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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重生,在那個村落 文 / 醉夢三千

    魯家村是大秦王朝最西北的一個村落,而正是因為偏遠,以致於被傳頌了近五十年的秦蜀大戰,都沒什麼人知道。他們不知道大秦盛世到底有多繁榮,也不關心大秦的版圖到底有多大,他們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裡面就只有農民和獵戶。魯雨墨就出生在這麼個偏遠且貧窮的小村落裡,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個早早死於酗酒的老爹怎麼會給自己起了個這麼書卷氣的名字,瘦弱的雨墨和他瘦弱的娘親相依為命,直到他十三歲那年,村裡來了個瞎眼的老頭,還帶著一個只有一雙眼睛的小男孩。之所以說他是個只有一雙眼睛的小男孩,是因為那個小男孩實在太髒了,只剩下那雙空靈的眼睛,在他那塗滿泥土的臉上閃閃發光。

    魯家村的人,是善良的,可是,也是貧窮的。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還不至於,但卻絕對沒有誰家有多餘的糧食來給這瞎眼的老乞丐和那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於是,在那個大雪的夜晚,瞎眼的老乞丐咳嗽了整整一夜,全村的人也幾乎都聽了他整整一夜的咳嗽,就這樣,在天亮的時候,他終於不咳嗽了,並且也永遠不會再咳嗽了。

    魯雨墨擠進人群,默默看著那個跪在老人身前,一聲都沒有哭過的小男孩,還有他那雙清澈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那一剎那,他決定了。

    「我叫魯雨墨,魯家村的魯,下雨的雨,墨汁的墨。你別太傷心了,他已經死了。」魯雨墨真的不懂得怎麼去安慰人。

    那小孩睜大他那雙空靈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另一個陌生的男孩。

    「你餓不餓?去我家吧,我讓我娘下餃子給你吃。」魯雨墨一臉乾淨的笑容。

    那小孩也笑了。他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在旁觀的眾人看來,一個剛剛死去他唯一親人的小孩,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的出來?僅僅是因為他可以吃上一頓餃子?

    在兩個小孩走後,村裡的大人們,在村長魯老頭的帶領下,埋葬了那個被大雪凍死的老人。

    魯雨墨就這麼拉著那小男孩的手,走進了自己那個簡陋的家,笑著說:「從今天起,這裡就是你的家了!我娘親,也就是你的娘親。以後,要有人敢欺負你,那得先問過我的拳頭才行!」

    看著這個僅僅比自己只高出一個頭的男孩,陳瑜微笑著點著頭。

    而這一年,魯雨墨十三歲,而陳瑜十歲。

    如果說歲月是把無情的刀,無論多美麗的女人,臉上都會被割出條條皺紋,那生活就是用著這把刀的無情刀客了。魯桂早已忘記嫁給魯雨墨他爹之前,自己的那個姓氏了,如今看著自己滿手的老繭,再看著門外兩個戲耍的孩子,那張寫滿歲月的臉上卻滿是幸福的笑容。

    「喏,我教你,是這樣的。」陳瑜比劃著說,「我爺爺以前說過,拳頭要這麼甩出去,用力的時候呢,不能這樣,要把整個腰腹的力量一起迸發出去,看,就這樣。」陳瑜說著,用身體猛的一甩,一拳擊了出去,一棵手腕粗細的樹被擊得劇烈搖晃起來。魯雨墨張大嘴巴:「這麼厲害!」陳瑜眨著他那雙充滿靈氣的眼睛,笑道:「這不算什麼,我還有很多厲害的招式呢,不過,爺爺說,我年齡太小,還練不了,讓我全部背了下來,以後有時間,我們一起練。」魯雨墨高興極了:「好!」

    轉眼間,冬去春來,夏去秋至,每天,魯家村的人都過著日復一日的生活,平淡卻安詳。陳瑜教魯雨墨各種鍛練身體和呼吸吐納的方法,而魯雨墨就教陳瑜各種進山打獵的竅門。

    如果說在這棟簡陋的小房子裡,還有什麼好東西的話,那就是魯雨墨的酒鬼老爹留下的那把短刀了,說是短刀,還不如說成是匕首,只不過是把它打造成刀的樣子罷了。短刀長七寸七分,沒有任何修飾和花紋,黑布纏繞著的刀柄和漆黑的刀身。魯雨墨不懂得什麼是削鐵如泥,只知道用這把刀來宰殺獵物,卻是相當的酣暢淋漓,連皮帶骨,只需要一刀。魯雨墨常常想,如果這是把長刀該多好,這樣自己就不用靠下套子去抓那些野兔獐子之類的了,能夠親手獵殺一隻黑瞎子或者是大野豬,一直是魯雨墨的夢想。相比較而言,現在的小陳瑜,就簡單實際多了,此刻的他正蹲在爐子旁邊,幫著魯桂一起添材加火,鍋子裡面燉著的不停飄出的香味,就是他最簡單的夢想。

    這也許就是魯家村的好處,遠離戰火,遠離紛爭,寧靜而安詳。如果非要說矛盾的話,那就只有和十多里地以外的趙家村因為共有的那條小河偶爾擦出的火花吧。用老村長魯老頭的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寧人吧,少喝一口水,又死不了人。於是,那條一點都不寬闊的小河,有一大半一大大半的水,都引到趙家村去了。

