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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六章 文 / 夢倚闌柵

    (豐忱對著指頭數日子……距離下聘日期,還有六日……)

    錦歌、錦落、錦悅三人坐在高石之上的亭台觀雪烤肉,一旁的青石爐上煮著青梅酒,咕嚕嚕的水聲伴著淡淡的酒香……那吃得正歡快的三人別提多愜意了!

    捧著酒杯,蘇錦悅在這難得的假期裡,難得放縱幾回:「一片銀裝素裹,幾點紅梅黑墨,真是文人的豪放,痛快!」

    蘇錦落此時正忙著用花瓣水洗手,洗了幾遍仍有肉的油膩味,不免蹙眉:「好容易興致來了,親手動一回,竟這般麻煩。」遂歎一聲,轉頭吩咐近身侍候的人:「去找你清銅姐姐,叫她取瓶玫瑰精油來。」

    錦歌托著腮往底下瞧,這冬天雪地的,哈氣出來還許久才散,府中這溪石潺潺卻依舊不減,倒是要頗費一番功夫了。

    蘇錦悅見酒已煮熱,忙招呼螺鑲斟上,又喚她那兩個不在狀態的姐妹:「快來嘗嘗這壺梅子就,可是我親手釀的,快嘗嘗看,比不比得剛才的那壺果子釀?」

    錦落錦歌輕嘗慢品,皆點頭而贊,這喝舒服了,姐妹三人自有一番私房話要說,這也是一種親近的方式。正說著話,音朵隨著清銅過來,福身道:「小姐、九小姐、十小姐,剛才老太太跟前兒的紅繡姐姐過來傳話,說是大老爺大太太帶著銘嫿小姐過來了,若是您們有工夫,一起過去熱鬧熱鬧。」

    正說到興致的錦悅很是不快,煩躁的揮著手,說:「成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有什麼新鮮的?難不成我們三個長輩要專程過去陪個小輩兒玩兒?」

    錦落正好坐在她的左邊,順腳踢了她一下,低聲教訓:「你以為自己是在軍營呢?」

    錦悅好好兒的心情被攪了,還挨了姐姐數落。不禁情緒低沉不語,錦落吩咐音朵:「你再跑一趟,去和老太太說一聲兒。就說今兒趕上九妹妹回家,我們姐妹三個就湊個興致。在雪亭這邊兒吃了幾杯果酒,雖然酒勁兒不大,多少有些酒氣,不好唐突了老太太和大伯父大伯母,還請長輩們見諒。」

    想了想,她又道:「你去正院兒前,先往咱們院子裡去一趟。從百寶閣裡取圓、方、菱三形壽山石,送到老太太跟前兒,說是我們三個做姑姑的,恭賀銘嫿侄女兒劇本開門紅的賀禮。東西不算貴重,只是家人的一番心意。」

    音朵揣摩了一遍,複述一回,方才在錦落的頷首後,轉身去忙。

    錦歌剛剛要說話。被錦落按住手,方才忍住,眼下見亭中又只有她們姐妹三人,便道:「這送禮,哪有讓六姐姐全數出的?我……」

    錦落不等她說完。便笑點著她和錦悅的額頭,無奈又寵著的說道:「你們倆啊,我還能不知道?既是都不情願送東西,不如我這個做姐姐的忙活,左右也不是多貴重的。」

    倒是錦悅有些不快,嘟囔著:「那等級的壽山石也是難得,卻是浪費了。」

    錦歌見錦落目中帶上了怒其不爭,忙將筷箸從筷托兒上拿起,夾住一塊拇指大小的奶香酥放到錦悅口中,笑道:「嘗嘗這個,看看內裡的抹茶味兒足不足?」

    錦悅點頭品了品:「我還是愛吃巧克力心兒的。」

    錦歌忍俊不禁,倒是錦落笑道:「曾有詩句說『欲折梅花還忍俊,空從樹下一婆娑』……眼下有梅有樹有忍俊有逍遙,都是分外應景。」

    錦歌順著話頭笑道:「人家道『主人遂婆娑硯林,不知日之既暮』,咱們姐妹是『婆娑於亭台,不知院外幾何』。」說笑著,輕輕的用手肘微微的頂了頂左邊的蘇錦悅,讓她順坡下驢,莫要辜負了這等閒時流光。

    誰料錦悅倒是開口了,只是話一出怎麼聽怎麼彆扭:「數十年來一短蓑,死期未到且婆娑。」

    好好兒的一句詩,讓她說得*、低沉沉,好像烏雲籠罩一般。

    錦歌低頭細細觀察酒盅內的照影,裝木頭人以縮小存在感,只是耳朵跟雷達似得,擺動幾下好接收兩邊兒的聲響。

    蘇錦落語中帶了點薄怒,直視著錦悅問:「又是誰惹你,讓你這般不快?」

    蘇錦悅就手兒將杯子重重的放下:「我就不明白了,那個裝模作樣的小丫頭,值得你那麼看重麼?」

    看重?錦歌心裡直道「乖乖」,心說,九姐姐莫不是眼睛脫框了?她哪只眼看到六姐姐對銘嫿丫頭青眼相加另眼相待的?

