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飛龍在天 第409章 攤牌 文 / 蕭十一狼
「白鹿書院！」
白鹿書院在山上，是一處遠離塵囂的安適之地。
在書院之外就能隱約聽到書院中的郎朗讀書聲，學生們激烈的辯論聲，以及琴簫合奏的清雅樂聲。
白鹿書院之外忽然出現一個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的儒雅少年。他手拿著一把白色折扇，扇墜蜜結迦南，噗的一聲打開，輕聲念著書院門前匾額上的四個字，然後信步跨入其中。
迎面而來的是一座花園，中間豎著一路擺著兩排低矮松木案，案前正坐著一個個清雅閒適的學生，正饒有興致的朗誦者經義。
此時正是清晨，乃是書院早課之時。
這個突然而來的翩翩少年並未驚動太多人，晨讀的這些學生大多也只是抬頭看他一眼而已，然後就將目光轉向了書本。彷彿書本的吸引力遠比他要大得多，即便稍有眼力之輩一眼就能看出，他實際上並非男兒身，乃是女扮男裝的。
單論那一身出塵的氣質，已經是卓爾不凡，若是回歸女兒裝，想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大美人。
但是這些學生跟隨玄靈子學習，心靈久經蕩滌，早已無比純澈，造化溝通天地，心意已與天地合，深諳紅粉骷髏的道理，卻並不流於色相。可見他們都已頗有境界了。
這俊俏假公子見無人理會她，倒也不覺無趣，信步從人群中穿過，一抬頭，見前面屋頂上正有一白衣女子，赤著芊芊玉足，竟在屋脊上渾然忘我的翩翩起舞。
她舞動的衣袂翩然，動靜之間堪稱唯美，好像一陣玉白色的風在那裡輕旋，美極了，妙極了。而在她的周圍，三隻丹頂仙鶴居然張開雙翅，飛繞著，迎合著，點綴著女子的舞蹈，為這舞蹈增添了幾許說不出的仙韻。
看到這個女子，假公子的眼睛不禁微微瞇起，喃喃歎道：「真是個妙人！」然後，她一低頭就看到屋下門前走出了一個老者，正是玄靈子。
玄靈子看了眼面前女子，沉聲道：「你來了！」然後走出門來，微微欠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此時的玄靈子顯得很不淡定，內心中頗有幾分不安。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這些學生。
走入了屋中，才能隱約聽到屋後習劍的聲音。
屋後有一個人在習劍，是玄靈子所有學生中唯一一個可以習劍的。這不單單是特許，更是老師的賞識。只因為這個學生不同，有資格讓玄靈子教她劍術。而且，大家都非常喜歡她。她在開始習劍的時候就告訴老師，她寧做劍俠紅塵逍遙，不當劍仙天宮受禁。她也是個妙人，瀟灑自在，身有俠心。
她叫做趙紫涵，其實乃是三聖道的聖徒，天命者。
「老頭，不得不說，你可真會挑學生，也會教學生。」她在桌邊坐下，侃侃而談。「我進來看了幾眼，就發現這裡人才濟濟，個個長勢都極好啊！」
玄靈子斟了茶，然後徐徐坐下，輕歎道：「這都是緣分使然，強求不來。」
「哦？」她眉頭一挑，露出驚詫之色，端起茶杯欲飲，但是又停下，就那麼懸著，滿是好奇的看向玄靈子。
玄靈子輕咳一聲，迎著女子的目光，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夢青絲，有話就直說吧！你既然已經完全暴露出身份，恐怕已經失去耐心了吧！」
原來她就是香茗，真正的名字則叫夢青絲。
「薑還是老的辣，衛千回畢竟太嫩了些！」夢青絲微微一笑，隨手將茶杯扔到了桌上，目光中露出一絲冷意，語調神色卻依舊悠閒，不急不緩道：「你不想步衛千回的後塵吧？」
玄靈子面色微冷，「殺不是真理！」
夢青絲呵呵連笑，「別緊張，別緊張。老頭兒，我知道自己殺不了你。不過，這裡人才濟濟啊！我砍不了你這棵老樹，還割不了這些麥苗麼？」
