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74章 求道之心 文 / 蕭十一狼
寶塔顯得老舊，顏色黯淡，蒙著淡淡灰塵，一點也不光鮮。但是高大的塔身顯得尤為厚重，屹立在周圍茂密的古木之間，就好像是一個隱於山野之間的強者，無形之中透著一股子氣勢，震懾一方，讓見者內心莫名震動。
「此塔乃祖師所造，叫做八極鎮靈塔，歷史悠久，內中安置秀靈峰歷代前輩的靈龕和靈位。最上面一層，便是傳承之地，擺設著祖師像。」立於塔前，方少逸簡單介紹一番，引領林青步上斑駁老舊的石質台階，行至大門之前，緩緩將之推開。
林青隨著方少逸進入其中，頓時景像一變，又是另一番畫面。只見得塔內空檔，弧形穹頂無比深邃，上面有著眾星，有著日月，有著深藍色的背景，竟是勾勒出一副夜空的景象，靈光閃耀，神秘莫測，說不出的震撼。
「靈位呢？鎮靈塔不是分幾層麼？怎麼看上去就一層？」一時之間，林青意念橫掃週遭，發現此間分明只有一層，佇立其中，宛若身在繁星閃耀的夜空深處，除此之外再無他物。他的心裡不禁生出諸多疑惑。
「鎮靈塔影響了你的心神，故而生出無窮幻境，這是幻像，非是真實之物。」林青正轉身四顧，方少逸的聲音忽然響起。「你都看到了什麼？每個人進來之後，看到的景象都有所不同。這些幻象不是憑空浮現的，而是你靈魂深處某些景象的投影。有些弟子進入，看到無盡毀滅、可怕的劫難、恐懼的魔鬼……如此種種，無不是心中的魔根。當然，還有一些弟子，看到的是鮮花、瑞彩、天宮雲闕、神仙聚會……如此種種，則是心中的靈根。我當初第一次進來，便是見一輪寂寞冷月升上高天，光華流轉，遍灑山河。師父說這是殊為難得的景象，與祖師有緣，可得祖師青睞……」
說著這些，方少逸不禁也有些失神，陷入到昔日的種種回憶之中，神色卻是不自禁的變得有些陰鬱，眼底深處浮現出一些莫名的恐懼之色。
可惜如今他再到此處，看到的卻已非是當初那番唯美瑰麗的畫面，而是一片赤色的荒蕪，死氣沉沉，在遠處有著一道黑森森的模糊影子盤踞著，緩緩呼吸，魔氣森森，不知是何物，透著無比凶邪的氣息，讓他心中極為不安。
若非必要，他現在幾乎很少來這鎮靈塔了。他內心之中的某些東西，他自己都不願面對。太可怕了。
而林青卻是完全沉浸在這日月星辰同輝的景象之中，顧盼之間，好像所有的星輝和光華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他低頭看向踏足的地面，則是億萬的江山，綿延無盡的大地，江河湖海，盡收眼底……
看著看著，他的心神猛地一震，大吃一驚。「我的天，這不就是我觀想建木真身時出現的那個虛幻世界嗎？！」林青心中驀地明悟。唯一不同的則是，那貫穿星空，巨大無匹的巨大建木不見了，一切種種的生靈和仙神瑞獸也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一個空蕩蕩的背景，唯獨多出來一個他，佔據著整個畫面的中心。
「哼……」就在這時，一道沉沉的冷喝乍然響起，帶著一絲痛苦與掙扎的味道，正是方少逸發出的。隨著這道冷喝響起，方少逸猛地將手一揮，掌中握著一枚奇異的令牌，腳下連動，不斷的移動，撼動地面一個個位置。隨著他身形晃動，踩踏的地面轟隆作響，身上璀璨的靈光爆發了出來。
他此刻施展出來的，豁然便是光王撼地功，龍行虎步，大力威猛。
隨著靈光閃耀，此間的幻象開始消退，漸漸歸於虛無，如雲開霧霽，終於露出塔內的真面目。
這時，林青再觀察週遭，便見這塔內陰冷肅然，透著一股子蕭殺和詭異，香煙繚繞，形成一片片霧氣，霧氣的深處則有著不少的靈位供奉著。在靈位的最前面，則是一個巨大香鼎，上面插滿了燃燒了大半的香。
