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0章 竹風聽濤 文 / 醉晚兒
小橋流水，漫雪落梅，茂林修竹間，柳風舞劍生風，白衣如魅，風搖修竹，飄落紛紛揚揚的雪與碎葉，還有不遠處飄來的花瓣。
鳳穆暄側臥於林間小亭的長椅上，海藍色的衣裳半敞，滑落在地上，風過時，微掀，揚起飄落在衣裳上的花瓣，似碧波蕩漾送花情，青絲遮蓋了他的面容，讓人甚覺模糊，看不真切，而額間那點硃砂卻是格外的顯眼，在這白與綠的世界裡，閃爍著妖異。
他一手支撐著額頭，一手舉著酒盞衝著柳風晃了晃，幽幽道：「可是來一杯？」
劍止，風停，葉落。
柳風輕拂衣袍，信步走向亭子裡，一股香濃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他取下鳳穆暄手中的酒盞，竟是毫不顧忌的一飲而盡：「真是好酒，可又是從花沁樓裡偷出來？」
鳳穆暄直起身子，彎唇言語：「偷嗎？我素來都是光明正大的拿出來。」說話間，他如同變戲法一般，手中又多了一罈酒，他晃了晃，「可還需要？」
柳風無奈地搖搖頭，笑語：「這花沁樓怕是要被你喝空了。」
鳳穆暄為柳風斟上一盞酒，自己則是擎著酒罈而灌：「有你這個東家在，怎得可能喝空？況乎我的一半進賬可都入了花沁樓，你莫不是想要坑我？」
柳風笑而不語，眸子裡劃過一絲感激，說起花沁樓之所以還能夠存在，還多虧了，若非當年鳳嬌娘與鳳穆暄出錢相助，他又怎得保得住娘親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
「聽說你成了那丫頭的教書先生，」鳳穆暄挑起眉頭，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一絲警告，「還是入閣相教。」
柳風抿了一口酒，把玩著酒盞：「消息可真夠快。怎麼，可是有什麼要吩咐？」
鳳穆暄答非所問，雙眸緊盯著柳風，幾乎是要將他整個人都看進心裡，許久才掀唇而語：「我沒見得你比我有多厲害，為何不是我呢？而且沒我好看。」說著，伸出手戳了戳柳風的面孔。
柳風嘴角輕抽，一把打開鳳穆暄的爪子，反擊道：「你這樣子，有哪個正經人家敢將你帶回家教書。男女通吃也罷，說不準還教壞了人家小姑娘。」
「男女通吃？」鳳穆暄眉頭一動，嘴角流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莫不是小風風也看上我了？可是人家心有所屬，豈不是要負了你。」
柳風頓生雞皮疙瘩，身子往邊上挪了挪，躲開了鳳穆暄的狼爪：「正經點。話說薛知榮這麼做是有何用意？不過，在這之前，我想與你說一件事兒，你可知道薛四姑娘在見著我時，喚了聲什麼？」
鳳穆暄神色微閃，黑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稍即揶揄道：「只要不是喚你情哥哥便好。」
薛雲欣，她怎得可能還是那個傻姑娘，柳風，她的確該是認識的，無需太過驚訝，只不知有多少人會疑惑？
柳風對於他的回答頗覺得無奈，可還是從其神色中明白他該是猜出來了，他垂首望著酒盞中的倒影，平靜的聲音裡起了一絲波瀾：「你說那一切與誰有關？」
鳳穆暄斂去面上的邪氣，眉目冷峻的望著茂密的竹林，半晌，涼薄的唇微啟：「不知，但怕是很多人都逃不開。至於薛知榮，由得軒轅真的人去留意就好。你能夠與那丫頭接觸，最好盯緊著她一點，若得她做出異樣的事兒，最好及時阻止。」
柳風猛地抬起頭，眸間含著疑惑，似乎對於他後頭的話有些聽不明白，什麼叫做異樣的事兒，鑽狗洞，算嗎？
「你們兩個又躲在這兒說悄悄話，害得娘親我好生好找。累死我了。」鳳嬌娘略有嗔怪的聲音在竹林小徑上響起，弄得鳳穆暄二人陡然打住話茬。
「娘。」
