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琴韻，琴室小風波 文 / 醉夢三千
「陳瑜，秦紫依？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卜子安吃驚的看著怎麼都沒想到會來拜訪自己的這兩個人。
秦紫依努力讓自己不哭，並且盡量保持平穩的聲音說道：「我們不是來找你的，我要見……我要見小翼！」
卜子安一愣，道：「小翼？你們找他幹嘛？」
秦紫依的淚水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轉，努力道：「我……我要見他！他在哪？」
卜子安似乎從她的語氣裡感到了不同尋常，看著這個渾身顫抖著的那個金翅大鵬王秦鳳亟的親孫女，道：「真遺憾，你們見不到他了，雖然我也苦苦相留過。但是，他還是走了，就在三天前，他們回大漠了。」
此言一出，秦紫依只覺兩眼一黑，頓時向後倒了下去。
陳瑜大驚，急忙把她給抱住了。卜子安吃驚道：「怎麼回事？」
陳瑜道：「我也不知道。你看，這有封信，紫依姐看到這封信就發瘋一樣跑到你這裡來了。」
卜子安疑惑著接過信件，低頭看了一眼那娟秀的字跡，頓時一凜，這字體！不會錯的，是紀芯蕊的字！
可是，小翼竟然是秦紫依要找的人？這是什麼意思，還說小翼曾經失憶？卜子安看著忙著掐秦紫依人中的陳瑜，道：「我也不明白，還是先弄醒她吧。」
圓滿的完成了這次外事訪問，並且帶回了大齊的新皇帝齊明帝卜承鯤的回贈禮物，蘇合高興的走一路唱一路。
可伊兒道：「阿爹啊，你能不能休息一會兒，你也不怕累了自己的嗓子。」
蘇合哈哈一笑，道：「這次我們給草原立了大功，我怎麼能不高興呢。更何況你還成了大齊皇帝的義女，他臨行前，還封了你個什麼公主來著？」
可伊兒抿嘴笑道：「雲芊公主。」
蘇合笑道：「對，是雲芊公主！像白雲一樣自由，像草原一樣朝氣蓬勃！」
小翼笑道：「蘇合族長，這次回去，我們莫爾特族一定可以在克爾汗面前挺直腰板說話了，要知道，你和大齊皇帝現在可是成了兄弟的人了。」
蘇合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少來這一套，放心吧，我蘇合答應過的事，就絕對不會反悔，回去就給你和可伊兒辦婚事，從今往後啊，你就是我半個兒子了。」
在旁邊的恩古和巴希爾頓時歡呼起來：「可伊兒終於要嫁人了！」
可伊兒羞紅了臉，大聲道：「我嫁人就嫁人，要你們起什麼哄！」
小翼開心的看著天上盤旋的虎兒，伸出一隻手去，緊緊拉住了可伊兒的手。
陳瑜現在很高興，雖然秦紫依似乎變的有些瘋狂，但至少對於陳瑜來說，這近半年的時間裡，終於看到她有了些生氣。「紫依姐，你確定我們現在要去大漠嗎？」從卜子安的太子府裡一出來，陳瑜幾乎是用跑的在追趕著秦紫依。
秦紫依滿面笑容，愉快道：「對，去大漠，既然已經知道他在那裡，無論如何我都要去。」
陳瑜道：「那個叫小翼的人，對你真的很重要？」
秦紫依像只歡樂的小喜鵲，大聲道：「是的。因為他就是魯雨墨！這一次，什麼都阻擋不了我了，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大秦厲帝秦負晟，這個嚴肅的男人，就這麼高坐在廣寧城龍宮大殿上，緊皺著眉頭，沉聲道：「負熙，你真的認為現在去打洪州，是個明智的選擇？」
秦負熙長跪殿前，只覺得整個後背都涼颼颼的，道：「啟稟皇兄，臣弟以為，現在機不可失。借上次大勝之之勢，收我大秦失地！凡我子民，皆在等候這個時刻啊！」
秦負晟猶豫了下，轉頭道：「諸葛宰相，你怎麼看？」
