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起雲湧 第206章 香茗的身份 文 / 蕭十一狼

    千年狐妖分九尾，一代暴君塗山青。

    攬月樓上，高處不勝寒。

    這座高可摘星拿月的孤聳高樓，誰也不可逾越，想要登上樓頭，必要躬親履行，踏過步步台階方可。饒是塗山青一身修為驚天動地，道行之深不可測量，她要上樓，也不比楚兮兮一介弱女子快上多少。

    她登上樓時，樓上空寂無人，唯有風捲雲氣，浩浩渺渺如走幻影，在樓上周圍一掠而過。清風颯颯，東方天空如火噴薄，翻滾雲海似灼灼火浪。天邊朝霞說不出的壯麗，登樓而觀，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壯美奇觀。

    「雷州大地上還有這等奇妙之地？我竟不知！」塗山青在樓上憑欄觀望，心下感懷。山外青山樓外樓，她愈發感覺自己見識不足，心底愈發湧起幾分謙卑。現在的她，確實和過去有了太多不同。當然，當今的世界，也和昔日有了太多不同。

    她讓狐族眾感到驚訝，而這個世界卻讓她感到驚訝。

    了卻塵緣五百載，無知面壁半千年，蒙昧混沌悟真我，覓得真我鑄道心。囚困狐靈洞天五百年，蒙昧天真，忘乎一切，她確實得到了不少好處，利遠大於弊。

    一朝脫困而出，她對狐族當年的膽大妄為，實際已了無責備之心，反倒暗暗存著幾分感激，只是沒說，也不想說出。塗山青在眾妖眼中，實在是個不懂感恩的存在，她也不想太過顛覆大家的認知。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順其自然，皆大歡喜。

    站在攬月樓上，她心境平和，沒有半分不適。她沒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也沒有疑神疑鬼的警惕。她只是在看風景，彷彿旅人駐足某個風景秀美之地，恣意縱情的流連、欣賞著。她在欣賞景色，也在等人來。

    朝陽如電一般打上攬月樓頭時，她看到金光不住跳動，彈起一個個美妙光弧。光弧又形成半圓光暈，好像一道道小小彩虹。週遭披著霞彩，此間一切沐浴在晨曦中，一時宛若仙境。

    塗山青離開欄杆，慵懶的坐在桌邊。

    桌上放著一本古書，她之前居然沒發現。等她坐下來的時候，方才一眼看到。古書上有兩個黯淡的字，她仔細的看，卻看不清，直到她微一側身，一縷晨曦照在書上，終於看到奇異的一幕。

    書皮上筆跡黯淡的字居然冒起了光。書皮上氤氳著寶藍色的光，好像深邃的蒼穹，書皮上的字則冒出紫濛濛的光，宛若伴著旭日而起的一道道紫氣。

    「天衍！」她終於看清了那兩個字，臉上出現無比震驚的神色。

    她聽過這本書，很早之前便聽過。這是本奇書，乃是修真界的至高瑰寶之一。傳說，此書中描述著天數變化之道，掌握此書中的究極要義，甚至可以推衍天數之變化，窺測一絲未來，提前預知命運走向。

    誰不想牢牢抓住無常的命運，誰不想揭開命運詭秘的面紗。

    塗山青頓時心動不已，伸手想拿起那古書，往前一抓，書就在那裡，她卻抓了個空。

    「幻影？」她大吃一驚，兀自不甘的再試了好幾次，無一不落空。

    塗山青一陣無奈，心下有著被耍了的惱怒。

    就在這時，楚兮兮終於上了樓。

    直到楚兮兮出現在塗山青視線裡，她才察覺。

    上樓的不止楚兮兮一個，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身著月白雲紋仙衣的女子。她烏髮蟬鬢，明眸流盼，瓊鼻下朱唇皓齒，氣質說不出的高卓，全無半分煙火氣。她身段高挑，雪膚細腰，纖指玉臂在水袖間若隱若現，如那畫中仙，活脫脫是天女下凡。

    大美人楚兮兮和前面這位一比，頓失三分顏色，就連妖冶冷艷塗山青，也有點不敢直視。

    她雖不計較容顏，但確實從來都是比垮各路美人的絕色，直到此刻看到這個突然而來的女子的時候，心中不禁暗暗歎氣，自歎弗如。從來沒有哪一刻，讓她想去刻意打理一下自己的妝容，但在這一刻，她心中忽然就冒出這樣的想法。

    她第一次意識到，人之美，可以如此的美。

    不過，此刻此地她卻沒有那個機會。

    這女子自然是楚兮兮家的小姐，也就是伽羅島的主人——香茗。

    「小姐，要撒點花麼？」見面的情景似乎有點出人意料的尷尬。楚兮兮忽然怯怯而狡黠的說道。

    原來她小臂上正挎著個花籃，裡面裝滿五色繽紛、仍然沾著點點晨露的花瓣。

    「越來越不招人喜歡了！」香茗撲哧一笑，美目流轉，回頭伸手點了下楚兮兮的額頭。「你的心啊，都跑野了！」她略帶責備的說道。

    楚兮兮一臉無辜，微微低頭吐吐香舌。

    這時香茗才款步來到桌邊，微微笑道：「歡迎來伽羅島作客！」

    塗山青怔怔的看著香茗坐下，半響沒說出話來。她想說，卻發現自己不知該說點什麼。說什麼都覺得突兀。

    楚兮兮則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家的小姐。她覺得今天自家的小姐格外親切，少了平日那種清冷高絕的氣勢，更有人情味了。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塗山青忽然問道。

