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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6章 文 / 鳳尾羅

    痛,灼痛,烈火灼燒的痛……

    平生第一次被輕薄的體驗,完全被聶風忽略,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右腕佩戴雪魄珠串的位置。

    似乎從中箭後,雪魄珠便開始生出了變化,冰冷變成溫暖,一點點升溫,漸漸由熱而燙,由燙而灼……眼望去,珠串依然閃著瑩白的幽光,但感覺中,卻彷彿已經完全燃燒起來,似一點永恆的火種,將以他的身體為燃料,自手腕開始,順著手臂蔓延向上……

    冰心訣失去了效應,只聽見心臟一聲一聲地跳動,越來越響,彷彿擂鼓一般,將四夜五夜說的那些什麼污言穢語悉數遮掩,他半句也未聽入耳,只是咬緊牙關,只怕一不小心就會痛叫出來。

    整個人被蛛絲縛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但體內,心在劇烈跳動,血液在沸響流動……右肩處不過小小傷口,血都沒有流出多少,此際卻像順著那道傷散出岩漿,終要將他整個人都投在熔爐中,徹底燒化。

    腦中突然出現一幅畫面,星光爍爍,流火劃空,夜色下仰望的白衣女子,驀然低下頭,眼眸中是了然無盡的殺意……隨後一躍而下……

    聶風大叫一聲:「師姐!」

    不是想像中,而是實際地喊了出來,叫聲震碎了聶風腦海中的畫面,也唬地已經用困仙索將聶風牢牢綁縛,正待去解開困仙網的四夜五夜手中一顫。

    四夜轉頭看看,見了無異樣,笑道:「現在叫有什麼用?想你的美人兒師姐了?省省吧,一會姐姐們在床上好好疼你的時候,你賣力多叫幾聲才是正理……」

    五夜離得更近,分明看見聶風原本清亮溫和的眼眸陡然變得清寒如雪,冷冽如冰,似有無限殺意流顯出來,觸之生寒,本來要應和四夜說的風言風語堵在喉間,一字也說不出來。

    四夜也察覺出異樣,卻是因為覷眼間看見夢眼也不眨地看著鐵柱的方向,臉上現出前所未有的震驚,一邊笑問「你看……」一邊順著望去,陡然止聲,無需再說出後面兩個字,因為她也已完全呆住。

    地穴中便是有光,視線亦不能及遠,微光中看不清容顏,只看見白衣閃現,身姿曼妙,像是只出現在暗夜的精靈,突兀地從黑暗中現出身形,恍如帶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問候,踏著鐵柱旋身而下……

    這根鐵柱,旁人不知道,她們卻十分清楚,和無雙城門前的鐵柱根本是同一根,自地面插入地底,至少有五十多丈長度,而它繼續延伸而下有多長,連她們也不知道。她們只知要守護這裡,守護鐵柱之下所隱藏的一個絕大秘密。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一日有人會看出鐵柱的奧秘,自柱頂而下。

    她是怎麼進來的?

    她是人還是鬼?

    想到身邊許多石棺,四夜幾乎牙齒都要開始打起戰來,五夜也嚇得戰戰兢兢,猛然掠過一個念頭,難道是因為我們褻瀆了此處,所以……

    聶風又叫了一聲:「師姐!」這一聲短促有力,沒有驚訝,只有焦急。

    身上熱度稍減,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眼睛會騙人,但感覺絕不會有錯。他和秦霜,就像兩條並行的河流,平常運行有序,互相獨立,但當情緒如波潮洶湧的時候,就會漫溢而出,灌注入另外一人的心中,將冰心狀態悉數攪散。

    而秦霜對他,又遠比他對秦霜,影響大得多。

    她不是為他而來,也不會為他稍停腳步……她的心神已經全部被鐵柱下的秘密所攫住,而選擇了去尋夢開解而落到如此困境中的他,在她看來也是自作自受……

    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吞服,她從不曾為自身受的苦而起怨,也不會對人稍有同情。

    若有一日,他死在她面前,她可會現出一絲哀戚?

    秦霜似乎側了側頭,隱見她抽出霜華隨意一揮,身形絕不停頓,迅速消失在鐵柱之下的黑暗中……

    四夜五夜鬆了口氣,雖然聽到聶風的喊聲後,知道了對方是人非鬼,但她們是捕食者,對獵物的強弱有著本能的判斷力,她們視聶風為美味,垂涎欲滴,對這個聶風口中的師姐,天下會的秦霜,卻莫名地感覺到畏懼,恨不能離得越遠越好。

    兩人對視一眼,亦有些驚訝不解,難道秦霜對聶風的死活根本不關心,甚至連多看一眼也欠奉,就這樣走了?

