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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國公爺 文 / 花日緋

    在和蔣夢瑤說完的第三天,戚氏就帶著蔣夢瑤去了他們開設的店舖那兒,當然母女倆皆是以紗簾遮面,未曾露出真容的,店舖的確如蔣源所言,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蔣夢瑤估摸了一下,這鋪子少說也有七八十個平方,光是貨櫃就有十幾張,整個店舖的基調就是古樸大方,用的材料皆是上等,叫人看著就覺得高大上,雖然還未開業,但琳琅滿目的貨已經擺上了櫃檯,由一個那這賬本前後對賬的老掌櫃一一盤點著。

    老掌櫃姓嚴,戚氏就喊他嚴掌櫃,嚴掌櫃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儘管年事已高,但頭腦卻十分清明,打算盤的手指也很靈活,一點不輸年輕人,為人也比較和善,看見戚氏帶著蔣夢瑤前來時,幾乎是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活計,上前接待。

    因為鋪子裡忙,戚氏和蔣夢瑤也沒待多久,前後看了看,也就從側門出去了。

    馬車上,蔣夢瑤不禁問道:「娘,這鋪子以後就是爹來經營嗎?」

    戚氏莞爾一笑,說道:「你爹要去做其他的事情,店舖的事娘管著。」

    蔣夢瑤咋舌:「啊?娘你能行嗎?」

    「……」戚氏回頭看著她,說道:「娘怎麼不行啊。在你心裡,難不成娘親就是什麼都不會做的嗎?」

    「嘿嘿,娘,你說什麼呢,你在阿夢心裡是最棒的,只是……阿夢怕娘親累著。」

    伸手在蔣夢瑤額頭上點了點,戚氏佯作生氣道:「你呀!油嘴滑舌,滿嘴的不靠譜,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娘,規矩是幹什麼的呀!阿夢可不想被所謂的規矩束縛,自古多少賢良將相皆走不出這兩個字畫出的囹圄,我可不想被規矩困住了。」

    對於女兒的一番反動言論,戚氏表示很無語,說道:

    「無規矩不成方圓,我看啊,就是你爹平常對你太寵了,才讓你生出這種要不得的想法來,就你這渾天渾地的性子,將來哪戶好人家願意要你喲。」

    蔣夢瑤撅著嘴小聲反駁:「難道就我爹寵我嗎?娘你就不寵我?」意思就是,我會變成今天這樣,還不是你們夫妻倆一同給寵出來的?

    「……」

    戚氏被蔣夢瑤這一句話說的啞口無言,母女倆在車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戚氏才破功發笑,又伸手在蔣夢瑤的額頭上點了好幾下,然後兩人才抱在一起笑鬧了起來。

    唉,閨女是個沒規矩的,並且正如她自己說的,所謂的規矩才是最遏制人性的,世人皆道王侯將相府邸生活富裕,錦衣玉食,羨慕不已,殊不知正是這樣王權富貴的人家,才更會被規矩壓得喘不過氣,男子三歲習,女子三歲學繡,不論春秋冬夏,日日卯時起,吃飯要學規矩,走路要學規矩,甚至連說話也要學規矩,女孩兒家甚至連張嘴的尺寸都要控制得宜,說話用什麼嘴型,笑起來露幾顆牙,這些都是有丈量標準的,聽起來匪夷所思,可是世家子女們過的也確實就是這樣的生活,縱然她們今後會因為小時候學的這些禮儀獲得家長的讚美,進而給她們張羅門當戶對的婆家,去了婆家之後,繼續嚴守這份規矩,再用困住她一生的規矩,去困住自己的下一代,這就是所謂的世家女了,高門大戶,王侯將相府的當家主母自然也都需要這種,表面上從不行差踏錯,高貴端莊的世家女來做,可是真正這樣過活的女子又有幾個是幸福的呢。

    只要是人,誰沒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慾的,世家女的培養方式就是要你斷絕這些,喜形不於色,哀愁不於色,好惡不於色,整個人就像個廟裡的泥娃娃,被人搓圓捏扁,別人想讓你變成什麼樣,你就得變成什麼樣,沒有個性所言。

    就好像國公府裡的孔氏與吳氏,孔氏的規矩就要比吳氏大的多,所以,當家娘子的身份才會只給孔氏,不會給吳氏,因為世家就是要像孔氏這樣的,說話八面玲瓏,對誰似乎都是和風細語,可是卻也能壓得下面的人不敢作亂,自有一番主母威嚴。

    戚氏對於自己的閨女,那是疼到骨子裡的,她也明白女兒不願受約束,可是這份不受約束,何嘗不是她和她爹縱容出來的呢,因為他們早就受過世家規矩的侵害,所以才不願讓女兒也過那種被規矩束縛的生活,雖然她有的時候也會擔心,被他們這樣養大的閨女今後可怎麼辦,世家怕是嫁不成,縱然能嫁,她也不願意女兒去吃那份苦,只盼尋一家通情達理,能夠容忍女兒這性子的人家,不論富貴貧窮,只要真心對女兒好的人就行了,王權富貴的虛名困住了多少人,到最後,又有幾個人是真正幸福的呢。

