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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章 文 / 鳳尾羅

    樂山一戰後,聶人王負傷而逃,此後便狂性屢發,一路遇人遇獸同樣宰殺,有一次更險些宰掉聶風,幸而在危急關頭上突然回復人性,聶風才不致枉自送了小命!

    但總是清醒的時間漸少,瘋狂的時間日多,每次發狂,便會四處狂奔,聶風便在其後窮追,兩父子追追逐逐,二人渾渾噩噩便過了數年。也許是下意識想要避開顏盈,聶人王一路向北,聶風一直尾隨,終於來到了極北的冰天雪地。

    艱難地循著父親的蹤跡,又掩埋了兩具死在雪飲刀下的江湖豪客,聶風滿臉哀憐無奈,眼見得父親越殺越瘋,越瘋越殺,每一次都以更為狠辣的方法來殺戮,身後留下的屍體死狀越來越可怖,不知何日才是盡頭。但他並未氣餒,數年的磨難生活已令稚子迅速成長,靈秀的眉目間更增添一股沉毅氣度,酷肖未發瘋之前的聶人王。

    他堅信有一日能追上父親,帶其回家。

    只是這天連著雪,雪連著天,眼前一片白皚皚的雪海,不知父親到底棲身何處?

    「還要向北啊。」忽然傳來一聲輕輕地抱怨。

    已經走出數十丈的聶風一回頭,驚奇地發現,不知何時,他剛埋下的雪墳前站了一個人,正低頭察看地上的血跡。

    彷彿感覺到聶風的目光,那人抬起頭來,一雙眼眸清澈明淨,見之忘俗。

    聶風脫口而出:「霜姐姐?!」

    秦霜身形一閃,已經來到聶風面前,滿眼詫異:「你怎麼認出來的?」

    白衣金劍,玉珮鈴鐺做為天下會霜童的標誌服飾,秦霜自不會傻到穿出來四處招搖。便是女兒裝束,亦有種種不便。索性便扮作少年。

    泥菩薩當年要教她易容之術想結個善緣,她怎會稀罕這種彫蟲小技,並不需要刻意掩飾,只是稍稍變更氣質,再下個暗示術,尋常人便會下意識將她當成平凡少年,不會多加注意。

    一路北來,皆是太平無事,沒想到卻被聶風一口叫破。

    更沒想到聶風先是驚喜,然後驚惶,隨後竟然,轉身就跑。

    秦霜有些莫名地眨眨眼,雖然她往往會予人一種看穿心事的銳利感,但那只是對於前因後果的聯繫以及他人的情緒變化有著超常的敏銳,對聶風這種完全沒有判斷依據的行為,她也只能茫然了。

    雖然一伸手便可以攔下,但秦霜只是目送其遠去。這次北上的目標是聶人王及其手中的雪飲刀,注定不會和平解決。但該怎麼對聶風呢?秦霜方才想起這個問題。

    北地冰寒,但秦霜並不畏冷,反而在冰天雪地中對於天霜拳的感悟又深了一層。霜與雪相比,輕且薄,似乎撫之即去,陽光未覆便已遁逝,實則骨中寒意遠有過之,無聲無息中便凋零萬木,肅殺寒徹不留絲毫生機。這種隱藏的殺機與雪中暗含的生意恰成對比。

    屈指輕彈去一片雪花,無論修道修武,都必須迎難而上,不管是為了取得雪飲看是否有衝破瓶頸的可能還是為了報前仇彌補心中破綻,她都無有退縮的可能。但與聶人王之爭,凶險至極,若說可以留手,她可沒有那麼驕狂。

    無論是心劍還是魔瞳,只怕這時候都必須全力而出,更無餘暇顧忌他人。聶風,實力雖弱,卻是一個變數,恰如飄落天枰兩端的一根羽毛,也許會引發關鍵時刻的戰局反轉。

    趁現在還未與聶人王遭遇,提前將聶風殺掉嗎?秦霜微微皺眉,心底浮起不願。忽然若有所覺,停下腳步,抬頭望去,卻是已經跑掉的聶風,站在不遠的雪丘上,神色複雜地望著她:「霜姐姐,不要再往前了。」

    秦霜有些走神,當年見聶風第一印象便極好,數年未見,眉間已見風霜,卻依然神清骨澈,眼瞳中透著靈光,這樣的孩子殺掉可以嗎?

