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萬法歸宗 第314章 毀滅 文 / 蕭十一狼

    光柱的光明是神聖的光，暗皇的黑暗是邪惡的暗。光暗在此對抗，已經持續無窮歲月。原本，那些來自神秘聖堂的古老仙人們已經擊殺了暗皇，卻沒想到那是一場玉石俱焚的慘烈之戰。身穿紫龍甲、手握碎星刀的首領——一戰之後唯一的倖存者，在帶回眾部將骨灰的時候，強弩之末的他也和猝然殺來的影魔同歸於盡。

    暗皇的屍體本該被帶回聖堂，徹底銷毀，但是卻永久被封印在此，沒有一個活著的存在能將它帶往聖堂。

    暗皇雖死，但他不滅的意志久久纏繞軀殼之上，凝聚著血肉之中無法磨滅的魔性，幾乎是本能一般的想要掙脫、想要復活。

    林青的到來，給了它機會。

    此間不散的英靈，則想利用林青分化暗皇屍體的意志和黑暗力量，完成其父生前未竟之事，將暗皇的屍體一舉毀滅，然後好得到安息。

    林青不幸的成了犧牲品！

    但這絕不是他想要的命運，他已全力開始掙扎、反抗。

    黑暗幾乎充塞他的身心，他在近乎絕望的困境中，觀想著建木真身。他的心靈忽然得到莫大的平靜，聖光對他肉身的灼燒、黑暗對他的侵蝕，讓他建木化身的身軀，爆發出建木樹心無窮的潛能。

    隨著那無盡草木的紋路光怪陸離的在他肉身之上浮現，忽然之間，完全包裹於黑暗中的林青身上，五光十色的細微光輝從肉身的每一個細胞中浮現出來。這些光彩與黑暗的力量產生了糾纏，有著神秘的滲透能力，不斷向外蔓延。它就像野草，不斷被毀滅，卻不斷的生發出來，百折不撓，頑強不息。也不知過去多久，這些細微的光彩忽然有著一絲穿透了緊裹的深沉黑暗，冒出了尖，與光柱中淨化邪惡黑暗的聖光糾結到了一起。

    光柱中的聖光好像找到了宣洩的缺口，不斷向內洶湧而入，撕開了黑暗，滲透進林青的肉身。

    多年修煉萬物靈光咒的身軀讓他並不排斥這些聖光。林青知道，單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逆轉暗皇意志的侵蝕。所以他才借用了此間聖光的力量，讓它來淨化黑暗力量中的魔性。

    雖然他的身軀會因此淪為兩股力量交鋒的戰場，但是林青的心靈卻能完全解脫。他開始領悟暗皇意志中的道法傳承。這傳承便是所謂的玄穹黑暗道。

    玄穹黑暗道幾乎是暗皇最為粗淺的能力，但卻是基礎，所以能夠在意志中傳承，但更高深的手段，全然不是現在的林青可以領悟，其傳承也不在暗皇彌留的意志中。

    就像那紫龍甲中彌留的英靈一樣，遺留下來的只是精妙絕倫的刀法，而沒有更加強大的仙家手段。因為刀法乃是基礎，如同本能一般，意志在，它就在，而更上層的手段，已經不單單在於意志，更多的則是領悟和力量的結合。

    一門一門古老的黑暗法門在林青心靈中浮現，他不斷領悟著，用婆娑樹的妙法印證。他的心靈中許許多多莫名的經歷浮現了出來，生出撥雲見日的明悟。那些莫名的經歷，正是他破丹成嬰九九八十一天的過程中，神遊天地宇宙體會到的經驗。

    他感覺到光明和黑暗的對立，又漸漸體會到它們的共生。它們就像一對生來水火不容的孿生兄弟，在同一個子宮中孕育，流淌著同樣的血，走上了背道而馳的路。

    這一瞬，道的意味浮現而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大道就是那一，萬物俱是道，無論什麼樣的道，都歸於三——命運、造化和輪迴，然後是天道和宇宙，至於究極，大道歸一，殊途同歸，恐怕就是永恆和至高。

    這種感悟一生出來，林青就感覺自己元嬰雙眼張開，從他天靈之上冒了出來，盤坐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處。聖光和黑暗開始加持到它的身上，產生了奇妙的融合，黑白對立，旋轉不息。一種陰陽交泰的味道萌發出來。這時，林青的元嬰倏地站起，雙手開始動了起來。它引動黑暗力量，開始作法修行，一門一門黑暗法術施展出來，玲瓏變化，時而衍化花朵、時而生出惡魔，忽然，它一下化為一團巨大黑影，沖天飛起，射入了上方璀璨的聖光中。待得落下，已然幻作一隻巨大黑手，轟隆按了下來。

    這門神通，正是林青從那神秘戒指中得來的大黑手神通，此時此刻，終於徹底領悟。這時候林青才知道，這門神通乃是玄穹黑暗道蘊含的一門神通。修成此道，便是黑暗化身，可謂是黑暗中至尊的君王、光明中永恆的黑影，一晃身魔影重重，天上地下都不會有光明。

    然後，他那元嬰雙手揮舞，攪動了黑暗和光明，兩股力量旋轉成為一個大漩渦，邪惡的意志不斷被驅散。不一會兒，全新的法門又施展出來。有時候，他衍變黑色巨手；有時候又是踏破乾坤的黑色巨足；有時候又是一雙黑暗的眼睛，彷彿天幕之後永恆的黑手，冷冷窺視著天地之間的一切變動。到最後，黑暗加身，他那元嬰成了一尊黑色的惡魔，頭戴寶冠、身穿暗紅袍，身形在黑暗中若有若無，不真切起來。

