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礪劍畫眉 第252章 痛苦的蛻變 文 / 蕭十一狼
向坤和向元的策略倒也不錯，以雷霆之勢拿下已經落於下風的上明真君，宛若兩軍對壘，斬其主帥，乃釜底抽薪之計。上明真君一滅，他們騰出手來，縱然向家一眾金丹修士身中詛咒，局勢依然可以被他們主導。
那時候，向家暗中聯絡的諸家勢力就該現身了。若真到了那個節骨眼上，魂安府就真的到了萬劫不復之地，覆滅無疑。
上明真君深明利害，此時此刻卻也沒逆轉局面之法。說來說去，他還是太自信了些，小看了掌握火屬先天神力的向坤和向元。之前，他全力鼓動魂力，震懾向家一眾金丹修士，雖然一舉成功，幫助林青釋放詛咒得手，但他自己消耗太大，又遭向坤向元打擊，此時心底已經有些發虛。
經此一戰，也讓他明白，他這次主動來進攻其實是明智的。若是持續拖下去，時間一久，向家眾修士不但會得到更多先天神力，實力越來越強，那時將更難對付，而且向家持續不斷的騷擾魂安府也根本吃不消，那才叫夜長夢多。
「上明老妖，受死！」剎那間，向坤和向元猛然攻了上來。兩尊元嬰高手渾身籠罩一種炙烈火焰中，渾身冒著黑紅色的光，宛若兩尊狂怒的火焰魔神，忽然駕馭兩口巨大長劍，對著上明真君暴怒狂攻。
上明真君手執滅魂鑭，不斷抵擋，但架不住對手的強襲猛攻，被壓制的只能不斷向後退去。他越打心裡越是沒底，滅魂鑭一被克制，面對先天神力的衝擊，他實在找不出一個有利的突破口。
「莫非今日一戰，我魂安府就將從圓鼉島上掃地出門了麼？」上明真君心裡忍不住湧起一陣絕望。今日一戰，他雖然自信可以不死，但他一旦敗了，苦心經營的產業勢必被奪，從此為良人之作，為豺狼用，這是他萬分不忍的。況且他樹身就生在島上，自己可以走，安魂樹卻難免留在這裡，勢必被向家佔據。這才是他最不心甘的地方。
「上明老妖，看你還有什麼手段？」惡戰之間，眼見著上明真君已無翻身之力，向元狂怒叫囂，身形一晃，開始兜圈子，已經打算抄上明真君的後路。看這架勢，這兩兄弟似乎沒有放走上明真君的意思，妄圖將他一舉格殺於此，以便永絕後患。
「哼，小人得志的嘴臉！」上明真君強撐著冷笑，正被向坤一劍打的不住倒退，一穩住身形，發現向元已經繞到他身後，突然又是一劍，打的他渾身法力一黯，五內翻湧，一陣頭暈目眩。
「受死！」向坤見狀，攻勢更加狠歷，一劍橫削，帶著一道赤紅光弧，直奔上明真君頭顱而去。
上明真君腳下不穩，慌的一縮頭，狼狽不堪，險險躲開這索命的一劍，背後的向元一劍又已來了，正取他腰間，欲將他一劍兩斷。
上明真君只得急急催動滅魂鑭來擋，然後倉促應對，後力不足，被這一劍打的翻飛出去，高高拋到了天空。
向坤向元對視一眼，怒吼一聲，如影隨形一般的追擊而上。
「前輩，何不放手一戰？」在這危急關頭，林青猛地傳音道：「若能讓你實力立時提升三成，可有勝算？」
「三成？」上明真君瞬息間心機百轉，心中一琢磨，肯定的回答道：「定讓他們死！」
「那就瘋一把吧！若不瘋狂，此事不成。」林青凝重傳音道。
「哦？」上明真君有些不解，還不等林青回答，兩口長劍已經撲面而來，打的上明真君面色一變，渾身法力一陣紊亂。
高深的修士戰鬥，法力一亂，就是敗像，乃敗北的徵兆。
這一下，上明真君心裡真的有些亂了，倒退之間眼見向坤向元神色猙獰，殺意森森，知道要逃走只怕不易，猛地回頭一看，遠方一處高閣之上，豁然立著一個頭戴高冠的中年男子，宛若待機而獵的鷹隼一般，正面無表情的看著這邊的戰鬥。他立刻知道自己多半是走不了了。
