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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八章 文 / 夢倚闌柵

    錦歌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樣一個時刻見到聞醇章,文恭公子。

    這天是她訂親的前一天。

    弟弟錦諾還別彆扭扭的和爹娘說心眼兒,小小地孩童,又沒經過風浪和暗算,還保持著最天然的天真,因此小傢伙兒雖然聰明,卻也只是小打小鬧兒的處處顯示自己離不開姐姐而已。

    對於他的小心思,蘇六夫人雖然有些傷感和難受,卻也忍俊不禁。只是小傢伙兒還不曉得,一家子人在哄著他玩兒呢。

    因為這一天是正式給蘇六爺夫妻接風洗塵,因此,宴席規格在進行中不斷擴大,直接將午宴變成了晚宴。

    一早上起來,六房一家四口親親熱熱的說著離別至今的瑣事兒,從仔仔細細的看著彼此的變化,到相關瑣事一一道來,很是親近,就連一直不安的錦諾也軟化在了娘的懷抱裡,不肯鑽出來。

    到了上午,蘇六爺以一家之主的姿態帶著妻子一起,認了認府中的小輩兒,該送禮的送禮,該考究的考究,一直拉扯的下午兩三點鐘,才說過癮。

    團聚宴準備在晚上六點準時開始,因此,為了表示親熱,錦歌代表爹娘到戚祝府邸接人,身後還帶著個小尾巴兒——錦諾。本來某個人還想趁機充當一下司機,奈何他的准泰山大人目光如炬,隔著人海就能將他撈出來,皮笑肉不笑的打著哈哈給揪到了身邊看著。得,定親前他是甭想見到未婚妻了。

    到達戚府,已是下午的三點一刻。

    錦歌剛下車就碰到一臉高興的硯墨。

    硯墨趕緊上前拍門,樂呵呵的跟錦歌稟道:「今兒府裡來客人了,爺高興得很,小的這是去外面訂席面去啦!且等會兒就有人來送菜。」

    因為這個宅院素來空著,戚祝嫌麻煩不肯多養僕眾,留在府裡的大都是經年的老人兒,因此若是偶爾過來住些日子,旁的還算順心。就是吃食上難免不和心意,所以,每回住在這裡,戚祝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訂餐的,好在他不常住在此地。

    「小舅舅不是打算在京城多住些時日麼?何不招個廚娘,自己家做得無論手藝,起碼熱熱乎乎的,吃著也順心。」錦歌沒有問來客何人,儘管她心裡好奇地要命。不問,不是因為秉持著什麼禮儀;而是她小舅舅這人馭下極嚴。要是他不想讓別人知曉。便是問破了嘴皮子。也休想從他的小廝嘴裡問出個偏旁來。

    錦歌不多嘴,錦諾便也老老實實的拉著姐姐的手,嘎球著小胖腿跟著走。一旁的硯墨卻似乎早就被戚祝囑咐過了,對於客人的來歷。在錦歌面前並不隱瞞。

    他說:「今兒我們爺接待的客人您也知道,就是文恭公子。」

    錦歌心中訝異,雖然知道小舅舅和他素有往來,卻沒想到會在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他。只是聽硯墨的意思,並沒有讓大家認識的意思,錦歌便笑道:「想必舅舅今兒要逢知己而千杯醉,倒是我得空手而歸啦。」

    硯墨憨厚的笑了笑,錦歌抬手便讓他引路,引去的地方是戚府後院兒。在那裡。戚祝給她留出了一個精緻的小院兒,院子雖然不大,卻連通著一個內園,院子佔地不小,裡面有石有水、有亭有竹、有花有草、有樹有橋。是個極為雅致的地方。

    錦歌的本意是迴避,可是,有時候,遇見是難免的,比如此刻:

    硯墨引著錦歌走在大道上,直奔通往後院兒的小路,結果,走了十幾步竟然抬頭就看到了墨硯跟著一雙風流天成的溫潤公子往大門處來。

    「妞妞!」戚祝很歡快的向自己的外甥女兒打招呼。

    只是,戚先生,您這麼一身謫仙人的打扮,卻表現得如此歡脫,合適否?

    相見就是緣分,遇見了自然就要表示一下自己的禮貌和教養。

    戚祝引見雙方認識後,笑道:「小丫頭來得可巧,再晚一步,我和你聞叔叔就出門兒呢!」

    錦歌是第一次見到聞醇章,對於他的「文恭公子」之名,卻早已耳熟之極。

    眼前這個人……怎麼說呢,只看外表,絕對是冷若冰霜、貌驚仙人;但是若從他的行止語態觀察,這人又是非常的明朗溫和。在這個人身上,纏繞著相互矛盾的氣息。

    他眉間明明隱有惆悵潛伏,偏偏眼光犀利,甚有戾氣之感;他的眸子裡帶著溫度,偏偏週身散發著一股讓人靠近便生怯意的威勢;明明他的聲音溫潤、態度親切、話語樸質,可是遠遠觀之,他又好像不然一點塵埃煙火。

