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4章 沉默守歲 文 / 醉晚兒
薛雲欣端坐在一邊，視線已從薛三郎身上挪開，垂眸望著自己的腳尖，但卻是聚精會神的聽著旁人的話語。聞得那老夫人陡然提高的聲響，她唇角不由勾起。這二夫人連她的事兒都告知了，怎可能還不將女兒的事兒與其說起？擺明就是想要看看薛知榮的態度。
畢竟近些日子來，薛知榮對她關注度高了點，惹得她們眼紅不爽了。
薛知榮沉聲回道：「娘，蓉倩做了那般失禮的事兒，若得不好好受訓，容我們薛家顏面於何地？」
薛老夫人冷哼了聲：「是嗎？莫不是禁足了，就能夠挽回面子了？而且這事兒你可是當真查清楚了，這蓉倩是個怎樣的孩子，你這做父親的會不曉得？」
薛雲欣察覺到一抹銳利如出鞘之劍的目光在她身上劃過，不疑有他，她就知曉是誰，是覺得她有問題？只要她們能夠找得出證據，她可以認。
「娘，兒子自是知曉蓉倩是怎樣的孩子，也正因為此，方才將她禁足在院子裡，省得以她那跋扈的脾氣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權貴之人。」
聞言，薛雲欣眸間閃過一絲錯愕，她不以為薛知榮會一點都不知曉這事兒與她有關，然這麼一說豈不是完全讓她置身事外了，他什麼時候對這個十來年沒有過問的女兒這麼好了？還是說……鳳穆暄替她所做不過是順便？
屋子裡氣氛忽然變得壓抑起來，誰也沒有出聲，劃過她身上的視線都變得疑惑。
薛蓉倩面有不滿，撇了撇嘴，張口辯解：「爹爹，女兒不曾得罪過權貴之人，女兒都甚少出門。」
未等薛老夫人開口，薛知榮率先言道，聲色嚴厲：「你這脾氣誰不知曉，難保你哪一回出府時，無意間得罪了人。」
「老爺，是妾身管教不言，往後妾身勢必會好好教導蓉倩。」二夫人接口道，聲音如風般和煦溫婉，著實讓薛雲欣欽佩，徹徹底底的將兩面發揮的游刃有餘。
「罷了，只能委屈了蓉倩這孩子，性子太直真是為難了。」
薛老夫人歎了聲，聲色間儘是和藹可親，滿眼的寵溺。那樣子落在薛雲欣眼裡，心裡不由升起濃濃的羨慕與嫉妒，她撇開頭瞄了眼一邊的薛三郎，只見他依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悠然的抿著茶，眉眼間的冷峻似乎含著一絲嘲諷。
「三郎，這些年在外頭可還適應？如今你也十七了……」薛老夫人轉移話題，將眾人的視線拉到剛從塞外歸來的薛三郎身上，「該是考慮家室了。」
薛三郎眼皮微掀，將置於唇邊的茶盞放回桌上，粗獷淡漠的聲音響起：「三郎謝過祖母操勞。至於這家室，於三郎而言，還為之過早。且如今塞外形勢緊張，我怎得將時間置在兒女情長之上。正月初三，我便與李將軍回到西北荒嶺。」
薛老夫人神情有些不愉悅，似乎是因為三郎拂了她的好意，唇角動了動，牽強的扯起一絲笑容：「好好好，男兒志在四方。」
瞧著老夫人的樣子，薛雲欣暗暗偷笑，沒想到薛三郎這一個武夫說起拒絕人的話頭頭是道，若得偷空，她可要向他好好討教一番，如是想著，心裡就有小計較。殊不知她在盤算之時，薛三郎也在暗中觀察著她，幾乎將她變化的神色和竊笑的樣子全部看在眼裡。
在屋子裡的人隨意的拉扯著家常時，其他院子裡的人都陸續而來，四姨娘，薛念晴，薛四郎……
氣氛瞬間高漲許多，尤其是薛四郎進來時，那胖乎乎圓滾滾的模樣比薛雲欣還來得討喜可愛，瞧著他蹣跚得向著長輩們和兄長姐姐們一一恭賀新年快樂時，每一個人面容上都閃爍起不含雜質的笑容。
薛四郎是二夫人的兒子，也是這府上最小的孩子，甚得府中老老小小的喜愛，就連薛雲欣也不例外。用棉蘭的話言，只有小孩子才是最乾淨最純真的，心中沒有善惡，沒有嘲諷冷笑……
一頓飯吃得並不算糟糕，沒得往常的明槍暗箭，各自裝得好人般為他人夾菜，從來沒有在除夕夜上過桌的薛雲欣的碗裡好菜頓成小山。她也不管愛吃不愛吃，全部吞進肚子裡，畢竟誰也不知曉往後又會變得怎樣，能吃飽一頓是一頓。
飯後，又是幾句客套的話語，聽得吃飽就想睡的薛雲欣渾身提不起勁來，回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弄得薛老夫人眉頭緊緊蹙起，而薛蓉倩眼裡儘是鄙夷，低聲嗤笑：「上不了檯面的人永遠上不了檯面。」
薛雲欣眸子陡然瞇起，掃視了眼薛蓉倩，欲回嘴，卻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下，側首望見薛三郎對她微搖頭，便將到口的話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心下卻好奇著薛三郎為何如此為之？
炭火閃爍著通紅的火星，散發著溫暖的氣息，繚繞在充滿清香的屋裡。然而，屋子裡的氣氛又一次變得甚是不對勁。
薛雲欣暗下譏諷，先前說得好一個顏面，而現在堂堂嫡小姐為人說上不了檯面，卻沒得人反駁，還真是有得好家規，她掃視了一屋子的人，眸間掠過一抹惱恨。帳，要慢慢算。
這時，薛老夫人對上她的眸子，四目相接，各自暗驚。半晌，老夫人啟唇而語：「今兒個要守歲，大家莫不是要這麼一聲不吭的坐到天亮？來，三郎給大家講講塞外的故事。」
薛三郎眸色微閃，這回倒也沒有拒絕，只不過卻也是三言兩語的將話說完了。
這一下子，又寂靜下來。
「祖母，四郎要紅包，要壓歲錢。」薛四郎稚嫩的聲音打破屋中的沉寂，「要大大的，四郎要買好多好多的零嘴。」
薛老夫人眼裡閃過一陣驚喜：「啊喲，祖母年歲大了，連這事兒都給忘記了。好，四郎莫要急，祖母這就讓人給你準備紅包。七彩，去將為少爺和小姐們準備的紅包拿來。」
七彩頷首，恭敬的退了下去，待得上來時，手上托一盤子，上邊擱著好些大大小小的紅包。
這回兒，薛雲欣可是打起精神來了，但願這老夫人不要太過偏心，不過能拿一點是一點，總比沒有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