。

    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不恨你』三字卻是對顧傾源的魔咒。他固執的以為自己虧欠只有景覆雪,而眼前這個女人什麼都不是,所以他努力的擺平自己的內心告訴自己他不欠她。

    可是當沉寂下來的時候,他清楚地意識到,他欠了莫滌蘊很多,他利用她,得到莫笙的信任,不惜毀了她的青春,縱然是她硬要嫁給自己。他利用了她,以她為籌碼,博得莫笙的三軍統帥。他只要她說一句,她後悔了,那他就不會有絲毫的虧欠。

    眼前的男人陷入沉思之中,莫滌蘊彎腰撿起銅盆走到營帳外。

    正逢將士上前。

    莫滌蘊攔住了他:「所為何事?」

    那將士看了營長一眼,稟告道:「莨城來的大批將士的冬衣已經運達,屬下正欲詢問將軍如何處置。」

    「我隨你去,將剛剛回營,讓他休息一番吧。」

    那將士見得將軍夫人這是心疼將軍,便也順承了莫滌蘊的意思。

    這樣的對話叫帳中的顧傾源聽得一清二楚,對於這樣的照拂,莫滌蘊為他做過很多,很多都是在他背後做的。

    入夜。

    陸洲城在群山之間,到了夜裡更是濕冷,莫滌蘊穿著冰冷的戰甲跪在雪地裡,天上沒有半點星辰,她手裡舉著火把,嘴中唸唸:「爹爹,女兒不孝,沒能在你靈前燒上半柱香,幸得現在是你最為歡喜的戰場,女兒在這裡給你磕頭了,你若泉下有知,定要保佑莫家安安穩穩,女兒定當代替您守住莫家。不做嬌柔女眷要做沙場上的雄鷹。保家衛國。」

    如此氣度,不愧是莫笙的女兒,莫滌蘊雖是飛揚跋扈,卻也是感念親情。

    好歹是告慰自己的生父,再過堅毅的她此時也落下淚來。

    抽泣聲斷斷續續。

    顧傾源聽得仔細,走得近了才將一件風裘披在她身上。

    冷聲不悅:「不在軍營裡待著,上這哭孝,也不看看風雪已近。」

    他說的風雪,自然是這邊塞之境的暴風雪。

    莫滌蘊這才清醒,她實在糊塗,眼看著暴風雪就要來。

    「你跟著來做什麼?」

    她也是焦急,她並不想他死。

    「有時間質問我,不如想想怎麼回去。」

    莫滌蘊默然,他們現在的境況十分的危險,大雪已經沒了她的褲腿,可雪依舊沒有要停的趨勢。若是再不走出,那他們就要困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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