旁邊側立著的是和西山學院院長諸葛誠實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宰相諸葛誠心，他上前一步，說道：「臣以為，古人云，百戰百勝，前提是要做到能知己知彼。這話，絕對要得。目前，知己，我們做的差不多了，可知彼，卻遠遠不夠。現在關於齊都的情報，我們可謂之少之又少。我覺得還得慎重。」
秦負晟「嗯」了一聲，道：「接著說。」
諸葛誠心道：「上次大勝，確實也大大鼓舞了我方士氣，但是，這對於伐於外，戰於境的齊都來說，根本傷不到他們的皮毛。先不說他們屯與徽州和蘇州境內的上百萬戰力，單是他們在留在洪州的兵力加上高倫飛和他那號稱風火雷電的四大悍將，就不是簡單的事。我們現在國之不穩，戰之缺力，如果不是遠在蜀離的秦古和臨海武將軍的支持，我們能不能站住廣寧，這都是個疑問。」
秦負晟點了點頭，隨即又道：「但是，我們難道永遠苟安於廣寧，不思進取？」
諸葛誠心道：「當然不是，打，是肯定要打，但怎麼打？什麼時候打？卻不是現在三言兩語能決定的。」
秦負熙大急，大聲道：「諸葛宰相，枉我以前還這麼信任你！可是，你剛才這些話，明明就是個懦夫！這都是亡國之言！」
諸葛誠心微笑道：「殿下，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的心思，我當然明白。可是，國事非同兒戲。廟堂一言，往往決百萬生死。我們秦國，經大變，未順氣，不能光憑一戰之利，就妄言北伐啊。古人云，兵者……」
秦負熙大聲道：「我既然敢斷言，自有必勝把握！」
此言一出，秦負晟頓時雙目放光，忙道：「六弟，你可當真！」
秦
負晟轉臉望向這個時時刻刻盼著自己死去的二哥，理直氣壯道：「臣弟甘願領軍令狀，三十日之內，如果取不下洪州，我提著人頭來見陛下！」
三天後，逆水跟上次一樣，依然沒有跟著趙大全，秦負熙奔赴前線，因為在那兩個男人眼中，全天下，都沒有這個女人重要。在他們眼裡，她永遠就像一棵百合，清新美麗。
廣寧城，臥音居，是整個南方最著名的琴室，烏瀆也是整個南方最著名的琴師。今天，逆水像所有慕名而來的人一樣，靜靜的等候在琴室外。從清晨一直等到中午。
莫小東早已不耐煩了。按照他的意思，一本通牒，直接把這個什麼烏瀆喚至王府，不就完了嗎？哪要像現在這樣，排著隊伍，像個傻瓜，抱著琴，乾等著。但是，唯一的好處就是，其他人在見到逆水的時候，就像見到仙女一樣，只會遠觀，不會近視。這也讓其實是很有潔癖的莫小東好受了很多，至少，不用和他認為的世俗凡人擠在一起，聞著他們的汗臭體臭。
突然，肚子咕嚕嚕的響了一下。莫小東忍不住臉上一紅。逆水微笑道：「小東哥，你餓了？」
莫小東急忙道：「不餓。」
逆水笑道：「真是對不起，讓你陪了我整整一個上午，你要是餓了的話，就去買點吃的來吧，反正我也餓了，順道幫我也帶些吃的來。」
本來想要拒絕的莫小東，聽見逆水說她也餓了，頓時道：「好，我去買些糕點點心一類的，逆水姑娘，你稍等我一會兒。」
逆水微笑著點了點頭。
莫小東一溜煙小跑而去。從他第一次見到逆水開始，在他心目中，就把她當女神一樣看待。優、大氣、美麗、溫柔，總之，所有能用的讚美的修飾詞，在莫小東的心裡面，早就用完了。但是，他知道，她心早有所屬，所以，他也從來沒奢望過。這次，洪州奇襲，妹妹莫小西給自己安排了一個保護逆水姑娘的任務，雖然不能去前線殺敵有些遺憾，但是，如果能保護好逆水，那對自己來說，意義更大。這個妹妹雖然整整比自己小了三歲，可是，從小到大，她的主意永遠最多，也永遠是正確的，既然她要把自己訓練的騎兵帶走，那自己就應該毫不猶豫把兵權交出去。雖然，自己已經和那些傢伙結成了深厚的友情，但妹妹的決定，就一定不會錯。