    錦落被妹妹這麼一埋怨,心中怒氣也減了九成九:「不過是看在老太太、大伯父大伯母、大哥哥的面兒上,多照看幾分……再者,那丫頭一心想往劇本兒上鑽,這兩年終於出了成績,十叔的公司因她這回,也很賺了銀元,就為這些,你面子上也當同喜。」

    錦悅本身自是聰慧,只是向來有些任性,遇上不喜歡的人,便只從直覺,如今被姐姐強硬著拉過思緒,帶著一分析,自然就通透了。不過,她一向嘴硬,眼下知道自己有些小家子氣,不禁轉口:「什麼片子這麼受人追捧?莫不是寫了『藝伎、櫻花』之流,博人眼球兒?」

    「慎言!」蘇錦落算是被錦悅鬧得沒了脾氣,不禁有氣無力的說她:「你好歹也是有文化有追求的閨閣姑娘,怎好什麼話都往外說?如此沒有禁忌……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錦悅卻不以為然:「我現在走得是軍人風範,自然要直爽豪邁,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這方才不負我棄筆從戎呢!」

    錦歌聽到這兒,知道風暴已過,不禁笑道:「九姐姐這是要改頭換面呢!」

    錦悅在錦落的目光裡,向著錦歌點頭:「然也!」

    錦落徹底無語,只能叮囑兩個妹妹:「有些事兒,你們倆心裡有數兒就行,萬莫要帶出來,以免長輩們難做。」

    錦歌鮮少在話語上頂撞對自己心存善意的人,更遑論是錦落呢;只是錦悅這人愈發的嘴欠,竟然十分八卦的望向錦歌,求知道:「我說小十兒,我可聽說你現在見了二伯母,都只喚她『二太太』啦?聽說你那日,是將她單手兒拎起來,扔出去的?」

    錦悅一邊說著一邊往錦歌身邊兒湊,說到最後,幾乎頭頂頭了,幸好錦落一把將她揪回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給我做點兒光明正大的事兒!」

    錦悅有些委屈,不免抱怨:「接姐,我又不是登徒子、耍流氓,你別使這種行俠仗義的台詞,可以不?」

    錦歌看著發笑:「九姐姐就得讓六姐姐拾掇拾掇,才不會來欺負人呢!」說著,話音一轉,又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口口相傳的,哪裡還能表現出真實的情況來?不過是那日二太太詆毀我爹,我在口頭上反駁了幾句而已……這做長輩的不能做到規矩慈祥,我自然不能低身任她為親戚,否則,豈不是落實了她的不實之言?」

    錦落正要說話,哪知錦悅聽聞錦歌的話,深以為其乃知音,非常速度的點頭應道:「你這話我愛聽,甭管你那日扔沒扔她,我都支持你……對於那些自己拎不清、又找抽的人,拳頭是最好的回應!」

    錦落看著眼前兩個對視著眼放金光,很有知己之感的女漢子,只覺腦袋抽了一抽,恨不得一巴掌將這二人掃走,好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

    日落西山,晚霞映天,錦落的閨房裡,錦悅佔住了軟軟的大床,滿臉酒暈的揉著惺忪睡眼,環視了下四周。

    「一覺竟睡了半個時辰。」感覺到寒氣,錦悅將自己裹緊,靠在床頭,望著正在窗前軟塌上奮筆疾書的姐姐,說道:「姐,今兒我可不走了,就賴在你這屋兒了,這倆月不見,咱們姐妹可得好好兒聊聊。」

    錦落頭也不抬,只道:「隨你。」

    錦悅在螺鑲的服侍下,用熱水捂了捂臉,漱漱口、含上一口清露,又吃了幾片果脯,這才精神幾分,這一精神,那八卦之志也跟著重啟了:「姐姐,剛剛小十兒面前,我沒好意思細問,那天老太太氣暈了,當真是因為六叔麼?」

    錦落似笑非笑,眼中意味深長:「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呢!」

    錦悅又催了一遍:「咱們是親姐倆兒,有什麼不能說的呢?再說,這事兒可是事關小十,我又不會在外面亂說,不過是圖個心裡明白罷了。」

    錦落盯著她一會兒,搖搖頭,輕道:「是也,亦非也。」說完,又低頭投身到自己的文字事業中,任錦悅如何旁敲側擊,也不再理她。

    直到錦悅閉了聲,她才又囑咐了一句:「香酥雖好,也該少吃幾口,過一會兒便開飯了,你當心吃多了不好克化。」

    只是蘇錦悅腦子正處在飛轉狀態,她心知自己姐姐從來不會編話哄她,但凡說了,便是必有含義的,不禁多想了幾分。

    老太太肯定是在接到六叔的電話兒後暈倒的,那麼肯定是六叔說了什麼,或者換過來說,是老太太知道了什麼……聽她娘說過,六叔雖然不羈,卻待母甚孝,那就定然不是在言語上頂撞了老太太,那麼,便是有事兒了……會有什麼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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