    雖然趙家村和魯家村只隔了十多里地,可趙家村比魯家村富裕多了,這要歸功於十幾年前,有一位退下來的大官,據說都已經做到大秦王朝的州牧了,要知道大秦統一天下後,把全國分為十六個州,州下再設縣。對於趙家村來說,這州牧,得是多大的官啊。不知道這位姓李的州牧怎麼就相中了趙家村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舉家遷了過來,這一來,可就是好幾百口子人啊,於是,趙家村熱鬧了,五十多里以外的涼州縣也熱鬧了,據說那涼州縣的縣長還是這位告老還鄉的老頭的學生來著。

    李逆水就是這李家最小的孫女了,也是李老頭最疼愛的小孫女。可之所以取了個這麼奇怪的名字,是因為那時候李家剛搬來趙家村不久,逆水出生了,出生的那天村口的小河河水突然乾涸了,然後村裡人緊跟著發現先前流走了的河水竟然倒著流向了上游,就這麼奇怪的流了三天,直到一場大雨過後,小河才恢復原樣。李老頭說,天有異象,這是暗示著這小女孩兒將來必非常人。

    正如李老頭所說,逆水漸漸長大以後,才華便逐漸顯現出來,五歲便能作詩題字,七歲更能彈琴舞劍,如今才十三四歲,便出落的如同仙子一般,別說李老頭了,全村人都把她

    當寶一樣看待。

    對於魯雨墨來說,每天除了睡覺吃飯和打獵,就是帶著小陳瑜去十多里地以外的趙家村,偷看這個李逆水上私塾了。他常拍著小陳瑜的肩膀說,等以後長大了,我一定也幫你找個這樣的媳婦。每次說到這,小陳瑜都會咧開小嘴,憨憨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這一天,有些不同尋常,至少魯雨墨是這麼認為,因為他今天獵到了一隻孢子。整個狩獵過程並沒有什麼驚險之處,小陳瑜的檀木弓直接命中,自己飛身上前,一刀割破孢子的喉嚨。之所以說不同尋常,是因為他決定要把這只孢子送給逆水,作為初次見面的禮物。

    今天,魯雨墨終於沒有趴在牆頭上,而是堂堂正正的站在私塾的大門口,手裡拎著已經打理乾淨的孢子。放學了,李逆水和其他幾個女孩一起歡快的走出學堂,然後她就看見了站在大門外的魯雨墨。其實,以她的冰雪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天天在趴在牆頭上的男孩。

    魯雨墨一臉乾淨的笑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上前去:「送給你,這是我剛打的孢子,我叫魯雨墨。」

    李逆水紅著臉搖了搖頭,哪有跟女孩子第一次見面送禮送這個的:「我不認識你,我也不要這只孢子。」

    魯雨墨一臉陽光:「沒關係,今天我們不就認識了嗎?再說了,這只孢子你就儘管安心的收下,不必跟我客氣,因為,我會是將來成為你丈夫的男人!」

    「什麼?」李逆水不能置信的張著小嘴,錯愕的望著眼前這個自信滿滿,卻掛著一臉乾淨笑容的男孩。

    「哪裡的來死窮鬼,給我滾開!」一條黑色的巨大身影從李逆水身後竄了出來,一掌推向魯雨墨的肩膀。雨墨冷哼一聲,根本不去躲閃,挺起胸膛迎了上去,但聽「啪」的一聲,兩人同時向後退了三步。

    「趙大全,要你多什麼事?」李逆水轉過臉來,一臉怒容瞪視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大半身,需要仰視才行的大個子。

    趙大全漲紅了臉,支吾道:「這小子是隔壁魯家村的,去年打架我還見過他,他……」

    李逆水怒道:「那也跟你沒關係!」說著,伸手搶過魯雨墨的孢子,「禮物我收下了,但是,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所以,別再說剛才那些話了!」

    魯雨墨揉了揉肩膀,笑道:「嫁不嫁是你的事,但是,娶不娶卻是我的事,我是打定注意了,再見!」說完,不等李逆水做出反應,轉過身吹著口哨揚長而去。

    李逆水緊咬著嘴唇,看著這個絲毫不理會自己感受轉身而去的少年,一時之間,怒火中燒,大聲責備道:「趙大全,都是你!」

    魯雨墨的想法,別人是很難猜透的,即便他知道,這個女孩對他而言,也許是高可不可及的。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毫不在乎。

    在走出趙家村後,小陳瑜忽然一本正經的說道:「雨墨哥,我覺得逆水姐喜歡你。」

    魯雨墨失聲笑道:「你個小屁孩,懂了屁,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小陳瑜挺起肚皮,「哼」了一聲,道:「我當然知道,我能感覺到!」

