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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墨發墨瞳沉君影 文 / 兜裡有煙

    杜遠程一下就恍然了,「我草,這廝!怎麼把老子畫成了一隻豬,還是頭粉紅色的!」

    「哈哈,這說明你在他心裡可愛嘍,就跟頭粉紅色的小豬羔一樣。」雪千屠終於噗地一聲笑噴了,白威本來還想裝裝淡然,輕咳了兩聲後,忽然身形一轉,趴在畫上直捶牆……

    杜遠程被他們笑得直抿嘴角,真不知說啥才是,半晌道「喂喂,你們差不多行了。」

    「嗯嗯,繼續賞畫,威威,不准笑了。」雪千屠一臉正色,「說你的,看把我大侄子笑得臉都綠了。」

    「說我就先把你自己的嘴叉子合起來。」白威給了他一句,拍拍小杜「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沒想到青夜有時候還真童心未泯。」

    此間無話,三人繼續觀看畫卷,青夜幾乎是將這麼久以來的每一縷時光都刻畫了下來,或喜悅或憂傷或無奈或釋然,令看畫人也不知不覺遁入其中,彷彿看到了那個時候的自己正站在光陰的對岸,嬉笑肆意,黯然神傷,茫茫四顧,海闊天空。歲月流轉,最終留在唇角的或許只剩下那一絲淺淺的笑意。

    時間並不多,他們無法一一細賞那些畫卷,杜遠程的視線掠過它們,心底剝繭抽絲的不捨,是不捨青夜,也是不捨那段時光。那畫捲到了後來就倏忽斷層了,從那場大戰之後就沒再記錄,亦無當日青夜墜崖時的場景,那一天的所有事被抹去,彷彿從未曾發生。這時,白威提醒道「我看時間差不多了,遠程,將結界恢復,我們走吧。」

    杜遠程點點頭,依依不捨的回望了數次,重新施展魔法,恢復了殿堂內的結界,一瞬間空間內又佈滿了縱橫交織的細密光束。他很想帶走一兩幅,被雪千屠攔住道「還是別拿了,再說以後你想看的話,還不是隨時隨地。」

    有點小遺憾,杜遠程還是點了點頭,然後三個人就離開了。站在這獨棟的宮闕前面,他定定的道「我不能再等。」

    「嗯?」千屠詫異,旋即瞭然道「大侄子,你可不能莽撞啊,整不好就弄巧成拙,好事變壞事。」白威也表示贊同,然杜遠程卻繼續目視前方一字字「我已經等不下去。」

    雪千屠歎了口氣,「你的心情我們也明白,可總要有個由頭,說白了你和青夜目前的狀況還是有點僵。」

    白威一旁沉默,摸著下巴,忽然道「要不?唉,不行。」

    「你想出啥辦法了?」雪千屠問。

    「不行不行,這個辦法……」白威猶猶豫豫。雪千屠不耐「想到了什麼就說出來,行不行的也得看看才知道。」

    於是白威就低聲說了幾句,聽得杜遠程眉頭緊蹙,道「那他不是更恨我了麼。」

    「說的就是這,所以行不通。()」白威擺擺手,「再想想別的。」

    雪千屠卻沒做聲,咂咂嘴道「恨不恨的那是後話了,要得先能讓小程見到他才行,我覺得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俗話說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候看事態發展再想後路。」

    「後路還帶現琢磨的啊。」白威連連搖頭。

    杜遠程也不說話了,愣了好半天,緩緩「要不,就這麼招!」頓了下,「管他是愛我還是恨我,先見了才是重點,連人都見不到,說別的都是枉然。那,就按白兄的來,咱們這就去準備。」

    白威覺得不妥,道「你確定你想好了?」

    「嗯。」杜遠程使勁的一點頭,神色糾結又堅決,咬著牙「接下來就要看我的文采了。」

    雖然這個主意談不上是好點子,可卻是眼下唯一能解決燃眉之急的辦法了,當即三人再不遲疑,直奔白威宮邸,筆墨紙硯,洋洋灑灑,杜遠程刷刷寫了長達數百字的書信,小心翼翼的折好,板板整整的放入信封,又咬破自己的指尖,滴了兩滴鮮血在上面,待血跡乾涸後揣進衣襟,整整衣冠正色道「怎樣?」

    「眼神,眼神再冷點,表情再欠扁點。」雪千屠一邊義正詞嚴的指導。

    杜遠程對著鏡子做了好幾個高深莫測的妖異表情,又轉過身來「這回呢?」

    「完美。」雪千屠打了個響指,「保持。」

    此件無話,仨人就往皇城的後方而去,越往深邃處,光線就越幽暗,到了最後,能見度已經降得很低,頭頂只剩下漆黑的海水,身側唯有黑曜石砌築的宮殿,空中瀰散著幽幽的冷意,唯有越來越繁盛的曼珠沙華開的遮天蔽月。