    夏去冬來春又至,轉眼就到了清明時節。

    陰雨連續下了好些天,整個安靜都籠罩在一片陰雨濛濛的灰色基調之中。

    蔣顏正就是在這種天氣,帶著三百親兵衛回到了安京。

    蔣家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蔣修帶著兩個兒子蔣舫和蔣昭一大早就到了城門口迎接。蔣修手中還帶著從宮裡拿出來的迎卷,因蔣顏正這次回安京並不是帶兵而回,只是普通的回家,只帶了一些親兵回來。

    聖上固然有讓武百官一同出迎的想法,但在途中的蔣顏正得知之後,命人傳書謝過,聖上感念國公不願勞師動眾之心,便由蔣修帶著聖上親自書寫的迎捲去城門口迎接,還特許蔣國公先行回家休憩,而後再入宮行君臣禮亦可。

    直到近午之時,蔣顏正的馬隊才奔騰而來,為首之人便是六十歲開外的蔣國公蔣顏正了,只見他劍眉斜插入鬢,雖已花白卻十分威嚴,深邃的雙目就似天際翱翔的雄鷹,銳利中帶著殺氣,一張臉生的十分周正,年輕時也曾被人稱過美男,年紀大了,失了年輕時的俊逸,卻多了年輕人永遠都不可能有的歷練和沉澱。

    不說別的,單就這位國公爺六十歲的高齡

    ,竟然還能從邊*自騎馬而歸,這份體力縱然有些年輕人都未必能做到,可是他連續騎馬趕路好些天,面上不僅毫不露出疲憊之色,依舊是鐵血堅毅,就像一棵老松般屹立在前。

    蔣修雖然也活了一大把年紀,可是在面對這親爹時還是有些發楚的,待蔣顏正停下車馬之後,他便趕忙迎上前,舉著聖上的迎卷,對高坐馬背的蔣顏正下跪行禮。

    「兒得知父歸,領君命家命再次恭候,父親大人遠行奔波,兒……」

    不等蔣修把那套縐縐的話說完,蔣顏正就一甩馬鞭,洪鐘般的聲音便說了出來:

    「別給老子搞那套,起來!」

    蔣修心上一突突,當然不敢違抗父親的話,趕忙又帶著兩個兒子站了起來,上前去想接過蔣顏正手裡的韁繩,卻差點被蔣顏正的馬鞭揮到。

    「別磨磨唧唧,回去讓你娘做些吃的,老子趕了三天三夜的路,肚子早餓扁了!」

    不管是年輕的時候,還是年邁之時,蔣顏正可以忍受炎熱酷暑,可以寒冬刺骨,唯獨忍不了餓,行軍之時,哪怕啃樹皮,吃野草,他也要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是,母親得知父親歸來,早已備下宴席,就等父親回家。」

    蔣修面對蔣顏正之時,自問只要能夠說連牽話來,就是表現好的,他天生膽子小,被蔣顏正眼睛一瞪,他就不由自主的四肢發軟,腦子不受控制,全身上下就只剩下害怕,越是害怕,越是恭敬,越是恭敬,越是拘束,越是拘束,就越是不討蔣顏正的歡喜,越是不討他歡喜,蔣修就越怕。

    惡性循環不過如此。

    「那還囉嗦什麼!走!」

    蔣顏正一聲令下,不等兒子蔣修和孫子上馬,就帶著三百親兵奔入了城內,往國公府趕去。

    蔣修被兩個兒子扶著上了馬,心裡雖然不舒服,但只要一想到那個人是蔣顏正,是他的父親,心裡也就釋懷許多,擦了一把冷汗,對蔣舫和蔣昭說道:

    「都上馬吧,你們祖父回來了,說話做事都給我悠著點,他手裡的鞭子可不管你是兒子還是孫子,知道嗎?」

    蔣舫和蔣昭連連點頭,他倆從出生開始,幾乎就沒怎麼見過這位傳說的祖父,小時候見過兩面,長大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要說感情是肯定沒有的,尤其是看到祖父這般對待父親之後,他倆就更加沒有了讓祖父刮目相看的奢望。

    父子三人,帶著府裡的侍衛,跟著那像是風捲殘雲般的搶殺隊伍後頭,往國公府趕去。

    蔣修在心裡默默的替母親點蠟,父親餓了三天,想必脾氣肯定不好,希望母親不要受到驚嚇才好,有心派人回家給母親傳信,可是,他自問帶的這些人裡,沒人能趕在他爹前頭回去,也就作罷了。

    大大的呼出一口氣,蔣修打從心底裡希望這父親永遠在邊關,不要再回來了,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國公府之所以叫國公府,就是因為他們有一個誰都不敢惹的國公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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