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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一戰成名 文 / 花日緋

    蔣修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驚訝,再由驚訝轉變成驚嚇,被張懷德這一巴掌打的是七葷八素,嘴巴一開一合,卻是始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回頭看了一眼蔣顏正,蔣修這才有了想死的心,看到站在一旁的蔣源,蔣修怒不可遏的走過去,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

    蔣源緩緩的將腳步挪到了國公爺身旁,然後才說道:「叔父莫氣,想我那娘子也是愛我心切,見我被人抓回,生怕像上回那樣遭遇毒打,這才失了分寸,叔父放心,我這便去將她帶回來給叔父賠罪。」

    說完,蔣源便做出一副想要往外走的模樣,卻被蔣顏正喊了回來,說道:

    「站住!遭遇什麼毒打?你是國公府的嫡長孫,誰敢打你?又或者,是誰讓你的妻子以為你回來就會遭受毒打?」

    兜兜轉轉一大圈,蔣顏正終於問到了點子上。

    蔣源連忙閉嘴,蔣修又是一陣驚嚇,嚇得像篩米似的,雙腳一軟,就這麼跪了下來,這回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先是被蔣源求和的表象迷惑,讓他和母親失了說出蔣源不孝事實的先機,本來他們以為自己至多只是吃一回暗虧,明裡和蔣源修好,將來在暗地裡還可以施為,可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戚氏也是個狠角色,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敢做出這番驚天動地的舉動來,一紙訴狀,把他告的是裡外不是人,蔣源也是毒辣,說話不留情面,明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的份量,卻毫不顧忌,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毒打嫡長孫這個罪名壓下來,饒是蔣修在朝為官也是受不住的。若是能佔著頂撞祖母的惡行也就罷了,可是這惡行先前已經被蔣源給騙的原諒了,若是此時再提反而有強詞奪理,污蔑的嫌疑。

    世間序法,以嫡為尊,以長為先,嫡長孫被打了,那就是代表著整個蔣家的祖宗顏面被打了,從前國公不在家,大房只有蔣源一脈,又生的蠢鈍無知,隨便怎麼折騰都沒有反抗之力,長年累月下來,竟叫他漸漸的將這條最平常不過的道理忘得九霄雲外,也是心存僥倖,覺得自己終又有一日可以擺脫大房陰影,成為這個府裡真正的主宰人,可是,忘記終究不是消失,人的身份一生下來,似乎就已經完全注定了。

    面如死灰跌坐在地,蔣顏正見狀也是明白大半,先是一腳踢在兒子肩上,把蔣修一下子就踢的翻倒在地,秦氏撲過來護著兒子:

    「夫君,不要啊!是那小子將禍事惹入了府,還出言頂撞,我這才對他施以薄懲,又如何有毒打一說?」

    蔣源也跟著跪了下來,神色焦急的對蔣顏正說道:「是是是,祖母只是對我施以薄懲,並未毒打,是我一時口快說錯了。」

    秦氏和蔣修簡直要用眼神把蔣源給就地正法了,你小子不會說話,就別開口!什麼叫一時口快?這不明擺著告訴人家你是在隱瞞嗎?故意的吧你!

    「一時口快只怕才是事實吧。」

    蔣顏正早就看穿蔣源被趕出府這件事不簡單,卻不曾想竟果真藏著隱情,窄袖一甩,對張懷德說道:

    「你,去把跪在你堂上的婦人帶過來,這件事夾雜國公府家事,老夫親自審問。」

    蔣顏正是加一品的國公,張懷德只是個從三品的府尹,對於一品國公的命令他自然沒有反抗的理由,看了一眼躲在母親身後面如死灰的蔣修,暗自冷哼一聲後,便領命而去。

    不多會兒之後,張懷德就帶著人回來覆命了。

    如今堂中只有蔣顏正夫婦,蔣修和他兩個兒子,外帶一個入定打坐的蔣源,其他女眷皆已帶著孩兒回去了各自院裡。堂內各人皆神色凝重,誰都沒有說話,安靜的叫人感到壓抑。

    戚氏牽著蔣夢瑤走入之時,蔣舫正在給蔣顏正和蔣修倒茶,看見從門內走入的一大一小兩女子之後,就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茶壺維持著傾斜的狀態,就那麼呆呆的看著,任茶水流了一地。

