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02章 小樹芽 文 / 蕭十一狼
黑暗中，林青唯一能感覺到的東西就是爺爺臨終前鄭重其事交給他的那截「建木樹心」——雖然之前林青百分之百斷定它就是從他家那把老舊太師椅椅背上扳下來的一截普通木頭，但是經歷過這一系列詭異的事情，甚至自己靈魂都已寄托到這截已然面目全非，化為渺小一點的木頭裡，得以重生到一枚樹種內。
他現今寧可相信這就是建木樹心，也不肯相信它是一截普通的木頭。
試問，普通的木頭能有這樣的能耐？
反正林青是打死都不相信，除非它就是爺爺所說的建木樹心。
樹心在林青現在的感知中簡直就是巨大無朋，上面的繁複木紋，甚至是乾癟的木質細胞都清晰可見。它乾癟的木質細胞、纖維、木射線等等，構成了堅實壁障，形成一個巨大的封閉空間，將林青的靈魂死死困在其中。
林青感覺這個空間極大，自己的意念在裡面飄來蕩去，就如一個孤魂野鬼遊走在某個空空落落的足球場裡。
然而，沒過多久，林青就駭然的發現，這個空間居然正以不緊不慢的速度縮小著，讓他感到極為壓抑，有種將被活活壓死的恐怖預感。
而外面的情況則是這樣——菩提樹種子吸足了水分，膨脹欲裂，水分滲透到達內部，被乾燥的樹心吸收，然後樹心繼續膨脹，從而開始壓縮內中的空間。
林青在持續的強烈驚恐中，「眼睜睜看著」這個空間變小，最後自己被死死壓縮。
原本他悲觀的以為會有什麼痛苦慘烈的事情發生，但是隨著樹心內中的空間嚴實合攏，他忽然之間就感覺自己的意念徹底和樹心融合，然後漸漸感到了「身體」的存在——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太奇妙。
緊接著，他開始意識到整顆菩提樹種子——便是他現在全新的身體，開始復甦。
一瞬間，那些沉寂的酶開始活化，生化系統開始運轉，發生一系列的神奇變化，好像一個巨大的工廠開始運作起來。
他甚至還能夠感受到包裹種子的白色細沙，以及細細的水汽。
「那是什麼？」
他仔細感受自己的變化，有種即將蛻變的快感，甚至莫名覺得什麼東西對自己有利，逐漸開始注意到蘊含在水中的一種玉白色的微渺液滴，浸潤到他的身體裡，刺激生長，非常舒服。
可惜，這東西十分有限。
「唉，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要是能再多些就好了！」
他卻是沒想到，那玉白色的東西便是玉髓靈液，只覺得如果能多吸收一些，自己就能快速活化，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但是水分中的靈液極為有限，他只能緩慢的吸收。
時間慢慢流逝，種子皮層裂開，林青渾身一陣輕鬆，終於開始成為一個全新的、美妙的生命——一棵還未破土的小樹芽。
三條晶瑩雪白的胖胖根須蔓延出去，探入沙子罅隙，終於能夠吸收到更多水分，從水分中攝取更多養料和靈液。
他賣力分解著胚乳，全力生長著，根須不斷向下延伸，分出許多細若纖毫的鬚子，而稚嫩的黃綠色身體——胚芽則拚命的向上，衝破沙土，衝破黑暗，向外衝擊。
太陽漸漸落下，溫度降低一些，林青忘情的拚命生長，不斷吸收養料，消耗著胚乳。
這種感覺很詭異也很奇妙，讓他覺得造物竟是如此神奇，領略到生命孕育的神奇魅力。
黑暗中，他忽然渾身一輕，感覺到了微弱的光、輕柔浮動的空氣以及滋潤的水汽，一切都是那麼新鮮。
「終於出來了！」
林青的心中充滿說不出的喜悅，終於有了「復活」的感覺。
「我成了一顆樹。」
他在心裡滋味難明的說道，發現自己在一片一望無垠的白色沙灘上。
細小的沙子反射著微弱的光，水汽在沙灘上浮動，好像幽靈一樣扭曲，風帶著絲絲涼意，讓他覺得舒服。
除此之外，這個巨大的沙灘上別無他物，剩下的就是周圍巨大的黑影，那是週遭大樹的影子，在他的感覺中幾乎已經是黑色的夜空，乃是無法觸及的巨大存在了。
悉悉索索，忽然，沙子一陣劇烈翻動，一個暗紫色的龐然大物猛然從附近潔白的沙灘之下鑽了出來，頂著兩片肥厚子葉的林青直被嚇得寒氣直冒。
那是什麼龐然大物？簡直如同一列火車一樣！
林青嚇得不輕，看著那龐然大物朝著自己這方怒奔而來，身體蜿蜒，毀天滅地，可怕極了。待到近處，那龐大怪物從他旁邊飛速過去，林青方才發現那原來不過是一條蚯蚓罷了。
他的心裡一陣錯愕！
「我也太可悲了，怎麼能讓一條小小的爬蟲嚇成這樣？！」
他的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生出強烈的恥辱感。
「我要生長，努力生長，生長成為一棵、一棵高大的菩提樹……」
遭遇過蚯蚓的驚嚇，林青心裡充滿了生長的**，極力張開肥厚的兩片子葉，接受微弱的光芒，根須不斷向下，吸收水和養料，同時不斷搬運著菩提樹種子裡殘存的養料，用於根須的成長。
漸漸的，他的根系發達一些，吸收的水分增多，靠自養而得到更多生長初期所需的養料。與此同時，他也能攝取到更多的靈液，吸收之後，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視野」居然一點點變得開闊起來，感知也敏銳一些，對於身體的控制更加有力和細緻了。