    魯雨墨將兩手抱在腦後,雖然聲音很輕,卻很堅定的說:「管他呢!我只知道,我喜歡她,這就夠了。」

    就算魯雨墨心底的最最深處,曾經有過一絲絲的自卑,可他也絕不會承認,就像他每次獵殺獵物,死的,永遠只會是他的對手。

    回到家,魯桂像往常一樣,燉了一鍋好吃的在等兩個孩子。「娘啊,再過幾年,等我再長大些,我想出去闖闖。」魯雨墨一邊吃著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

    魯桂手一抖,一雙筷子掉在了鍋裡,顫聲道:「我們住在這裡不好嗎?每天你打打獵,我種種地,等將來你再討個媳婦,給我生個孫子,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不好嗎?」

    魯雨墨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碗,說道:「娘,就是因為你未來的媳婦啊,她驕傲著呢,她可看不上現在的我,所以,我一定要出去闖一番事業,不說高官厚祿最起碼也要能衣錦還鄉。」

    魯桂眼睛微微一紅:「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

    「私塾的李先生說的啊,他說,原本啊,這天下分為四國,東北的齊國,西北的秦國,東南的楚國和西南的蜀國,五十多年前,我們大秦國一舉打敗其他三國,最後統一了天下!你想啊,那是多麼令人熱血沸騰的事情啊!可惜,我沒能出生在那個年代,不然我也要像那些大將軍們那樣,馳騁沙場,開疆擴土……」

    「別再說了!」魯桂再也忍不住,啪的一聲,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雙手掩面,哭泣著跑回了房間。

    魯雨墨愕然望向還在吃飯的小陳瑜,娘這是怎麼了?可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小陳瑜頭也不抬說道:「你惹娘生氣了,快去向她道歉吧。」

    就這樣,天氣逐漸轉冷了,因為上次的事情,魯雨墨再也不敢在魯桂面前提起要出去闖的事情了,雖然這個念頭一直在他心裡縈繞著。

    這天傍晚,突然起風了,林子裡也突然躁動起來,看著不停飛出林子的鳥群,魯雨墨一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小陳瑜看出了雨墨的反常,問道:「雨墨哥,你發現什麼了?」

    魯雨墨略一猶豫,沉聲道:「林子裡怕是要出事情了,難不成是那傢伙回來了?陳瑜,拿上你的檀木弓,跟我走!」

    小陳瑜壓低聲音小聲道:「可是娘如果知道了,不會讓我們去的,天就要黑了。」

    魯雨墨瞥了一眼裡屋,道:「悄悄的走。」

    兩個孩子就這樣,在夜

    幕眼看要降臨的時候,偷偷摸摸的進了林子。風越刮越大,刮的樹葉亂飛樹枝亂搖,魯雨墨在前,小陳瑜在後,靈巧的穿梭於林木之間,漸入漸深。忽然,魯雨墨將手一招,兩個孩子頓時停了下來。魯雨墨低頭看著深深的印在泥土裡的腳印,面色凝重,沉聲道:「果然是它,它又回來了。」

    小陳瑜好奇道:「雨墨哥,是什麼回來了?」

    魯雨墨咬牙道:「是黑豺。不過,你別以為它是普通的豺狗。魯老頭說,它是山上的山精和野獸在一起交配生出來怪物,它有像狼一樣鋒利爪子和牙齒,還有像野豬一樣強壯的身體,它的體型足有一頭水牛那麼大。三年前,不知道它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停的襲擊我們的村子和隔壁的趙家村,死傷了許多人畜,最後在兩個村子幾百號人的合力圍剿下受傷逃走了,想不到三年後的今天,它又回來了。還記得我左腿上的那條傷口嗎,你以前問我,我沒告訴你,其實,就是這黑財抓的,要不是當時魯靜姐一箭射中它的眼睛,可能我早就已經沒命了。」

    小陳瑜咂舌道:「這麼厲害,那我們要不要回去告訴村長他們?」

    魯雨墨略一沉吟,道:「不!現在的我已經長大了,我腿上的那一抓之仇,今天我要親手來報!」

    小陳瑜躍躍欲試道:「好,那我們要怎麼做?」

    魯雨墨略一思索,沉聲道:「首先,我們要佈置好陷阱,然後再想辦法把它引過來,最後,我要親手割下它的腦袋。」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努力,終於在魯雨墨原來設置的陷阱的基礎上,佈置好了新的陷阱。小陳瑜問道:「雨墨哥,這樣就可以了嗎?」

    魯雨墨得意極了,嘿嘿一笑,道:「就算這幾十根削尖了竹子戳不死它,那竹尖上的蛇毒也絕對能毒死它!嗯……為了防止萬一,我們再準備些大石頭放在旁邊。」

    兩個孩子就這麼靜靜的躲在樹叢中,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除了越刮越大的風,竟沒有其他絲毫異常。魯雨墨嘀咕道:「沒理由啊,我擺了這麼多新鮮的獐子肉和內臟,這麼強烈的血腥味,那黑豺沒理由不出現,難道是我猜錯了?」

    突然,遠處一簇火光砰的一聲沖天而起,頓時照亮了半邊天空。魯雨墨吃了一驚,猛地站起身來,「是趙家村!這是出現險情時大家訂下的訊號!糟糕!一定是那黑豺襲擊了趙家村,難怪我們在這裡怎麼都等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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