「乾娘。」
鳳嬌娘手扶著腰，氣喘吁吁地跨入涼亭，毫不客氣地將鳳穆暄擠開，拿過酒罈，大口大口地灌著，身上那魅氣消失的一乾二淨，頗有幾分豪爽之意。
鳳嬌娘將手中的空酒罈一甩，感慨道：「你們兩個……要是其中一個是女兒身就好啊，這樣做娘的我，就不用替你們的婚事操心。」
鳳穆暄與柳風嘴角其抽，相視一眼，腦海中閃過對方是女子的想法，各自渾身不由顫抖了下，眼裡儘是閃過嫌棄之色，且不約而同道：「娘（乾娘），你想多了。」
鳳嬌娘輕哼了聲：「想多了？我這不是為你們的婚事愁？瞧瞧你們兩個，年一過，就雙十了。可是有想過我這個娘想要抱孫兒……」
抱孫兒？鳳穆暄腦海中閃過那瘦小的身子，怕是還需要個十來年。他出聲打斷鳳嬌娘絮絮叨叨的話語：「娘，你找我們有何事？」
鳳嬌娘斂去面上的笑意，面色嚴肅許多，她望了眼柳風，而後將懷中的信件掏了出來放在石桌上：「你們自己看。」
二人直覺得鳳嬌娘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望了望桌上的信件，相視一眼，彼此點頭，修長的手指靈巧地拆開了信封，一行行狂草跳入眼簾，這是孟老的字跡，而裡頭所寫的內容竟是幾乎顛覆**與朝綱，這封信要是落入有心人手中，這安平國怕是要掀起腥風血雨，而才年僅八歲的幼皇怎得平順得了這些事？
「娘，你這是從何處得到這封信？」鳳穆暄面色凝重地將信塞回信封，撕碎成渣，風一吹，落入蒼茫的雪地裡，找尋不見。
鳳嬌娘如實言道：「是阿郎從孟府叼出來。穆暄，柳風，你們打算怎麼辦？」
柳風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自嘲道：「乾娘，自從被趕出來，娘逝去後，我就只是我了，最近親的人也就只有你們二人。」
而鳳穆暄的神情卻是複雜的很，那如漩渦般深不可測的眸子裡繚繞著各種情緒，有怒有喜，雙手緊握成圈，青筋暴露。
鳳嬌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穆暄，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改變不了的，那就不改變，能夠拿回的就拿回。但你若選擇放棄，我也不會逼你，當初帶你出來，便只是希望你過得愉快。」
但依然沒有想到，以為能夠不再參雜進那紛雜的世界裡，卻終究還是逃不開血緣的羈絆。
鳳穆暄緊握的拳頭漸漸鬆開，冷峻的面容又恢復往日裡妖嬈邪氣：「讓你擔心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鳳嬌娘慈愛地回道，「你們先商量著，我且回去，不然裡的有些人會起疑。」
送走鳳嬌娘，鳳穆暄二人神色分外凝重。
「穆暄，無論是真是假，我也會一直陪著你。不過，這信既然出自孟老的手，還是在孟府找到……」柳風語色沉重，「我想孟府裡頭還有證據，放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鳳穆暄微頷首，阿郎會去孟府，那極有可能是那丫頭上回帶著它們去過的緣由，它們去了什麼地方？看來他是要去見見那丫頭了。
「柳風，你從軒轅真那兒下手，將幼皇帶出宮來，讓我見一次。」
柳風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鳳穆暄，疑惑道：「穆暄，你想要做什麼？」
鳳穆暄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一雙黑眸中閃爍起妖媚的光芒：「當然是看看那幼皇長得像誰，可是與那柳家太后長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