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2章 不得好死 文 / 醉晚兒
除夕至，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薛府上上下下忙碌一片，將偌大庭院與各個園子院落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今年連蘅蕪苑也不例外，原是雜亂破舊院子為人一整理，倒是乾淨清爽許多。
薛雲欣與棉蘭二人坐在屋裡，剪紙貼窗花，倒也安靜的很，不受外頭的打擾。
「棉蘭，我剪得如何？」薛雲欣將手中的窗花遞到棉蘭面前，是一胖娃兒拿著爆竹興高采烈的模樣。
棉蘭震驚得望著薛雲欣，連連點頭。
這兩個月來，四小姐帶給她的震撼讓她都懷疑是換了個人，可為其沐浴時，四小姐背上的胎記卻依舊還在，不曾有絲毫改變，如假包換的四小姐至從那一次死裡逃生後，大變！
薛雲欣欣喜地在窗花上塗上漿糊，興奮地跑到窗前，踮起腳尖將其貼在窗戶上，用力一拍，那可愛的人兒就留在窗上。
她彎唇一笑，回首道：「棉蘭，留著點，別忘了咱們還有蘅蕪苑呢。」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青楊的聲音：「四小姐，老夫人讓人來傳話，讓你申時去含香苑。」
薛雲欣眉頭小蹙，老夫人回來了？她怎得都不知道，她向著棉蘭望了眼，也在其眼中發現一絲疑惑，她揚起聲音應了聲：「好。勞你跑一趟了，且下去就是。」
「是奴婢應該的，奴婢告退。」
青楊的腳步聲漸遠，外頭又熱鬧起來，婢女們於院子裡邊忙邊談笑。
薛雲欣佇立在窗前，雙眉擰成一個結，烏溜溜的大眼睛瞇起，緊盯著熊熊燃燒的炭火。
薛老夫人長年住在蘇州城，與揚州城相距百里，每逢過年之際，便會來薛府住上個一段時間，左右不過一個月的時光。
如今老夫人回來，她早該去請安，可偏偏全然不知這老夫人回來，這是不是太過不尋常？而現在使人來傳話，讓她去含香苑，可是會有什麼問題？她對著這個薛老夫人知曉的太少，甚少聽到有關於她的話語。
棉蘭將手中的剪子與紅紙擱放在簍裡，起身往門口處走去，她向著外頭探了探腦袋，瞧著外頭的婢女們似乎並沒有注意著她們這裡頭的景色，便又回到屋裡，將布簾放下。
「四小姐，小心著點老夫人。」
聞聲，薛雲欣抬眸望向棉蘭，疑惑道：「棉蘭，你可是知道些什麼？」
棉蘭輕頷首，刻意地壓下聲音：「四小姐，許多事兒你許是忘了，二夫人為何會被抬為平妻，你可是知曉真正在裡頭有所為的是誰？」
「莫不是老夫人？」
在外頭的話聲中，她所知曉的是不過是薛知榮與二夫人情深意重，早在認識這身體的娘親前，這兩人便已是有了多年感情。而這二夫人為得愛情，不在乎為小，甘願與大夫人共侍一夫。
如此，至今還有人在稱頌這二夫人。
然而真就這麼簡單嗎？外人見到也不過是一表現，二夫人真正的嘴臉怕也只有這府上的人知曉了，可偏生都沒有流傳出去，她不得不佩服二夫人的手段。
棉蘭點了點頭，這麼多年來，二夫人之所以能夠如此，若不是有著薛老夫人這個靠山，怎得可能在薛府翻雲覆雨？
薛雲欣沉默片刻，半晌開口言道：「棉蘭，將你知道的都告知於我，也甭管我是否知道，包括薛……爹爹和我娘，還有二夫人另有的關係。」
棉蘭略有踟躇，畢竟議論主子們的事兒若是傳到有心人耳裡，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但是，她也不能讓四小姐懵懵懂懂地為她們坑害了。
「四小姐，老爺是個孝子，什麼都聽老夫人。聽說當年若非大夫人已懷有大少爺，老爺和大夫人的婚事怕是要攪黃，畢竟無人知曉大夫人的家室怎樣，可是門當戶對。而二夫人是老夫人遠房表妹的女兒，二夫人的爹還是臨城的縣主。有了這麼一層關係，老夫人更是喜歡二夫人。」