    蔣昭就顯得比他見過世面啦,只是端著一杯茶放在唇邊,就是忘了放下來,維持了好久好久,秦氏更是把兩隻眼睛瞪得像是兩隻雞蛋般那麼大,雖然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但是她還是指著戚氏崩潰的問道:

    「她,她是誰啊?」

    張懷德看了一眼秦氏,那目光像是在說:你孫媳婦你問我是誰,老太太你該吃藥了吧!

    蔣源入定的姿態驟然解封,走到戚氏面前,在蔣夢瑤臉頰上摸了摸,說道:

    「娘子,叫你們擔心了。老太君和叔父對我很好。」

    蔣夢瑤抬頭看見自己爹娘『情真意切』的說著話,兩人對視一眼,已然默契在胸,蔣源也不忘垂眸看了一眼蔣夢瑤,暗自對她挑了挑右眉,蔣夢瑤當即明瞭。

    用天真無邪的稚氣的語調對蔣源說道:

    「爹爹,你上回被打的鼻青臉腫,腿跛了好幾個月,你要是有什麼事,阿夢和娘將來可怎麼辦呀?」

    「……」

    秦氏和蔣修無語至極了,一個蔣源魔障了也就算了,尼瑪這個小的也是魔障了,偷看了一眼蔣顏正已然蹙起的眉毛,心中為自己點蠟。

    戚氏則二話不說,把蔣源上下打量個遍之後,才泫然欲泣的走到國公和秦氏面前,盈盈跪下,也不告狀,也不解釋,就那麼我見猶憐的跪坐落淚,不一會兒眼眶就通紅通紅,那模樣別提多真切,就好像一個真的為夫感到委屈,為夫感到心疼,卻又為了夫家顏面諸多隱忍的賢妻,可是,她分明一句話都沒有說啊。

    不過,此時無聲勝有聲

    聲,她的無聲控訴,正好徹底映證了蔣源被不公祖母和二房叔父欺凌之事。

    壞人!

    這一家子上下,全都是壞人!蔣修在心裡咆哮,他就這樣被蔣源一家坑的無言以對,坑的連辯駁的機會都徹底失去了。

    蔣顏正對蔣夢瑤招了招手,蔣夢瑤也不怕,就那麼走了過去,目光毫不偏移的盯著蔣顏正。

    「你來說說,你爹被打之時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幾歲了?能說的清嗎?」

    蔣顏正對待誰都是公平的,在他眼裡品級與年齡並不是一項必須遵守的軌道,只要是能跟他交流,能懂他意思的人,他都願意相交,相談,因此,他在對蔣夢瑤說話的時候,並不是一個問事的長輩,而是把蔣夢瑤當做是談話對象。

    他的樣子,讓蔣夢瑤想起了自己大學還未畢業時,在一家單位實習的領導,一個嚴厲苛刻,卻又公平公正的老女人!她對手下員工的要求只有三點:聽從命令,做好事情,做好匯報,若是你按照這三點做了,在她的字典裡就沒有找茬兒這件事。

    同樣的,在蔣夢瑤看來,蔣顏正也是屬於這樣類型的上級領導,這種人,只在乎你幹了多少實事,才不在乎你拍了多少馬屁,說了多少好話,當即口齒清晰的說道:

    「我說了,你們就不打我爹娘了嗎?」

    蔣顏正沒有想到一個小丫頭會對他這般無懼,那小眼神明亮的很,黑白分明,漂亮的不像話,叫人見了就喜歡,不過,在他眼裡,不管男女老少,光是長得漂亮可不行。

    故意對她瞪了眼睛,說道:「你說說看是怎麼回事,若是你爹娘沒錯,我自然不會打他們了!」

    蔣夢瑤垂眸想了想,然後才說道:「事情的對錯很難說清。我只知道當時我爹爹在外面惹了大麻煩,回來之後,我爹和娘就被關在老太君的院子裡打了半天,出來的時候,我爹背上全是傷,跛了一條腿,我娘因為有我爹護著,所以倒沒怎麼受傷。當天我們就被趕了出去。」