    緩步走近:「聶前輩當日一刀砍得我九死一生,師父本待派出高手追殺你父子,是我壓下,便是為有這一日,我親手了卻恩怨。」

    聶風沉默片刻:「當日我爹與你師父決鬥,不合砍了霜姐姐一刀,是我爹不對。但霜姐姐這次孤身而來,不覺太過托大麼?」

    「若論刀法,聶前輩本就不凡。發瘋後,拋卻人類之心,更是將刀法中的凶殘凌厲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確很是危險。」秦霜口中說得危險,眼中卻全無畏懼,「「但我千里北上,自不是來送死。」

    聶風看著只比自己略高,雪膚素顏,彎眉小嘴,週身連把武器也無,縱是穿著男裝也透著可愛的秦霜,不明白她的信心自何而來。

    看聶風打量自己,秦霜便知自己這副外表委實缺乏凶霸狠蠻的說服力,為了避免身份洩露,一直將霜華收在體內,此刻也不好拔出,繼續道:「現在我所要考慮的是你。」秦霜正視聶風的雙眼,「假如我與你爹決鬥,你會如何?」

    「霜姐姐,不要開玩笑,你怎麼會是我爹的對手。」

    聶風並不信秦霜是聶人王的對手,當日凶險他也曾親眼目睹,也曾為秦霜憂心不已,見她無恙,自然歡喜。可是偏是來向父親尋仇。聶風面上再度浮起無奈,他極不願父親傷了這個讓他印象十分深刻的小姐姐,卻又不知該如何勸她回頭。

    「我只問你,聶風。」習慣了別人對於自己武力值的懷疑,江湖側目的更多是她的外表和在天下會的權勢,縱是經過三年的征戰,早已證明了她絕非裝飾的花瓶,但還是將一切歸於她的謀略佈置,頂多再加上一句擅長偷襲,無人信她有單挑高手的能力。

    秦霜也不在意這些她眼中的虛名。她選擇武道,本就有極強的目的性,心性已經注定了她永不可能成為一個純正的武者。她沒有和人切磋的習慣。和劍晨的比劍,也是為了一窺劍法,最後還因著意控制而險些喪在步驚雲手中,這在她心中牢牢印下了如非必要,不要出手,但若出手便該是雷霆一擊,絕不容情以避免意外的印象。

    受身體所限,秦霜也不可能和人拚鬥個數百招再定高下。十招之內不能殺掉對方,她便會抽身,更給人一種畏戰的印象。卻沒多少人注意到她第二次再出手時定會將對方斬落的不敗戰績。

    現在卻不得不為聶風的不信而苦惱,聶風還在相勸:「霜姐姐,回頭吧。」

    秦霜忽道:「那你就看著你爹這樣一路殺下去,你跟在後面埋屍展示你的慈悲?死在你爹刀下的,不止是尋釁報仇的江湖人,更多還是不幸撞見你爹發狂時的無辜人和獸。」

    聶風一滯,這個問題其實已在他心中盤桓無數次,只是從不敢去尋求答案。雖然經過五年家破後顛沛流離的生涯,早使他學懂了許多尋常孩子學不懂的東西,但畢竟還是個孩子,面對秦霜這樣尖銳的質問,牙關緊咬,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秦霜一怔,步驚雲從來不會哭,孔慈知道她不喜歡會偷偷躲起來再流淚。那麼面對這種情形,正確的反應應該是什麼呢?是繼續逼問徹底擊碎他的心防,還是該為他擦去眼淚輕拍他的脊背安慰開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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