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章 兩不相欠 文 / 醉晚兒
這一晚上，鳳穆暄的心情頗是好，唇角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腦海中總是想到那小人兒甜蜜的笑容和溫軟甜膩的聲音，「有你真好。」
想想就覺得無比開心。
不過，待得他和魅影踏入皇宮後，他便斂下了這一份美好，神色凝重地向著冷宮而去。
初春夜色下，花草散發著沁人心脾的清香，已有春蟲在低低地鳴叫著。
冷宮宮門緊閉，鳳穆暄推開門光明正大的走了進去，陰暗籠罩的破敗宮殿，枝影斑駁，風過時，吹動著窗戶吱吱呀呀地響著，如同走進充滿鬼魅的地方一般。
一豆大的燭火在不遠處的宮殿裡搖曳著，指引著他們二人向著那頭走去。
堆積的落葉在他們沉重的步伐中也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為這寂靜的宮殿更是添加一份詭異。
「來了，她可睡了？」孟瑛蘭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她一直低垂著腦袋，凌亂的髮絲遮蓋住她的容顏。
「娘娘，我們該出去了。」開口的是鬼魅，他萬分恭敬地來到孟瑛蘭的面前。
孟瑛蘭低低笑了聲：「這麼快，這孩子真是利索的很，是誰一起？」
鬼魅側首看了眼鳳穆暄，鳳穆暄卻不曾去看他，淡淡道：「我。」
孟瑛蘭的身子微動，頭微微一抬，髮絲落到一側：「原來是你。」
「是我。」鳳穆暄又回了一句，「不知太皇太后可願意委屈一下，住於我那兒。」
他平靜似水的話語中並沒有譏諷，相反的還有一絲恭敬，這讓孟瑛蘭淡淡的笑了笑。笑容裡有些晦澀：「如此尊敬的稱呼我是有多少年沒有聽過了？」
鳳穆暄不語，只等她回話。
約莫一刻鐘後，孟瑛蘭終是點頭同意。
這獨自守候了二十多年的皇宮，終於是要離去了，她再也不想歸來，這是一座囚牢。
孟瑛蘭站起身子，藉著豆大的燈火掃視了眼破舊的屋子，取走了一個盒子。然後將那燈火打翻在紗帳上，火焰竄上帳子，漸漸變大……
終於，這座殿讓火焰包圍，火勢沖天。
翌日，薛雲欣從下人的口中得知昨夜冷宮失火。滔天紅光映紅了半邊天，燦若百日。同時，還在冷宮中發現了一具燒焦的屍體……
有一剎那。她擔心那燒焦的屍體會是她的姑姑……
還好，鬼魅回來了。
那是他們隨意找來一具無名屍，而她的姑姑由鳳嬌娘陪著。
出來了，姑姑從那座囚牢裡出來了，那麼她們孟家的事情是不是會好辦許多？
沉浸在思緒中薛雲欣並未聽到棉蘭的喚聲，直到……頭頂傳來一陣算不得上痛的痛楚。
她收回思緒，仰首時才發現軒轅燕竟是跑到她這兒來了。
「小世子？」
軒轅燕輕哼了聲：「怎麼，終於有反應了？不想見著本世子？」
薛雲欣連連搖頭：「哪有哪有，你是雲欣未來的三姐夫，雲欣怎會不想看到你呢。只是。小世子你這般闖入雲欣的閨閣怕是不妥？」
「你也知曉不妥，那為何喚你半天沒得動靜？」
薛雲欣趕緊甜甜一笑。如今她不是孟思敏，暫沒有資格與他嗆聲，只好諂媚一點點：「這不是在想事情麼。小世子，你找雲欣可是有何事？是不是和三姐姐有關？」
「沒什麼。就是過來看看你可是還好。」軒轅燕望著她的笑顏，不禁覺得有些刺眼，不由撇開頭。接著又道了一句，「昨天冷宮著火了。」
薛雲欣一怔，甚是沒有想到他會提起這個，莫非他知曉？
「嗯。雲欣也聽說了，好像還燒死了人。」
軒轅燕輕頷首，早已沒了過往清明的眸子看向了窗外：「是呢，燒死了一個人。昨晚上起火的地方是……孟家的一位娘娘所居住的地方，是敏兒的姑姑。」
「孟家真得要沒有人了。這麼快地消失……他們的速度可真夠快，將孟家殺害的這麼乾淨。這一計殺雞儆猴怕是會讓好多大臣都開始倒向他們了。若是不從，怕就會踏上孟家的後塵。」
薛雲欣聽著他慢悠悠的話語，心漸漸的沉到谷底。
這還是開端，殺的人遠遠不夠，只是他們孟家不夠好運，首當其衝。想想也是，孟家三代，都在朝廷中身居要職，直接一鍋端，那是多麼壯觀的事情，可惜被壓住了。
到現在她若還猜不出究竟是壓住，不讓動亂出現，那她真是白活了。
有些人為了大局終是做了一回惡人，攝政王軒轅真，她也沒有那麼怪他了。
她恨的只有柳家的人，那麼殘忍，那麼心狠手辣。
「是敏兒姐姐的姑姑啊。」薛雲欣長長的一聲歎息，「如此也好，不用活在漫長的寂寞中，也不用活在仇恨中，畢竟一人之力是全然不能夠將他們扳倒。」
軒轅燕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啜了一口茶：「或許。」
接著兩人都不再言語，各自看著自己手中的茶杯，外室繚繞起詭異的氣氛。