    這麼說吧,她舅舅戚祝站在聞醇章身旁,便好像一個在凡、一個在天,明明都是人中精品,卻還是分了檔次不同。

    聞醇章對戚祝道:「你姐姐姐夫也回來啦……唉,罷啦,既然明兒就是孩子訂親的日子,我這種人也不好唐突了喜氣,倒是當初至真不是將一塊兒古玉放在你處溫養?便將它送與外甥女兒吧,也算是她另一個舅舅的心意。」

    因是長輩們正交談,錦歌也不敢隨意插話,但是她聽得出,那塊兒古玉定是珍貴的,不然她小舅舅不會露出躊躇的神情,心中有了猜測,錦歌並不肯接受,連忙道謝著婉轉推辭。

    聞醇章淡淡一笑:「外甥女兒,雖然你舅舅沒見過你,但是以他的為人,對於親人向來大方,給自己小輩兒的賀儀,是萬沒有心疼之說,你只管守著就是。」

    這人不過三十四五歲的樣子,卻在言談話語中甚是老成,提到她另一個舅舅,便是愁情籠罩、不得解脫的模樣,讓人看了頗為辛酸。

    戚祝歎了口氣,示意錦歌道謝,自己拍拍聞醇章的肩膀:「我原是釀好了你和他最喜的白玉竹酒,等來年請你喝的,卻不想……唉,今日一別卻不知何日方能相見,竟連一頓送別宴都不願意與我吃了。」

    聞醇章表情釋然,看著天邊兒,輕聲道:「今日雖別,自有日後泛舟湖上,煮酒品樂之聚,何愁之有?」

    戚祝又是一歎:「我這不是怕你真的飛天成仙,撇下我等一種凡塵之人,自己和至真獨享天宮清福麼!」

    聞醇章眉梢染愁,卻語調不變:「人活一世,總要有個奔頭……等到我找到奔頭兒了,自然就會回來。」

    話裡的愁緒婉轉低鳴,便是連懵懂不知事的錦諾都苦著小臉兒,情緒低落到了那塵埃裡。

    戚祝鬱悶的揮著手:「走就走吧,打原來你們就是自成一世界的人……正好兒,你回來前,我都不用東奔西跑,正得在京城裡享享清閒。」

    聞醇章笑顏輕展,卻不再說話。

    ……

    離別最苦,看著好友踱著步伐,氣定神閒的越走越遠,戚祝也只剩下一歎接著一歎。

    聞醇章走了,戚祝的精氣神兒似乎也被帶走了四五分,整個人蔫蔫的、沒有半點兒當初的風采。

    錦歌示意墨硯帶錦諾到轉角兒的小屋裡取取暖,自己倒是對著小舅舅道:「若是沒聽過您原來說的話,我還以為您是失戀了呢!」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哪裡懂得友誼的偉大呢!」戚祝被錦歌氣得差點兒跳腳,雖然臉紅脖子粗的,卻到底恢復了幾分精氣神兒。

    錦歌冷笑:「是是是!您們的偉大之處我不曉得,只不過,眼下您這翻形狀若是教您姐姐看到,就不知道會怎樣了?我記得我娘最見不得的,就是一個男人偏偏做女兒之態呢!」

    戚祝那點兒萎縮的心情徹底被錦歌氣沒了:「你這丫頭要是嘴巴緊一點兒,你娘怎麼回知道?走走走,跟小舅舅回花廳,小舅舅請你們吃大餐。」

    錦歌笑道:「小舅舅,我們姐弟可是奉命請你吃宴席的!」

    戚祝本想拒絕,只是錦歌這丫頭頗為刁鑽:「小舅舅,您可想好啦,這是您姐姐我娘的吩咐!您不去,我完不成任務,只好毫不隱瞞地分說您不去的緣由,到時候……」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卻非常好用。

    蘇六夫人齊蘅之於戚祝等同於錦歌之於蘇錦諾,因此,「姐姐」這個在戚祝心裡帶有震懾意味的詞一出,頓時鎮壓。

    「爺,那席面怎麼辦?」硯墨有些撓頭。

    戚祝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飯菜送來了,你們幾個吃用了就是,再有吃不了的,府外不是還有那些乞丐之流麼,分與他們就是。」

    說來也有意思,戚祝的善心呢,只針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未成年孩童、老人、或者是沒有勞動力的人,而對於那些手腳俱全的成年乞丐,他是嗤之以鼻的:「寧可吃嗟來之食,也不願意幹活謀生的,活該吃不到飯。」

    作為一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大少爺,戚祝仍舊對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有著天然的惡感。

    當然,對於這個比較喜歡說風涼話、且將風涼話說得甚有道理的、忠於紙上談兵的小舅舅,錦歌還是挺贊同他的。

    ……

    蘇府的接風宴準備就緒,而錦歌的定親日,也在時間的流轉中,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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