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7章 劍影初現 文 / 醉晚兒
秦掌櫃眸間流露出一絲錯愕，稍瞬即逝。眼前那如鑲嵌在夜幕裡星般璀璨閃爍的眸子，竟是讓人看不透，更別提能夠碰觸到。她輕啟紅唇，溫和的聲音溢出：「自然。各位小姐少爺都有。」
薛雲欣眨了眨雙眸，軟聲細語：「謝謝秦掌櫃，讓你多跑了一段路。」
秦掌櫃微愣，有一剎那竟是猜不透其話中意思，直到對上那烏溜溜的眸子，她才彷彿覺得自己是猜到這裡頭的含義。
「應該的，以往怠慢了四小姐，還望四小姐見諒。」
薛雲欣彎唇而笑，明媚的笑容如那冬日裡的暖陽灑落在萬物上，帶來溫暖的氣息，下一刻卻讓秦掌櫃直覺一股寒氣從腳心竄起：「沒事，與秦掌櫃無關。秦掌櫃，穿你紡織的衣裳會出事嗎？」
秦掌櫃自是明曉大戶人家裡的彎彎繞繞，且這些年來，薛府裡的主子們的衣裳都是出自她的錦繡坊，但獨獨沒有傳言中的掃把星傻小姐的份。而今年卻是交代她一定要為這傻四小姐置辦，她本以為是這薛府女主子突發善意，而她有銀子賺，何樂不為？現聞得這分明不傻的四小姐一句話，頓然四肢冰冷。
「秦掌櫃，記得讓更多的人知道雲欣有新衣服了哦。」薛雲欣俏皮一笑，為秦掌櫃開闢了一條躲難的路。
秦掌櫃壓下心頭寒意，面露一絲感激：「多謝四小姐提點，我定是會讓更多的人知道四小姐也能夠穿上咱錦繡坊的衣裳。」
薛雲欣甜甜一笑：「真好。不會被人嘲笑我穿得比乞丐都不如了。」
秦掌櫃雙唇微動，欲言又止，終只是在統計好尺寸後告退離去，離別前，意味深長的望了眼薛雲欣。
薛雲欣目送著秦掌櫃離去後，目光落在一直置身事外的竹桃身上，淺笑而語：「竹桃，可是聽明白了？」
竹桃眉頭跳動，恭敬的垂下首，低聲下氣道：「奴婢明白。」
薛雲欣倚靠著牆壁，將身體的重量分一部分給牆壁，以減輕傷腳的痛，她笑嘻嘻得回道：「明白就好，但願不要做錯什麼事，這幾日來，我很空閒的。」
竹桃頭更低了一分，心裡頭滿是疑惑與惶恐，而今的四小姐簡直像是一個小惡魔，稍有不順其意，就會出其不意的受到災難，掃把星，真是掃把星。
「奴婢知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薛雲欣唇角微揚，流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如此甚好，不要讓我盯上你。」
竹桃身子不由僵硬，寒意從心頭溢出，在身體四處流竄，點頭如搗蒜：「是。」
「那就好，你且下去。」薛雲欣擺擺手讓竹桃下去，目光卻不曾從其身上挪開，看其逃也似的離去，她不禁覺得好笑。對，她是掃把星，竹桃怕得就是這個，所以她敢捏，不怕其會對旁人說起。因為除卻棉蘭就只有竹桃是看著這身體的娘和兩個哥哥還有奶娘死去，竹桃心中認定她是掃把星，剋死那麼多人，盡會給人帶來災難。
棉蘭望見拔腿快步退下去的竹桃，不禁開口：「四小姐，竹桃很怕你？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
薛雲欣面露無辜，雙手一攤：「哪有，我是那隨意欺負人的主子嗎？而且我不也就說了這麼幾句話嗎？你覺得有問題？」
棉蘭搖頭，這樣的話情有可原，頂多只能說是一小點威脅，可並沒有真正的威脅力，畢竟四小姐不過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
薛雲欣躺回到床上，倚靠在床欄上默默發呆，靠著掃把星名號唬人並不是長久之計，她總不可能三天兩頭折騰無辜靠近她的人。而且以那廂人的精明，遲早會想狠毒的法子讓她跌入萬丈深淵裡，她以為那二夫人不會讓她死了，會讓她生不如死，如此一來，她要爬起來可就難上加難。
眼下這一出做衣的事，就真得有戲，他日保不準還會生出更毒的事。若非瞧見秦掌櫃身子輕顫，她也許還會暗暗告訴自己二夫人不過是要面子才給她做衣裳，可外人都覺得這裡頭有問題，她怎得可能還覺得不是一場好戲呢？
想到這，她不由輕歎一聲，這一場異體重生真是麻煩連連。阿蘭，她的阿蘭丫頭怎不給她找個好點的呢？轉而，她又無聲的嘲笑自己，阿蘭怎得會真有能力讓她生呢？這……或許不過是巧合。
「棉蘭，今日可是臘月廿二？」
薛雲欣的突然出聲嚇了棉蘭一跳，她不解得詢問道：「四小姐，這日子可是有什麼不對？」
十月初二，孟家亡，到如今都八十天了。
這時光走得真快，前不久還簾外雨潺潺，秋雨攜寒染綠葉，而今就是銀裝素裹，她的孟家啊，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沒了，而她還那麼無能，只能一步步的走。
哀傷爬上眉梢，與那稚嫩的容顏是多麼的不符，都說少年不過是強賦愁，而她的靈魂裡都浸滿仇怨，卻不曉得這仇怨該是向誰出。
「四小姐？」棉蘭輕喚道，她的四小姐人雖機靈了，可身上時不時流露出滿滿的哀傷，這不似這年紀該有，是經歷了那一次生死，讓其醒開了嗎？可是，天真的笑容少了許多，似乎被什麼牽絆著。
薛雲欣醒神，抬眸望了眼滿是擔憂的棉蘭，淺笑：「沒什麼，只是想起自己是沒有娘的孩子才落得如此，不禁覺得悲涼而已。十年了，不曾見過娘，不曾見過兩位兄長，如今也不過念想。過了，就沒事。」
「好了。你也不用為我擔憂。瞧著外頭的天氣，往後幾日該是好天氣，你偷個空出去將東西交給宰相夫人，記得莫要讓人發現。」
「是。奴婢明白。」棉蘭頷首，眸中有所不解，她只以為這不過是普通的祝賀詞，何須如此謹慎？可四小姐這麼說，她照著辦就是。
薛雲欣撐了撐身子，拉過被子，閉上眼眸。眼閉上了，誰也看不透她。
忽而，她好似想到什麼，淡淡道：「廿五，廿五去找宰相夫人，那日她會上淨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