許久，薛雲欣終是忍受不住這沉默，出聲道：「小世子，你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嗎？」
「不然呢？」軒轅燕抬眼瞥了她一眼，面容上帶著一絲嘲笑，「不然你以為你這兒有花呢。」
薛雲欣撇撇嘴，這軒轅燕果然還是狗改不了吃屎，說話最會嗆人了：「花當然有了，就看小世子你要不要了。」
「我要呢。」
「喏，屋外自己去採。」薛雲欣指了指院子裡那冒出的花蕾，「採回去放置到花瓶裡，說不準過幾天就能夠開花了。」
軒轅燕輕哼了聲：「這都是女人做的活兒。」而後站起身子，丟下一句話，「你要是真想念敏兒。到時候你就代替她去看看她的姑姑，叩拜一下。」
言畢，他轉身出門，屋門為他重重地甩了下，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驚得棉蘭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家小姐得罪了小世子。
「四小姐……小世子，他……」
薛雲欣唇角微勾。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軒轅燕還真是重情的人，倘若……倘若未死，孟家還在，以他們兩家的交情，說不準他們兩個會成為夫妻。來得歡喜冤家。
可如今自是不可能。
「他沒事兒，他一直都是這樣。習慣就好。」
棉蘭一愣，自家小姐似乎挺瞭解小世子的樣子。可是她們也見過多少次啊？
薛雲欣並不去理會棉蘭疑惑，因為有些事兒解釋起來，當真是麻煩的很，而且會有多少人相信？
「棉蘭，近些日子你且替我注意著咱們府上的動靜，尤其是萬花苑那邊的，看看二夫人可是和哪些個人有接觸。」
棉蘭恭敬地點點頭：「是。奴婢明白。只是，青合她……」
「由著她，我們這兒也沒什麼事情可以讓她告知其它人。」
一邊囑咐著棉蘭，一邊她收拾了桌上的東西。喚來青合陪著她去了狄姨娘的院子。
安靜的院子裡，枝繁葉茂的樹底下。狄姨娘悠閒的躺在搖椅上，手中執著紈扇，趕著向著她飛去的蝴蝶，卻又不會真打著它們。
這景象好不愜意。
而這樣的狄姨娘也如同那空谷幽蘭，全然不似初次相見時那般妖嬈的模樣。
薛雲欣讓青合在外頭等著她，她則是走進到狄姨娘的身邊：「姨娘。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狄姨娘拿著紈扇的手一頓，抬眼向著她看來，緊緊地盯了她一會兒，輕啟紅唇：「沒什麼。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姨娘，送佛送到西，是不是應該再深入一點？」
狄姨娘輕輕擺動著紈扇，唇角微揚，似笑非笑，靜靜地望著頭頂的枝葉：「我有什麼好處？」
「無論怎樣，你的好處都多。」
「是。無論怎樣，我好處鐵定多，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勞累自己呢？你說可是？」狄姨娘側過頭，望著面色平靜的薛雲欣，笑著回道，「你個小丫頭是不是要求的太多。」
薛雲欣輕哼了聲：「要得多的不是我，是你們。」
「是嗎？」
狄姨娘輕飄飄的反問聲讓薛雲欣頗覺得不舒服，彷彿像是被猜中了心思一般，可她明明沒有多少心思，只想……
「我該幫的已經幫了，咱們算是兩清了。」
這算是拒絕的話了，這狄姨娘看來是真得不打算出手幫助了，如此也好。
「好，兩清了。那他日還望姨娘莫要阻攔雲欣做事，因為你沒有資格，至少在你還只是姨娘的份上，你無法對我這個薛家嫡女指指點點。」
狄姨娘一怔，隨即輕笑出聲：「真是個斤斤計較的孩子。好。」
薛雲欣失望而歸，垂頭喪氣地在自己的院子裡踩螞蟻，這一踩竟然就是一天過去了。
待得夜深人靜，她見著院子裡的丫頭都睡著了，便找了件破舊的衣裳套在身上，她還是去一趟，看看姑姑可好，順便也從裡弄點東西進來。
在三姐姐成親之際，她會讓二夫人這個好二娘收到一份不錯的大禮。
「你是要從這兒鑽出去？」魅影震驚地看著薛雲欣熟練的刨開狗洞上掩蓋的枯草。
「不然呢？這麼高，我又爬不出去。」
魅影嘴角輕抽，這小主子是不是太不尋常了？
「我可以帶你出去。」
薛雲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道：「你懂不懂秘密，這要是帶出去豈不是讓人發現了，你傻……」尚未說完，她陡然意識到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激動的起身抓住魅影，「你太聰明了，帶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