在街邊隨便吃了幾個餅便草草了事的莫小東，開始了給逆水挑選食物。她是喜歡吃甜的，還是喜歡吃辣的呢？她是喜歡是麵食，還是喜歡吃魚蝦雞肉呢？雖然街邊的飯鋪裡傳出的陣陣肉香酒香，但是，莫小東最後還決定給她帶些甜美的糕點。在精挑細線了十多種糕點後，莫小東滿心歡喜的跑向臥音居。
這一次，其實逆水並沒有生氣，在她看來，既然你們把我的琴摔壞了，大不了我重買一個好了，雖然，以她的武功，分分鐘就可以讓這幾個地痞流氓般的東西隨時趴下。
當先一個頭髮向後紮成馬尾的少年，一臉壞笑：「小姐姐，你的琴摔壞了，怎麼辦呀？不如讓弟弟給你整個新的吧。弟弟家裡好多琴呢，好不好？」
另一名少年笑道：「方少，你要真把她帶回家，還有空玩琴嗎？就這臉蛋，這身材，這美腿！還玩琴？」
那被稱為方少的少年笑罵道：「滾開，小爺是正經人好吧。」
又一名少年道：「對，方少可是正經人，天天來烏瀆這裡可就是本著安心學琴來的，從來就沒想過要把烏瀆弄上床。」
話說到這，七八個少年一齊狂妄的哈哈大笑起來。
逆水不由微微皺起了眉毛。如果是在兩年前，自己可能早都已經出手，打落這些傢伙的下巴了。
那方少突然大聲道：「快看啊，美人蹙眉了！好美啊！是不是？你們說，是不是？」
就在所有少年準備出言附和的時候，一道人影猛的衝了進來。他是在戰陣中生死相搏而出的功夫，他是時刻刀頭舔血而生出來的反應。當他最後一拳打翻最後一個少年的時候，周圍敢怒不敢言的人們，終於爆發而出熱烈的掌聲。
逆水搖了搖頭，看著落荒而逃且口出狂言的少年們，道：「小東哥，你下手重了。」
莫小東重重「哼」了一聲，道：「我還覺得我下手輕了呢。」
就在這時，琴室門緩緩打開，一聲輕歎，一個輕柔的聲音道：「你們這下惹著麻煩了，我早就被他們纏的頭疼，可是，卻沒有半絲辦法呢。」
逆水和莫小東一齊轉過臉來，只見一個清清秀秀的女孩站在琴室門口。淡綠色的裙子，襯著她娟秀的面容，彷彿一道清新的山水卷軸般展現在面前。
逆水詫異道：「你就是烏瀆？」
那女孩展顏一笑，道：「怎麼？不像？」
逆水微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是一個……」
烏瀆做了個鬼臉：「老太太還是老頭子？」
莫小東脫口而出：「又老又醜的老妖怪！」
在簡陋的琴室裡，烏瀆給莫小東和逆水每人倒了一杯考究的烏龍茶。
莫小東汗顏道：「對不起，剛才說錯了話。」
烏瀆微笑道：「如果你是因為喝了我的茶才覺得愧疚，那就太沒有必要了。」
莫小東求助的看向逆水。逆水抿嘴一笑，道：「他可能覺得你名氣這麼大……」
烏瀆接口道：「又這麼難見！排了一早上的隊，好大的架子啊！所以啊，一定是個又老又醜，又能作怪的老妖婆！」
逆水「撲哧」一聲
笑了出來。
莫小東漲紅了臉，站起身來道：「對不起，我是真心誠意跟你道歉。」
烏瀆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身直眼正，步伐穩健。左手習慣的放在胯邊，一定是個將軍。小女子只是個靠賣琴為生的草民，可當不起你的道歉。」
莫小東心中一凜，道：「你……」
烏瀆不去理他，轉向逆水道：「姑娘一身仙氣，我早早就看到了，一邊教琴，其實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裡來的仙子，怎麼會突然降臨寒舍呢？」
逆水微笑道：「烏瀆姑娘好一顆玲瓏心。」
烏瀆提起茶壺，給逆水和莫小東又添上茶水，道：「姑娘謬讚了。只是，生在這廣寧城中，每天來訪的，不是王孫就是富賈，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家，慢慢也就多了些心眼。本來只求安心教教琴，可是，麻煩卻總是接踵而來。」
莫小東道：「剛才那些是些什麼人啊？」
烏瀆看了他一眼，道：「打人的時候，也沒看你猶豫，這會兒，你又怕什麼？」