    她的這句話問的非常有意思，看上去很傻，但著實很妙。她沒聽過伽羅島，也從未見過面前這個神秘到她完全看不透的女子。她心裡有種感覺，面前這女子今天要招待的並非是她，她或許只是個順風客。

    她能來此，不是主人邀請，而是另有原因。

    所以，她才有如此一問。

    她這一問，可謂是開門見山，一針見血。

    香茗一樂，輕笑道：「因為你拘了個我想見的人！」

    塗山青一愣，自然而然想到了離恨瓶，不禁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拘的！」她坦而言之。林青是莫名其妙的進了離恨瓶，確實不是她刻意拘進去的。

    香茗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出來吧！」

    「不！」塗山青搖搖頭，「我留著他還有用！」

    「你留著他沒用，我向你保證。」香茗認真的對她說。「你要找的人已經不在了，就算你拘著他，也不可能再見！」

    塗山青一臉詫異的看著香茗，沒有說話，也沒有放出林青。

    「你要找的人早已死了。封印在三百年前已經解開，你現在再去青冥山，連白骨都看不到。」香茗見塗山青無動於衷，索性把話挑明了。

    「你騙我！」塗山青一愣，有些憤怒的說道。

    「事實如此！」香茗神色無奈，「你若不信的話，可以親自去青冥山一看。」

    「哼！」塗山青冷哼一聲，居然起身便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

    「先別走！」楚兮兮見她要下樓，神色大急，便要上去攔住。她一心想救林青出來，哪肯就這樣讓塗山青離開。但她才一靠近，立刻就被塗山青一掌掀開，直撞在壁上，臉色一陣蒼白，似乎要背過氣了，花籃高高拋起，一時落英繽紛，煞是好看。

    「哼，回來！」香茗一見此狀，神色一沉，冷聲叱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我這裡橫著走，你那點道行還不夠看！」

    她話聲不大，威力可不小，話聲甫一響起，塗山青怎麼離開的，居然就怎麼一步步倒退了回來。

    塗山青想反抗，但完全無計可施，有心無力，只得身不由己的坐了回去。

    塗山青坐下之後，香茗的神色也已生冷許多，掃了眼桌上古書，冷哼道：「本來禮物都給你備好，沒想到五百年過去，你那一身陋習還在。青丘山不過指頭大小，你在那裡是龐然大物，可以橫著走，還不是被封印？哼，到了伽羅島，你連這裡一片瓦都不如，萬莫太過自以為是。」

    「你……」塗山青惱怒不已，眼中滿是暴戾之色，緊盯著香茗，想要動手，奈何根本動都動不了。

    「你要找的人早已輪迴轉世。就憑你自己去找，窮盡一生都未必能找到他轉世之身。」幾句尖刻的話說過後，香茗的神色便也緩和下來，拿起桌上古書道：「不過，憑借這本書，你倒是可以推衍一番，找到他的轉世之身應該不是難事。至於書中內容，鑒於你積習難改，恐怕我不能讓你觀看了。現在答應還來得及，不然的話，恐怕你此行半點好處都討不到。」

    香茗的話明擺著是恃強凌弱，但塗山青著實沒奈何。人家先禮後兵，是她先不安分的動了手，禮現在沒了，動武她又沒有半點勝算。今天這個跟頭她是栽定了，就目前形勢而言，她不合作都不行了。

    但塗山青何等的傲氣，又怎麼願意在此間折節？她兀自沉默以對，就此應對伽羅島主人香茗。她就不信，她的離恨瓶還能被搶了去。

    香茗見她如此，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微微搖頭，歎道：「你這又是何苦呢？」然後一揮手，塗山青身上的離恨瓶居然憑空飛了出來，直落到香茗的手裡。

    她輕輕捏著離恨瓶的瓶頸，晃了晃寶瓶，充滿感慨的說道：「你道是自己乃離恨瓶的主人，那它的前主可決計不會認賬的。離恨瓶也不過是你搶來之物，你可曾想過，它從何來？又是何人煉製？」

    塗山青一臉震驚的看著香茗，駭然感覺自己和離恨瓶的感應居然消失了。

    香茗淡淡說道：「離恨瓶中水，采自九幽之下黃泉河中，但凡陰靈碰觸，前塵往事盡數銷毀。九幽下，過了黃泉河，可就要往地獄投去，或是受罪，或是輪迴。黃泉河水豈是凡間之物？凡間既無此物，又怎可煉製出這件寶物？當年陰曹城崔府君助他人間後裔作惡，鑿穿陰曹城通往人間道，放出無盡陰靈。上天降下數件寶貝用以消滅幽靈，一度消空整個陰曹城，這些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吧？」

    塗山青驚異的看著香茗。這一刻，她終於隱約猜到香茗的身份了，心下暗暗潮生，無法平靜。

    「當年，我孤身下九幽采黃泉水，著手煉製此寶時，這片天地之間可還沒有你。」香茗淡淡的說道，一個個字恍若驚雷，震的塗山青目瞪口呆。

    「你、你……」塗山青一時驚愕，話不知從何說起，最後猛地說道：「你是下來受罰的！」

    香茗輕輕一歎，不置可否，沉聲道：「好歹我還是個天仙不是嗎？」

    塗山青徹底無話了，最後猛地站起來。「我認栽！」然後憤然而去。香茗神色微微錯愕，忽然道：「其實，這書給你看看倒也無妨！」這時，林青忽然從離恨瓶中裊裊冒出，顯化人形，慌張而迷茫的四處張望一陣，久久才認出楚兮兮，驚異的問道：「這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