「難道島主也摻合進來了？」上明真君心一沉，然後恍然大悟，「難怪這幾日圓鼉島可以封閉，原來這裡面竟有島主的份兒！」他知道，島主多半是看上安魂樹了。
「都是一群見利忘義的豺狼啊！」上明真君心裡一陣絕望，最後徹底瘋狂了。既然已經無路可走，何不放手一搏？如果此刻能將局勢扳回，那伺機而動的島主也未必會撕破臉皮，殺將出來。視死如歸，放手一搏，反而能為他掙回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林青也出手了，「前輩，接著！」說話之間，他猛地一點，指端一線白色火芒激射而出，直打在上明真君身上。()
這火芒正是白火，他不惜消耗分出一縷，加持到了上明真君靈魂上，正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白火加身，正契合上明真君此刻心中的決然和狂怒，火焰立時從白轉赤，讓得上明真君狂暴起來，實力的提升豈止三成，簡直快有四成。
這種修煉多年，道行深厚的元嬰高手，實力每提升一分，都是一次質變，上明真君的實力忽然之間提升了三成還多，簡直如同脫胎換骨，實力頓時發生蛻變。
向坤向元再襲來時，他陡然一聲狂喝，滅魂鑭打將出去，生生打的那兩口劍上火焰一黯。
就這一擊，向坤和向元的臉色變了。「怎麼會這樣？」兩兄弟駭然的對視一眼，冷汗涔涔落下，浸濕了脊背。
上明真君受到白火影響，已經狂暴到了極點，種種手段施展出來，威力暴增，一擊得手，間刻不緩，立即連環猛攻。
向乾向坤連接了十餘鑭，駭然欲死，護體的先天神力終於耗盡，黑紅火焰終於熄滅，被生生打回原形了。
這時的他們再也不是上明真君的對手，一人吃了一鑭，頭破血流，天靈蓋被生生打爛，砰砰兩聲跌到地上，彷彿肉包子滾地，靈魂瀰散，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而下面金丹修士的戰圈，也已經接近尾聲，身中黯滅詛咒的向家修士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已經沒有幾個在現場作戰了。
解決了向坤向元兩兄弟，上明真君也終於到了極限，搖搖晃晃從天落下，虛弱的幾乎站立不穩。
「林青小道友，沒想到你又救了本君一次！」上明真君面色蒼白，眼中充滿後怕，看著林青，感激的一笑，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遠方那高閣，上面觀望的島主已經消失不見。這時，他的心才安定下來，看著地上的向坤和向元，想要過去滅了，但虛弱的連腳都不能動。
「林青小道友，再麻煩你一件事！」上明真君抬手將滅魂鑭遞給林青。
林青只是一笑，「不急！」他自然知道，上明真君是想讓自己幫他殺了向元和向坤。他接過滅魂鑭，沒有直接動手，而是打出那兩枚木釘，將這兩位釘住，防備他們突然恢復，轉身看向山無眉道：「可知道陸坤在哪？」
山無眉連忙點頭，「那一縷頭髮還繫在他手腕上！」
林青留著向坤向元，自然是為了找陸坤，萬一大家找不到陸坤，還能從他們這裡獲知陸坤的生死和下落。
「那還不去找！」林青笑道。
旁邊上明真君連忙撥了幾個魂安府高手和山無眉一道掠入府邸深處。不一會兒後，山無眉攙著一個面容醜陋的男子從府中走了出來。
此時的向坤已經半死不活，再好的靈藥也救不活了。山無眉扶著陸坤，失魂落魄，那悲慼的心緒任誰都看的出來。
「怎麼會這樣？」林青錯愕的看著這一切，心一下收緊，揪成了一團。本以為終於救回陸坤，這會事個歡喜的結局，沒想到，事實殘酷的指明，終了，不是喜劇，而是悲劇。