    這一下領悟成了，也不知過去多久，林青心神一震，感覺到了身軀的存在。他發現，身上萬千草木的紋路，在這光暗交織之間，更加的深刻、繁複起來，竟是褪去了曾經那種具體而生動的形態，衍變成一種奇怪的紋飾。

    ——樹看上不像樹、草看上去不像草、花看上去也不像花，但只要見到那圖案，哪怕一個凡人，也能感受到樹的翠綠繁榮、草的嬌嫩頑強、花的艷麗芬芳。它們洗盡鉛華，變成了一個個玄而又玄的符號，透出了道的味道。

    那些符號彼此聯繫在一起，遍佈林青週身內外，三千草木法的種種法力，更加精粹凝練，在其中緩緩流淌，吸納著聖光和黑暗的力量，化入了林青的肉身。

    他的肉身，在這兩股力量的交織之下，不斷被洗禮、淬煉，非但未毀，反而更強了。

    而他的心靈，在暗皇黑暗意志的沖刷之下，不斷砥礪，發出了慧光。

    林青則恆定的盤踞著，看上去像一條古老的龍，昂首挺立，又像棵盤根錯節的老樹，向天生長，像機了古老字體中「道」的模樣，顯示出一種歷劫不壞的穩固和一飛沖天的味道。

    「是時候終結了！」林青的心靈中發出一道聲音，元嬰倏地回歸，和靈魂歸一。林青心神一動，凝視著暗皇那雙蒼白的眼睛。他心中已全無懼意，冷冷的直視著，猛地一抬手，頓時扼住了暗皇的脖子。

    無量的黑暗力量往他身軀之中湧來，巨大的痛苦瞬間將他淹沒。林青如激流中的磐石，穩重沉著，忽然另一手探出，抓入暗皇的胸膛，將那團荊棘光芒奪到了手中。那光芒是鎮壓暗皇屍體的關鍵，連接著封印的核心，內中一切聖光的力量貫穿暗皇屍體，最終便匯聚於此。

    荊棘光團立時牽扯出無數的燦白細線，被林青死死握住。

    黑暗、光明兩種力量瞬間在林青身上匯聚。林青的身體一下模糊起來，好像處在一個扭曲空間中。

    光柱上的黑斑飛快的減少，忽然之間，它變得通亮純粹，沒有了絲毫瑕疵。

    那個在上凝視的男子眼神微動，注視著這一切，暗暗發出感慨：「倒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一身法門，另有來頭，似乎和樹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他的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然後變得堅定冰冷。「不過，暗皇的意志不是你能瓦解，屍身必須毀滅，只能犧牲你了！」

    這男子知道時機已到，毀滅的儀式可以開始了。

    殿中二十四尊巨大劍士忽然動了起來，舉起長劍，列下了陣勢。整座大殿忽然搖晃起來，從那光柱上方，一團團星辰般的落焰開始如雨般砸下。光柱下方則浮現了陣圖，爆發出強烈聖光，照亮了整座石殿，映得此間通明無暇。聖光開始壓制的黑暗往一起匯聚，最終歸於林青和暗皇屍體所在之處。

    林青猝然感覺到聖光的威力提升了數倍，黑暗之力和暗皇意志的侵襲也瘋狂起來。他還看到暗皇那蒼白的眼中，悄然流淌出黑色的血流，像是不甘的眼淚。

    一瞬之間，林青恍然大悟。

    ——毀滅的時刻降臨了！

    「竟敢如此利用我，你叫什麼？我咒你永遠不得安息，永世沉淪無盡痛苦，我還要咒你那故鄉聖堂，從此崩塌，隕落在歷史塵埃裡……」

    當這一刻真真切切的來臨，林青平靜的心也瘋狂了起來。命運降臨的時候，他才明白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這種感覺是多麼殘忍。

    「必死之人，也敢咒我？哼，犧牲了你，可以救下無數蒼生，這是你的光榮。你應該感謝我把這光榮賜給你！」男子發出宏大的聲音，指揮著二十四劍士布下的大陣。

    「感謝你？那便讓我知道你是誰。」林青發出冷笑，咆哮著問道。

    「哈哈哈哈，你記好，我叫姬無塵！」男子發出大笑，精神放鬆下來。他知道，眼前一切都將毀滅，自己也終於可以安息。

    「好、好，姬無塵！」林青陰沉的重複著這個名字，狂笑道：「你也給我記住，將來某日，我會從輪迴中拘你出來，讓你親眼看到，我的詛咒，一一成真！」說話之間，林青猛地飛起，身形變化成了一棵樹。

    那樹古老神秘，樹冠猛地張開，承載住了聖光落焰；樹根瘋狂蔓延，貫穿了暗皇的屍體。

    「一切皆可滋養我，你以為可以將我毀滅？」林青的咆哮從虛無中響起。封印中的黑暗不斷消散，聖光也在凋零。林青顯化的樹身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正在隱去。

    「居然想要遁入虛空，將這一切引入界外虛無之中……」姬無塵神色急變，沒想到林青還有如此能耐。他殘忍的一笑，有點擔心林青就此逃脫，猛地喝道：「毀滅！」光明急劇收縮，把一切都吸入其中，包括他自己的那一縷英靈。「繼承了暗皇邪道，掌握了暗皇邪力，我怎會讓你活著出去！」姬無塵被吸扯進光團中的剎那，發出了最後一道殘酷的聲音。然後，整座大殿忽然消失，接著大殿周圍十里方圓之內，一切的一切也都在神秘消失。最後，虛無中一聲炸響，發生了驚天大爆炸，震盪的周圍所有星辰劇烈搖晃，開裂、翻滾、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