莫小東猛的站了起來，大聲道：「我才不怕，男兒在世，大不了一死，我才不怕！」
烏瀆掩嘴輕笑，道：「好了，知道你英雄了得，不用表現了。神仙姐姐不會在意你的。」
莫小東臉上一紅，偷偷看了一眼逆水。
逆水微笑道：「其實，我也有些好奇。聽他們的言語，似乎也經常過來騷擾烏瀆姑娘。」
烏瀆笑道：「說出來，可能你們都不信。領頭的啊，就是孫斗方。偌大的廣寧城，你們猜，會是哪個孫斗方呢？」
莫小東一驚，道：「當朝孫皇后的親弟弟孫斗方？」
烏瀆笑道：「你真聰明！」
逆水笑道：「烏瀆妹妹，你這些天，天天被他們糾纏過，你怎麼過的日子呀？」
烏瀆笑而不語，伸手從几案下搬出一個古色古香的七絃琴，輕聲道：「逆水姑娘今天來找我，是音律上的問題，還是指法上的問題呢？」
莫小東與逆水對視了一眼，逆水微笑道：「有很多疑惑，想要請教姑娘呢。」
莫小東識趣的站起身來，道：「我去外面等你吧。」
逆水輕輕「嗯」了一聲。
聽著琴室裡不停傳出的悠揚的琴聲，莫小東感覺舒服極了。雖然本來門口排隊的求學者全都倉皇散去，但他沒有絲毫不安，管他是不是孫皇后的弟弟，既然敢對逆水不敬，就算是孫皇后他爹，他一樣該打照打。
就算爹和小西都不在，我莫小東一個人，也絲毫不懼。即便在傍晚的時候，孫斗方帶著御前侍衛統領王克忠和上千侍衛包圍這裡時候，莫小東心裡也沒有一絲懼意。
逆水和烏瀆一起走出了琴室。烏瀆滿面喜色，道：「逆水姐，我覺得，你今天不是來找我求解的，而是來給我答案的。我今天真的從你這裡學了很多東西。」
逆水好奇道：「你真的不擔心這些圍在你家門口的如狼似虎的傢伙？」
烏瀆抿嘴淺笑道：「對不起，逆水姐，他們可不是來找我的。我只是個琴師，我可惹不起他們。」
莫小東「哼」了一聲，大聲道：「王克忠，你想幹什麼？」
面目黝黑的王克忠看了一眼紮著馬尾辮如同娘們一樣的孫斗方，皺眉道：「莫將軍，今天如有得罪，請你包含一二，對不起了。」雖然他也被逆水的容貌所驚艷，但是，他知道，今天可是頂著天大的罪名出來的。
孫斗方滿臉戾氣，大聲道：「老王，殺了男的，抓了女的！」
王克忠為難道：「公子，他是莫長空的長子，六品左軍都尉莫小東，他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孫斗方大聲道：「殺了！萬事有我姐姐和我爹在，怕什麼？殺了！」
莫小東回頭看了一眼逆水，右手伸出，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微笑道：「沒事的。」
逆水緊鎖起眉頭，她知道，沒這麼簡單。莫小東不是趙大全，而對手，卻是有著執法般身份的上千人！
打鬥是沒有花哨的，莫小東的每一次攻擊，無論是拳擊，膝撞還是肘擊，全部都是一名將軍在萬軍從中所能做到的極致，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也沒有一絲多餘的消耗。
這時，一道陰森森笑聲傳了出來：「王克忠，你的這些手下，可真膿包，要不，還是讓我來吧。」
莫小東絲毫不為所動，可是，當逆水看過去的時候，心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說話的這個，可是熟人了！八王秦斌的獨子，秦貴！而他身後還站著的，是殺人如鉤的魏中牟！
孫斗方笑道：「表哥，你們出手也好，早點結束，我們好早點帶那兩個小妞回去玩兒！」
烏瀆已經笑不出來了，她看見了孫斗方剛才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分明就是一隻貪婪的狼，在看向它即將到嘴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