「向家已經把他壓搾一空了！」旁邊的上明真君皺眉著，哀聲道：「他生機已然耗盡，蓋因心有執念，尚且吊著一口氣，恐怕已經救不回來了！」
林青疑惑的看著陸坤，沉聲道：「為什麼？」
「他們通過我，得到那種力量。我曾在枯榮山下熔流中，得到一朵神奇的火焰花，吃下之後，具有一些掌握先天神力的能力。向家無限放大了那種能力，通過我，得到了先天神力。」陸坤有氣無力的說道，最後望了眼山無眉，低垂著頭哀歎道：「我真的要死了！我感覺到，死亡的陰影，早已籠住了我全身，讓我感覺又冷又暗……」他只因惦念山無眉，心才不死，強撐到了今天。
「不，你不會死！」山無眉抓著他的手，固執的說道。
陸坤無聲的一笑，笑的蒼白而黯淡，但卻透著說不出的柔軟。「別傻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看著那九十九根髮絲和九十九個結。他的生命力已經消耗一空，死定了，他自己比誰都清楚。「讓我解開它們吧！」他忽然說道，用力掙開了山無眉的手。
陸坤開始緩緩的解開那一個個細小的結。他的身上已沒有法力，靈魂也虛弱的仿若一團水汽，隨時要隨風而散。他解的很慢，那九十九個結，好像內心的情結，解來解去，永遠也解不完。
他解了很久都沒解完，命卻已垂於一線，如風中殘燭，雨中風箏，岌岌可危，已在生死邊緣。
山無眉看著此時的陸坤，才知道心原來真的會痛。她忍不住想哭，她沒有口，哭不出；她忍不住落淚，沒有眼，淚不知從何而流。她心痛的實在看不下去，又牽起陸坤的手，打算幫他解。
陸坤沒有反對，終於敢抬頭去看山無眉，仔細的欣賞著。
山無眉解完最後一個結的時候，九十九根髮絲一下散開，隨風飄走，飄向了高高天空，飄到了極遠的地方。山無眉一頭長髮也隨風飄舞起來，露出她空白的臉。
「原來，你有一雙眉，像初春的山……」他輕聲說道，眼中熠熠生輝，透著一種莫名的希望光澤。
「我是不是愛上你了？」他終於這麼表明了心跡，已成此生最後一語。
山無眉感覺自己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痛的幾乎無法思考，她茫然的搖頭，無措的回應。她只說，她不懂，不懂……她是真的不懂，從來只是把他當成投機的朋友。
陸坤卻笑了，笑的那麼蒼白，那麼感動。他知道山無眉真的不懂，內心有那麼點慚愧，好像自己幹了件趁人之危的事情。——如若在她不懂何謂愛的時候，愛上了她，也算趁人之危的話。他終於鼓起勇氣，用雙手緊握住了山無眉的手。他感覺到，那雙手有他從未想到過的溫度，讓他惡寒的心靈忽然舒爽起來。
那溫度，溫暖他的心，讓他可以安息。他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闔上眼睛，於是把自己最後的一絲力量，悄然從掌心渡了過去。然後他感到一股溫暖的黑暗洪流從內心深處開始將自己淹沒。死亡就這樣來了，開始將他帶走。他忽然發現，自己完全感覺不到山無眉在哪裡。他直感覺自己墜入了混沌的虛無中。山無眉看著陸坤向後倒下，終於忍不住，所有鬱積心頭的情緒在這一刻如火山一般迸發。她扶住了陸坤，茫然無措，淚水悄然滑過她的臉頰，啜泣的聲音讓人心碎，可她的耳中，卻再也聽不到這個朋友的聲音。林青看著她，暗暗搖了搖頭，心中感慨：「苦難讓人成長，真的是個詛咒！」然後悄然走到山無眉旁邊，將滅魂鑭遞給他，沉聲道：「他或許在路上需要兩個作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