在兩邊，則是有著樓梯通向上方。
「鎮靈塔就三層，說大不大說下不小。走，我們直接上去。」方少逸打破了幻境，也未多做停留，率先便順樓梯往上去。林青則輕輕一晃，無聲無息的從後跟上。
沒多久，林青和方少逸便已走過二層，不急不緩的邁向第三層。
「到了第三層，我就不能陪你進去了。」方少逸仔細的叮囑著，「進去之後，戒驕戒躁，好好領悟，就算學不到完整的玄功，領悟殘招，對你的修煉也是極有好處的。」
「嗯，我知道。」其實這個時候，林青的心態反而平和下來，已經沒有之前的種種顧慮和忐忑心緒了。他表現的很沉穩。
說話之間，二者轉上拐角，即將來到第三層。
「這位是？」然而在那拐角處，林青和方少逸都是愣住了。林青看著樓梯盡頭的一道丰神俊朗的高大人影，心神巨震，忍不住的問道：「鎮靈塔中怎麼還有別人偷偷溜進來？」他再仔細一看，那人影微微飄動，又不甚真實，乃是虛影，心底更加詫異：「這貨莫不是萬煞門的鬼修，偷偷摸摸溜進了鎮靈塔中意圖不軌吧？」他再仔細觀瞧，但見那人影卻是像鬼物，而且高深莫測，面帶一絲微笑，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林青心下忍不住一緊，感覺一股寒氣冒了上了，暗暗傳聲道：「方兄，你怎麼還不立刻滅了他？！這傢伙好可怕……」
過了半響，他都是未聽到方少逸的回應，只見前面方少逸的背影微微顫抖，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祖師爺，您怎麼忽然顯靈了？」方少逸驚喜交加的聲音響了起來，充滿著不可思議，然後誠惶誠恐的叩首拜道：「晚輩方少逸，拜見祖師。」
「……」林青登時思維都停轉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自己之前說的話全收回來。
他哪裡想到，人影便是秀靈峰一脈的祖師顯靈。自己一不小心，口不擇言，說的那些話，鐵定是要冒犯祖師爺的啊。
這可如何是好？！
祖師爺的目光始終凝聚在林青的身上，沒有多看方少逸，待過了一會兒，方才看向方少逸，擺擺手道：「起來吧，你就是秀靈峰第十二代峰主方少逸？！嗯，不錯，確有幾分氣運，不過未來的機會不在秀靈峰。好好領導秀靈峰，將秀靈峰帶上大道，你也無愧秀靈峰的列祖列宗了。站起身來吧。」
「謹遵祖師教誨。」方少逸緩緩站起身來，恭敬的看著祖師，心下輕鬆了許多。
他知道，自己的一些秘密祖師已經看穿了，但是卻無責備之態，也沒嫌棄之意，反而對他寄予厚望，十分寬容，這就讓他心中一塊大石放了下來。
這時那顯靈的祖師方才看向林青，卻是微微一笑，「秀靈峰的機會來了。你隨我來吧，每逢機緣，必有殺機，我傳你一手簡單直接的防身手段。」說話之間，祖師的影子便往第三層而去，一閃之間入了門中。
林青見那門戶緊鎖，還加持封印，不知祖師是如何做到的，不過心下一想，此塔便是他當年所造，心下便也釋然，看了一眼方少逸，魂兒一晃，飄蕩之間到那青銅古樸的門戶之前，頓覺一股詭異的吸攝之力。林青還未等反應過來，面前景像已經變化，瞬息之間他已經穿過門戶，到達裡面了。
鎮靈塔第三層中景象十分單調，週遭乃是高聳的石壁，上面鑿刻密密麻麻繁複詭異的圖案，內中空蕩蕩的，只在最深處有一三層石台，六尺見方，上面傲然而立一尊石像，惟妙惟肖，氣態超然，正是秀靈峰一脈的祖師像。
在那祖師像前，靜靜擺著一個蒲團。
「坐下吧！」林青顯得有些拘謹，進來之後，只踟躇在原地，忽然聽到週遭響起一道宏大聲音，煞是親和。感覺到祖師似乎對他並無責備之意，彷彿並不因他之前的冒失言語而生氣，林青心中輕鬆不少，飄然到那蒲團上坐下。