    鮮紅沁染著玄墨,這般濃烈的色彩莫名的令人覺得絕望。杜遠程的心裡有些不安,一路上不停的問「他到底在哪住啊。」

    「最後。」白威指著重重疊疊的迴廊與宮殿,「在最後的那一幢。」

    雖然尊為鬼界君王,可他依舊那麼孤傲清冷,似乎不願與外界融合,像一顆孤獨的星辰高懸在夜空的邊緣。杜遠程下意識的撫了撫衣襟裡的書信,又整肅了下神情,確定足夠德爾後,在雪千屠與白威的陪同下,大搖大擺的往最後一棟異常華麗的宮闕走去,雪與白二人也表現得相當官方,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官場微笑,神情也十分嚴肅,目光陰沉,能明顯的感覺到敵我兩立之感。

    「杜神君,請。」在青夜的宮殿門口,雪千屠裝腔作勢的客套。

    「好說好說,雪帥請。」杜遠程亦是微微一笑,目光沉定而冰冷,三個人都一掃方纔的嬉笑之態,換上了身經百戰的世故之色。

    青夜的宮殿內並沒有太多守衛,偶爾可見零星的三五個,見到是雪與白二位將軍引進來的貴客,也沒好多言,就這樣,很快,便來到了一處十分開闊的大殿,雪千屠附耳對杜遠程道「大侄子,你在這稍等。」語落,還飛給他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白威則裝出一副盡忠職守的模樣,威風肅殺的站在杜遠程身側。少頃,雪千屠就出來了,臉色不大好看,低聲對小杜道「青夜很生氣。」

    「那是必然的。」杜遠程意料之中,「他同意見我了?」

    雪千屠點點頭,「往裡走,一直。」

    「多謝。」杜遠程眉飛色舞的一笑,再沒踟躕,大踏步往裡飛奔而去,只聽白威他們在身後輕吼「注意形象!」

    他背身揮了揮手,嘴角勾起一抹難以言喻的笑容。

    三百年,一萬零五千九百個日日夜夜的等候,今天,終於,重逢。

    青夜。

    這個名字從他的心底跳脫而出,近在咫尺。

    與殿堂同寬的迴廊內垂落著層層的黑水晶珠簾,隨風輕輕搖曳,發出風鈴一般的輕響。四下寂靜,仿若世界都消隱其外。

    杜遠程的腳步漸漸放緩,心砰砰亂跳,就是當初拜見天帝時也沒這麼緊張過。緊張與興奮並存的感覺,讓他很想大喊一聲,大聲的笑出來。

    入眼的陳設全部是黑色的,黑色珠簾,黑色盆栽,黑色桌案。然後,在漆黑如夜的玉石地面上,忽然影影浮現出一抹淡紅。

    隨著他腳步的接近,那團淡紅色越來越濃,越來越大,就仿若一團凝固的鮮血在水中暈開,無聲無息,隨即,那連綿暈開的色彩緩緩的勾勒出花瓣的形狀。

    竟然是一朵徐徐盛開的曼珠沙華。

    就在杜遠程出神的望著腳下美輪美奐的景致時,驀然,岑寂中傳來一抹熟悉而冷冽的聲音,幽幽然輕輕然飄落在他耳畔。

    「時間過得真快。」

    「青夜!」

    那一秒,杜遠程喜悅的眼淚都要冒出來,「是啊,一眨眼三百年過去了,我來看你了。」

    可,青夜卻沒了聲音,好像又突然之間隱遁在了虛空中。

    「青夜!你倒是出來啊。」杜遠程踏在那朵鮮紅如血的曼珠沙華上,正好站在花蕊的位置,映得他的瞳眸一片瑰麗。

    岑寂。吞噬時光的岑寂。

    許久,都沒再聽到青夜說話。

    杜遠程就靜靜的站在那,心裡的滋味難以言表,不得已,他只好將懷中的書信拿出,冷冷道「我是來,宣戰的。」

    「本王知道。」青夜回復道,「看來,你是有本事了。」

    「難道你連出來見我一面的膽量都沒了?」杜遠程激將道,語調嘲諷。

    依舊是安安靜靜。旋即,他腳下的花朵消失了,空寂中傳來一陣輕盈而緩慢的腳步聲,帶動著他的心跳猛然一陣加速,連呼吸似乎都凝滯了。

    一抹高挑瘦削的黑色影子從幽暗中淡出。

    那一刻,杜遠程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了什麼似的,死死的盯著。

    然後,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人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冷漠。高傲。俊美無儔。

    黑髮。黑衣。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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