    以上這些就是蔣夢瑤當日所知道,看到的。這些事情有很多人見證了,所以她倒沒有添油加醋,就很自然的說了出來,見蔣顏正臉上有些狐疑,她又說道:

    「為了不讓別人報復,就把惹事的子孫趕出了府,知道的會說我爹不懂事,在外惹是生非,若是不知道的,就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說了。反正就是連我爹一個人都不怕的人,這麼大的家裡,這麼多人,竟然還會害怕。」

    蔣夢瑤童聲童氣,說出來的話卻是相當犀利,簡直就是指著秦氏和蔣修的鼻樑在罵他們貪生怕死,一種『為了不惹麻煩,就毒打嫡孫並趕走其避禍』的形象躍然於蔣顏正的腦中。

    但蔣顏正還比較理智,問道:「你爹在外惹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不等蔣夢瑤回答,秦氏就鼓起勇氣衝了出來,辟里啪啦倒豆子般對蔣顏正說道:

    「他把步家的大孫子給壓了!步家那個女人夫君也是知道的,動起手來六親不認,步擎元是她的心頭肉,平白被人欺負了去,那個女人當天就闖進府裡來,還揚言縱然夫君你在,她也是不看在眼裡的,我惱她,可是卻牢記夫君所言,萬萬不可與步家為難,這才放她走了,可是,她卻不依不饒,說若是她孫子有個三長兩短,就要國公府上下不得安寧,我,我也是怕守不住府邸,鬧出更大的事來,才想讓源兒外出避禍,可是他卻誤解了我的意思,對我百般衝撞,那等衝撞若是被人告上了官府,縱然將他打褪了皮去半條命也是有的,我卻沒有那麼做,只是命人在府裡小小的教訓了他一頓,再命他出府思過罷了,怎料卻平白招來了這一家子的記恨,變著方的要與我這老婆子為難,其心不可謂不毒啊。」

    蔣顏正盯著秦氏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幽幽的說了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的確打了源兒,沒有將他告官,是你們寬容大度?」

    秦氏一次性把勇氣都用完了,接著就顯得特別沒底氣了,嚥了下口水說道:

    「額……不,不是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我真的只是讓修兒小小的,小小的教訓了他一頓,是他不服管教,對我……」

    蔣顏正不等秦氏說完,就轉身對堂外喊道:

    「來人吶!把蔣修拉下去打五十板子,身為叔父,不知愛護孤侄,悉心教導,反而橫加打罵,委實可惡。去朝廷替他請三個月的假,在家給我好好地閉門思過!秦氏身為祖母,對嫡孫既無寬容之心,又無愛護之意,隨心打罵,實為不該至極,念你年事已高,去佛堂抄三個月佛經,好好的修身養□□。」

    一場困擾了蔣家眾人好長時間的事情,在蔣顏正回來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完美解決,這是蔣源從未想過的順利,在他的計劃裡,最多只是想在國公面前兩個相,順便堵住秦氏和蔣修的口,讓他們無法惡人先告狀而已。

    可是,他的計劃在戚氏強勢加入之後,就瞬間變得宏偉巨大起來,甚至還成功讓蔣修受了罰!想起來,原本在出府這件事上,其實就是他自導自演的一齣好戲,因為不想讓妻女跟著他在府裡受人白眼和嘲諷,蔣源便連同好友步擎元做出了那一場戲,不僅讓蔣源如願逃離了國公府,又讓步擎元好好的整了一回讓他討厭的祖母秦氏。

    耳中聽著蔣修在院外的嚎叫,蔣源默默鼻頭,咳咳,想想還真有點對不起他們呢。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們大房如今可謂是一戰成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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