「這種玉白色的東西，太神奇了！」
林青嘗到了甜頭，感覺這才是自己急迫需要的東西，可惜此間水分之中蘊含的實在太少了，遠遠達不到他的需求。
他相信，自己只要得到足夠的玉白色東西，甚至於能夠感知到整個沙灘的全貌！
………………
一夜的忙碌，林青樂此不疲，似乎已經接受了命運如此滑稽的設定，開始感受到身為一棵樹的樂趣了。
忽然，他感覺黑暗在退去，金色的光芒出現了，隱隱的還聽到嘹亮無比的鳴叫聲。
太陽出來了，小鳥開始歡鳴。
林青驀然感覺這個世界竟是如此的奇妙，好像是鍍金的，鳥兒的叫聲是那麼響亮，甚至震動了他的靈魂。
他在晨風中舒展著兩片子葉，感覺晨曦在身邊的沙灘上彈起一道道神奇瑰麗的光弧，美妙之極。
他盡情享受著這一切，期待著子葉舒展開，成為葉子，然後大肆的進行光合作用，以便發展自己。
太陽越升越高，金色溫暖的世界漸漸變得熾白灼熱，一道道光線灼的他渾身開始難受，將將張開的葉子耷拉了下去，幾乎快要萎蔫，被曬壞了。
「不好，我要被太陽曬死了……」
林青的心情從愜意變為焦急不安，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如此脆弱，更沒想過陽光會如此可怕。他極力想要閉合葉片上的小孔，防止水分流失，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身體痛苦的完全不受控制。
他只得拚命的吸收水分，運送到兩片細嫩的葉子上，可惜徒勞無功。
「日啊，你這是在謀殺我……」
林青痛苦不堪，簡直快要絕望了，這個時候才感覺身為植物，尤其是一顆新生的幼苗的脆弱。「誰來救救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吃豆芽了，不，不，一切素食都不吃了……」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大地劇烈顫抖起來，從根須上傳來極強的震盪，彷彿爆發了超級大地震。
一片陰影靈驗的降臨下來，讓他忍不住有些驚喜，以為自己心中的呼喊終於得到回應了。
旋即他就發現兩顆星辰一般璀璨的眼眸出現在上方，正是一張巨大無比的臉，為他擋住了陽光。
「這是人？！」
他吃了一驚，發現那張臉太大了，大的超乎想像，但是他非常確定那是一張人臉——他絕不會認錯。「嗯，這就是個人，因為我太渺小了，所以才覺得她巨大的超乎想像！」
「太好了，太好了，菩提樹種子發芽了！」
來者正是蕭敏，早上一起床就直奔後山，沒想到第一眼就發現驚喜了。
父女二人撒了一地的種子，本已絕望，卻在第九天見到一枚種子奇跡般的萌發了。
蕭敏興奮的簡直要跳起來，不過很快發現小樹苗的異樣，眉頭不禁蹙起，心疼道：「哎喲，都曬成這樣了，真是好嬌貴哦！」趕忙起身去折了一些樹枝插在沙地上，為林青擋住烈烈陽光。然後再掐動法決，凝聚了一團小小雨雲在林青的上方，依舊拿出那個小玉瓶，倒了一滴玉髓靈液，融入雨雲之中，緩緩控制著細若髮絲的雨滴，降落在林青的身上。
林青簡直都驚呆了！
這一次他完完全全看到了蕭敏行雲布雨的全過程——只是結個手印，揮揮手，雲來了，雨也來了，直把林青震驚的不輕。
「行雲布雨，這是真的！難道我真遇到神仙了？」
這一刻，他再度感覺自己被狠狠抽了一耳光，被打醒了，終於開始相信爺爺說的那些話了，心裡莫名的一陣慚愧，有種想哭的衝動，但是一棵小樹芽，怎麼哭的了？！
忽然，又是一個「巨人」出現在這裡。
蕭毅恆也來了。
「咳咳，真乃奇跡，奇跡啊！我秀靈峰有救了！」
他同樣興奮不已，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菩提樹，又叫靈覺樹，乃是覺悟之樹，在此樹下修煉，靈覺清明，悟性倍增。哈哈，待它茁壯之後，我靈秀峰弟子在它旁邊修煉，必然進步神速，實力勇猛精進，三年之後必定一掃頹勢，甚至可以力爭上游……」
「那，爹爹，我們快把它移回去吧！」
蕭敏聽的精神振奮，看到小樹芽被太陽曬的利害，心裡頗不放心，滿是心疼的道：「它在這裡曬的好可憐，要是曬壞了，可就功虧一簣了！」
蕭毅恆搖搖頭，「現在還不行，經歷風吹日曬也是它的修行，不可違背自然。況且，這是我秀靈峰的巨大秘密，事關未來命運，現在絕不能讓更多人知道。等過一段時間，外出的弟子都回來，再把它移回去不遲。那時候，它已茁壯，我們又有足夠能力保護它，兩全其美，豈不正好？！」
「還是爹爹想的周到！」
蕭敏吐吐舌頭，又蹲下身看著小樹芽，伸手輕輕觸碰，歡喜極了。
「敏兒，以後你就勤快點，負責照顧樹苗，每日日出之後和日落之前，來此澆灌。」
蕭毅恆細細吩咐，又沉聲叮嚀道：「切記不可聲張，暫時別讓任何人知道菩提樹的事，免得有人起了不軌之心！」
林青聽著父女二人的對話，心中若有所思。「菩提樹在地球上並非什麼罕見樹種，不算稀奇，但是在這個地方，好像尤其難得的樣子。靈覺清明，悟性倍增，這是裨益心靈……原來我還有這樣的能耐！」
林青將有用的信息暗暗記下來，已經開始意識到這裡的菩提樹，除了也是棵樹之外，極有可能與地球上的大為不同，要珍稀寶貴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