    陡覺腳下有異,鼻中聞到一股異味,似乎有什麼被燒糊一般,又帶著陣陣腥氣。四夜五夜不明所以地向下一看,頓時變色,收起一半的困仙網如殘雪遇驕陽,迅速融化,轉瞬便化作一堆細灰,如果地底有風,甚至連灰都不會留下。

    眼見這件奇寶被徹底毀去。兩人腦中尚未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本來身中奇毒,亦被捆得如粽子一般的聶風一躍而起,右手一揮,所觸之處,蛛絲悉數熔斷,頃刻將夢也解放出來。隨即腳下急轉,呼吸間,已經將她們週身大穴封住。

    急轉步法,獸穴法……當初聶風年幼力弱,猶能用來制住發狂的聶人王,此際拿來對付四夜五夜,可算是殺雞用牛刀,不費絲毫力氣。

    制住四夜五夜,聶風肅然對夢道:「我必須要下去!」他本不想介入秦霜在無雙城勢必會對上夢的行動,對夢及其先人守護的秘密也沒有興趣,至於「傾城之戀」,他早已打算放棄。但兜兜轉轉,居然適逢其會,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夠轉頭離去,當什麼也沒看見。無論鐵柱下是血河火海,他亦只能下去一探究竟。

    夢張了張口又閉上,她見過聶風的溫和乃至溫柔,熱心甚至近於天真,但還沒有見過這樣通身肅殺冷峻的聶風,直覺地不能阻止。

    「我和你一起。」

    聶風略略一想,乾脆點頭:「好。」

    對夢來說,下面葬著的是她先人守護的主人,她既見了秦霜下去,亦不可能不管不問,那便一起罷。

    沿著鐵柱下躍,愈躍愈下,愈下便愈寒冷,直至躍下二十丈時,簡直已至奇寒徹骨的地步。不想無雙城地底之下竟有如斯冰寒之地,叫人感慨自然之奇妙,而若是人為,那就直叫人駭異人力之無窮了。

    夢忽然輕呼:「聶大哥,快要到了,當心!」

    聶風低頭下望,只見足下五丈之處,地面己然在望,惟是瞧真一點,居然是一片平滑如鏡的冰面。無論是地面抑或冰面,聶風照履如夷,真氣匯於雙腿,足尖輕點,便已穩然落在冰面之上,輕功之高,竟是落地無聲。

    而夢亦毫不讓聶風專美,從二十多丈高的地方躍下來,她同樣也是落地無聲。

    但兩人皆無暇感慨對方輕功之高,不約而同看向這個巨大冰洞的中央。

    那裡樹立著這根連綿不絕的鐵柱,然而這次鐵柱的下端已整根沒進厚厚的冰雪之下,再無任何向下的通路。秦霜就站在鐵柱之前,似乎在思考如何可以繼續前行。

    聶風心情複雜地輕叫一聲:「師姐。」對面無言,不是第一次,從上一個受領了孟缽的任務,一起前往西湖後,便似乎是越來越多了。

    他總是摸不清她行事的用意,永不知他的關心是否儘是多餘。

    她的能力似乎是無窮無盡的,令他和夢束手就擒的困仙網,在她,連個阻障都算不上。

    幸好,她還不吝於舉手之勞的一劍。

    否則,他跟下來,連自己都會覺得輕賤。

    秦霜轉過眼,落在聶風身上,徐徐向下,目中冰凝的殺意略略褪去,現出一絲詫異:「我的力量沒有掌握好麼?」

    聶風一怔,猛然似有明悟,低頭看向自身。

    他的衣服被四夜撕開,未及整理便追著秦霜的步伐匆匆而下,此刻他在她面前,竟是上身大半肌膚都是□在外。

    秦霜從來不對旁人穿什麼評頭論足,或者,她根本沒注意過別人穿什麼。

    但她自身,對於衣飾有著特別的要求。在聶風記憶中,只要有條件,定然是一天一換。而除了少數幾次極端的情形,她的穿著始終都是一絲不苟,半縷不亂,就算是獨處時亦是如此,更勿論在人前,絕無可能出現衣冠不整的情形。

    隨著她年紀漸長,清姿雪顏,霜秀玉質,不經意散發的威儀,就算性情再粗獷的江湖漢子,出現在她眼前時,也會收斂言笑,不自主開始注意自身的儀表言行。

    就算是雄霸,在秦霜之前,正襟危坐的時候也越來越多,至於將秦霜叫入後宮相見的事,再沒有發生過第二次。

    潛移默化下,聶風雖不追求衣物的華貴精美,講究衣冠楚楚,但也注意保持齊整乾淨,舉止莊重,如玉溫潤。像今日將身體露於人前,實是破天荒第一次。

    四夜五夜的亂摸胡碰,他沒有什麼感覺,但被秦霜看到,卻覺得對方目光所及,彷彿亦帶著火焰一般,叫他如落入鍋中的蝦子,整個人都要被燒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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