薛雲欣的眉頭越發蹙得緊，眸子裡閃爍著複雜的神色。
「四小姐，這些年來，你會淪落的如此，老夫人並不是不知道，只是……只是你是大夫人的女兒……」棉蘭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深深的無奈與悲涼。
薛老夫人嗎？薛雲欣唇角勾起，流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今兒個她還沒法拿她們怎樣，可不保準他日她還會為她們繼續踩在腳底下。
只沒想到這身體的娘竟然是個身份不明的人物，也難怪會為老夫人瞧不起。不過，傳言真是傳言，她一直以為這大夫人如外頭所言，是有身份背景的人。
棉蘭望見薛雲欣的笑容，微怔，心下不由暗歎，也不知將這些與四小姐說了，是好還是壞。
忽而，薛雲欣斂下唇角的笑容：「棉蘭，你來府上也不過十年，你怎得曉得十多年前的事兒？」
「噗通——」一聲，棉蘭跪在薛雲欣跟前，仰首望著薛雲欣，答非所問：「四小姐，奴婢知道你與以往大不相同，大夫人和兩個少爺，還有嬤嬤都是被她們害死的。你要為她們報仇。」
報仇？薛雲欣抬眸望向垂落的布簾，嘴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她的仇，這具身體的仇，都要通過這雙手來報，能嗎？
薛知榮是孝子，他會允許她將薛府攪得天翻地覆？前頭荊棘叢生，困境重重，明槍暗箭還不停歇。
棉蘭見她不語，繼而壓抑著聲音道：「四小姐，大夫人是生你時血崩而亡，是二夫人讓產婆下藥才會如此。大少爺，二少爺都是遇到意外，而二夫人將計就計害死他們，就連嬤嬤也是如此。」
是，她知道外頭說這薛家大少爺二少爺命薄，讓薛雲欣剋死，其實究竟如何，身處在宅中的人都明瞭，都太過突然，若非沒有人下手，怎會如此？
而當時有人將所有的矛頭指向了三少爺的生母——五姨娘，最後五姨娘不堪壓力，燒火**，據聞其死前淒慘得控訴著命運不公，詛咒害她的人不得好死。
可事實上，害她們的人依舊活得非常舒心順意。而三少爺……她猛地想到這薛家三少爺並沒有死，卻也沒有在薛府。
「棉蘭，你可知道三哥哥在什麼地方？」
棉蘭微怔，不禁覺得四小姐思維跳躍過快，但還是如實相告：「三少爺在西北荒漠，與定國將軍李將軍在一起。不過，聽聞昨兒個李將軍班師回朝，想來三少爺也回來了。」
薛雲欣眸色微閃，薛三郎算是聰明，若得留在薛府怕活不到這麼久。
「棉蘭，替我收拾下，差不多時候了，該要去見見老夫人。」
薛雲欣有著一副討喜的外表，咧唇一笑，便如那年畫娃娃般可愛，若得再長得圓潤點，怕更是惹人喜愛。
當身著乾淨漂亮衣裳的她出現在東園的含香苑時，那頭跟隨著老夫人歸來的婢女嬤嬤們都是愣了下，竟然是一時間沒得反應過來她是誰，以為是誰家的小姐過來竄門。
「祖母，雲欣過來給您請安了。」薛雲欣提著裙擺跨門而入，喜悅地開口道，「祖母，雲欣還以為您今年不回來呢，正與棉蘭嘮叨時，便聞得人說您歸來了。」
屋裡，香爐裡飄散出裊裊青煙，淡淡的幽香熏染著整間屋子。
一面色紅潤，體態圓潤的老夫人半閉著雙眸倚靠在臥榻上，手中掛著一串佛珠，隨著口中唸唸有詞，而一顆顆的撥弄著。其身後一老嬤嬤替她捏著肩膀，而她身旁則是坐著二夫人，一臉溫和笑意。
聞聲，薛老夫人睜開雙眸，深沉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精明，而後淡淡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