「呵呵，林青，你我終於見面了。」林青坐下，祖師的聲音再度響起，似乎對此事期待已久。
「您知道我？」林青注意著祖師像，意念波動，詫異的問道。
「上一代峰主蕭毅恆去世之前，向我陳表秀靈峰境況，其中詳細提到了你，視你為秀靈峰崛起的希望。我自然知道你。」祖師侃侃而談，沉聲道：「不過，我看你雖然天賦異稟，氣運雄厚，但天賦不等於能力，只怕你前路異常凶險，殺機不斷，未來之路並不好走。」
短短一會兒，林青便是兩次聽到祖師提到「氣運」這個詞，心中好奇之心大盛。「什麼是氣運？」林青忍不住問道。
「氣運？你就當它是命運好了。」祖師緩緩而言，「任何存在之物的命運，只存在於下一刻，它在未來，但是又受到過去和現在的影響。命運是人和宇宙共同的結果。天地乾坤的自然變化、自己的一個小小舉動和決定，都有可能使得命運改變，走向不同的方向。但是，你就算知道命運為何物，也是沒有用的。仍然會被淹沒在命運的洪流之中，淪為大道之下悲哀的芻狗。」
這時他又聽到「大道」和「芻狗」這兩個詞，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虞茜茜的話，心中莫名悸動。
芻狗即是犧牲品的意思，有常言道，大道之下皆為趨狗，就有命運洪流之中，一切都是犧牲品的意思。
這一刻，林青隱隱感覺到，大道的鋒芒似乎無可匹敵，真的蘊含無盡殺機。
「我們該如何不做芻狗？」他心神惶惶的問道。
「哈哈哈哈，你的野心倒是不小，卻不知堅定不堅定。」祖師聽聞不禁一陣開懷大笑，就好像一個智慧的長者聽一個小孩說他要改變世界一樣。「不做犧牲品，那便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向大道爭鋒，開闢自己的路。」
「開闢自己的路？」這話太籠統了，林青實在想不出。
「也就是修真煉道，問道求仙。」祖師稍稍點撥，林青似懂非懂。之後，祖師再也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沉聲道：「好好活著，將來你自會明白。現在說給你聽，你也未必想的明白。你要知道，求道路上，殺機不斷，需要處處小心，時刻提防。嘿嘿，大道的鋒芒時刻對準了你，隨時可能將你毀滅，你怕不怕？」
隨時都有人想殺自己，放著誰都會怕。林青可不以為祖師在跟自己開玩笑，老老實實的回道：「怕。」但是他又不知道那鋒芒在哪裡，要從何怕起，又問道：「大道在何處？」
「天地自然，一切存在皆是大道，在這裡也在那裡，你覺得在哪裡？」祖師意味深長的問他。
「我不知道。」林青一陣茫然，「難不成這大道還是無形的殺手？！」心下頓起一片疑雲。
「那你就該仔細的尋找。逆著大道的鋒芒，躲過大道的殺機，到最後你所得到的，就是大道。」祖師似乎有意點化林青，沉聲道：「這需要勇氣和恆心，更需要智慧和力量。你覺得自己能夠求得大道嗎？」
「我……」林青仔細的拷問著自己。
「一入求道之路，便要與天斗、與地斗、與人鬥，甚至與自己鬥，需要極力去爭，一路上有大好的風光，更有無盡的寂寞與艱辛。小林青，你再仔細想想看！」
「不用想了，我已經踏上這條路，全新的命運已經開啟。我不會退縮的，我想要自由自在，想要去看前路上無限的大好風光。」
「很好，莫要忘了你的初衷——這就是你求道之心的根本，萬萬不可迷失。」祖師嚴肅的警告他，最後慈祥風趣的輕鬆一笑，「好了，扯遠了。現在我傳你玄功，你好好學習，保護好秀靈峰才是正事。不然的話，蕭毅恆這死小子可要不得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