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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章 文 / 鳳尾羅

    秦霜的笑容中多了一絲刀鋒般的銳利:「是,師父對我很好。」

    步驚雲一陣恍惚,斷浪的話幾乎是江湖上所有人的看法,若不是有雄霸的寵愛,秦霜豈能以稚齡女子之身在天下會呼風喚雨。但,果然是如此嗎?他們就沒有看出,這些權勢,都是雄霸強加她的,她自己根本不想要。

    雄霸但有所欲,對他和聶風都是直接下令,不想做或者完成不好,立刻是毫不留情的懲罰。但對她,若發現她有一絲不樂意,立刻就會改換態度,溫言撫慰。

    秦霜在雄霸面前的乖巧聽話掩蓋了這樣一個讓人忽略的事實,無人可以勉強她,便是雄霸,也不能。

    雄霸顯然也早已意識到這一點,用她,卻充滿了小心,試探她,也是慎之又慎。

    她的忠誠,從來都不是毫無保留!

    這個發現,讓步驚雲也不知道能否利用。火焰在她的清瞳中跳躍,卻不曾暖入她的眼底。誰能知道,人世種種,這雙眼睛中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不覺,步驚雲手中的肉亦已烤好,隨手遞給了孔慈,孔慈將肉細心剔下,放在盤中,插上銀刀,端給秦霜。秦霜自然地對孔慈說了聲謝謝,接過盤子。便是不喜歡,放棄了,不會改變她的教養……

    斷浪只看呆了眼,這般做派,秦霜若是要行走江湖,得帶多少人,隨身帶多少東西方才能滿足?不禁瞧了一眼聶風,他一個人跟著秦霜的時候,得多麼辛苦,要干多少事情才能滿足這位大小姐的需要?

    聶風知道斷浪誤會了,秦霜行事,一向有條有理,妥帖周到。帶他同行,一路食宿,都自有安排,無需他操心,他只需要專心練刀,不用考慮其它。算來竟是他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後過得最舒服的日子。後來都是他主動做事,他若不做,她也不會理會,自會用其他方法解決。

    她並不是斷浪想的離開人伺候便寸步難行的大小姐,她曾對他說過:一個人生下來,首先要學會的是,任何人離開,都能繼續活下去!

    他原本以為她是指他娘顏盈的離去和爹聶人王的死去,後來知道也是在說她自己,即便被父母遺棄,假使不遇到雄霸,她也一定能在漂泊中活下去,並終像沙礫中的珍珠一般發出光彩。

    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一般獨立堅強,總會想要有人陪,或,陪著一個人……

    她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對他有仇,也有恩!但她不需要他,有沒有他,她的明眸中都不會留下絲毫痕跡。他卻渴望被需要,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事。

    她放縱他所為,做出的約定也只是束縛她自身,對他不曾所絲毫要求。

    她可知,她越是這樣做,越叫他心中難安?

    聶風的目光轉向斷浪,也許他是為了她上的天下會,但在這裡,他卻遇到了他,需要他,也讓他收穫了珍貴的友情,可以當弟弟一般愛護的人。

    秦霜忽然將盤子伸出:「你們都來嘗嘗。」

    「我聽人說過,分享食物是信任的第一步。」

    「別讓我覺得,這樣的場合,我只會掃別人的興致。」

    聶風立刻挑起一塊肉,塞入嘴內:「雲師兄烤得很好吃啊。浪,孔慈,你們也嘗嘗。」

    斷浪哼了一聲,取了一塊。

    孔慈凝望秦霜盈盈笑眼,也取了一塊,嚥下,卻不知是什麼滋味:「嗯,很好吃。」

    秦霜最後將盤子轉向步驚雲,步驚雲不取:「你來,烤一串。」

    秦霜嗔道:「不要算了,我之前煮過粥給你了。」

    步驚雲沉默片刻,徐徐道:「還有藥。」他當然沒有忘記,那一天,她煮粥給他和劍晨,更沒有忘記,那個早晨,他瑟縮在屋簷下,睜開眼,看見端著藥碗的她。但,之前是她趕他出屋,之後是她讓他劈柴,她想做就做,對他毫不客氣。更不思議的是,他竟絲毫沒有生出違逆的念頭,彷彿她說的做的都是理所當然,難道她本就帶著魔般蠱惑他人的天性?

    孔慈神色黯了一黯,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她早就應該知道,雲少爺,和霜小姐,是一早就在幫外認識的。

    斷浪斜睨步驚雲與秦霜,他們之間的對話,讓旁人很難明白,不經意便營造出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氛圍,真是讓人格外不痛快。

    「喂,你們兩個,不要老是說別人聽不懂的話。」

    步驚雲看也不看他一眼,秦霜目光轉過來:「說什麼,是大家都能聽得懂?」

    斷浪一時語塞,秦霜自顧道:「我參加宴會,就是讓人不開心的存在啊。大家都只盼著我離開,只有我不在,大家才能盡情飲酒、歡鬧……」

    孔慈低低道:「大家不是盼著霜小姐離開,而是,大家,都不知道,該對霜小姐說什麼。」

    秦霜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該對你們說什麼。」

    孔慈狠狠咬住下唇,怕下一刻自己就哭出來。無論多少次見她這樣的笑容,都覺得難過。彷彿她正站在另一個世界,與他們隔著無形卻無法打破的壁障。

    步驚雲和聶風亦心有所感,他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是少,可是,認真一想,秦霜只是指點武功,除此,幾乎沒有說過半句多餘的話,她似乎全然沒有閒聊的習慣,她不關心別人的事,也對自己的事半句不提。

    她是不想說,不能說,還是說了,他們也不會懂?

    斷浪受不了這樣時不時就陷入無話可說的沉悶氣氛,拎出一罈酒:「不知道說什麼,那就喝酒好了。」

    秦霜伸手捂眼,忍俊不禁的笑意:「我不喝酒。」身負滄海淚,酒便如水,千杯難醉,可是若讓人知道,定然又是一番驚詫,然後,以後每次都必須應景,還不如讓人當不能飲酒的好。

    斷浪哀叫一聲:「風!」你怎麼就將他們帶過來,這是存心冷場吧?

    聶風只得苦笑:「霜姐姐,節日之下,便多少喝一點吧。」

    秦霜側頭看他:「這些事情,都應只是必要才做。」一次妥協,便是無數次類推,不喜歡的事,一次就要告訴別人,免了之後的麻煩。站起身,「我走了。別告訴師父。」

    火光中,秦霜一雙眼睛又明又亮:「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體驗一次就夠了。多了,就純粹是浪費時間。」

    這一句,連聶風也再也圓不過來:「霜姐姐,難道你覺得與朋友相處,共度快樂的時光,是浪費時間?」

    秦霜唇角微揚,沒有回答。俯身在斷浪耳邊說了幾句,轉身而去。

    她一走,聶風原本以為步驚雲也會隨著離開,不想步驚雲繼續默默地烤肉,烤好就遞給孔慈,似乎並無意離開。心中有些欣慰,轉看一臉古怪表情的斷浪:「浪,怎麼了?」

    斷浪口中唸唸有詞,半響,突然跳起來,大笑:「風,多謝你啊。她,嘿,霜小姐,傳我功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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