「這是你的風格！」玄靈子神色一黯，無奈的歎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確實是天命之塔夢青絲的風格。如果正面遭遇夢青絲，玄靈子固然不怕，但是他這些弟子……他太重緣分了，所以也太重情義。這些學生能入他門下，在他看來都是緣分使然。既然有了這師生之情，他就不得不為他們的周全考慮。
「你想如何？」玄靈子只得選擇退讓。
「你可以走了！」夢青絲毫不客氣的說道。
玄靈子皺起眉頭。夢青絲所謂的走，就是讓他回去，回上界去。但是，即便其他學生他能放得下，但是趙紫涵，他卻放不下。他看重趙紫涵不單單是因為她乃是天命者，更是因為，她的心靈實在契合造化道的那種清靜自在。如果她落入命運道或者輪迴道，對她而言，那必是莫大的痛苦。她這塊無上美玉，勢必會被毀掉。
「夢青絲，你太貪心了！」玄靈子神色冷了下來，手按著桌面，壓抑著內心中的憤怒。
這時，屋後的舞劍之聲忽然停頓下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隔牆傳來。「師父，屋裡好重的戾氣，有不軌之徒闖進來了嗎？」
夢青絲眉頭一皺，輕哼了一聲，身形一晃，人已出現在屋後。
玄靈子面色一沉，跟著來到屋後，就看到香茗正抓著趙紫涵的手，趙紫涵手裡的松木劍則落到了地上。
「如果我殺了你的同學，你會怎麼做？」夢青絲笑吟吟的問道。
「我會殺了你！」趙紫涵凜然不懼，迎著夢青絲的目光冷冷說道。這時她已清楚的知道，之前屋裡可怕的戾氣就是出自身邊這人身上的。
「如果我殺了你師父呢？」看到趙紫涵這樣的反應，夢青絲笑的更開心了。
「哼！」趙紫涵只是冷哼一聲。
「那如果我殺了你和你的同學呢？」夢青絲忽然問道，卻把目光轉向了玄靈子。
趙紫涵也不禁看向了老師。
玄靈子沉聲道：「那你就試試罷！在這凡間，或許有這天地壓制，我不能耐你何。不過，到了上界，你必死無疑。天命之塔太猖獗了，你以為沒有覆滅的時候？」
夢青絲鬆開趙紫涵，狡黠的笑道：「我真的好怕！」她固然是個無法無天的女殺神，但是一同得罪三聖道另外兩道這種事，她還是要仔細斟酌的。畢竟，天命者是三聖道的天命者，命運道不可能大包大攬全都自己收羅了。三聖道的力量勢均力敵，她還是得掂量掂量。
「你好自為之吧！」夢青絲冷視了玄靈子一眼，然後飄然而去。在遠去之際，她忽然回過頭，調侃道：「玄靈子，你化身老頭的樣子真的很無趣！」
……
「看樣子你已經成功了！」伽羅島上，香茗又在給林青介紹新朋友。不過這次她沒有笑。她打量著現在的林青，感受到在他體內洶湧的天命之力，滿意的點了點頭。
三個天命者，香茗已經找到了兩個，這讓林青感覺意外，同時也忍不住心神凝重。如果她再發現第三個天命者，那他這個大騙子可就連一點遮羞布都沒了。他還清楚的記得，香茗當初告訴他，這個世界只有三個天命者出現。
「你的天分，簡直出乎我的預料啊！」香茗毫不吝嗇自己的褒贊之詞，但是眼神之中卻流露出一種譏諷之色。她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了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我才去拜訪了玄靈子，看到兩個妙人，一個很會跳舞，清靜無為到了極點。還有一個妙人，你一定想不到。她叫趙紫涵。玄靈子所有弟子力，沒有一個擅於術法、擅於武力。她居然是個例外，一個人在屋後練劍，真是奇怪呵！」
「這不奇怪！」這一刻，林青反而冷靜下來。香茗的話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分明就是在說，趙紫涵就是第三個天命者，已經被玄靈子找到。
「你不是天命者。你還想騙我多久？」香茗凝視著林青問道。
「你呢？」林青冷笑，「你似乎一直在把我引向一條萬劫不復的黑暗之路。」
「那是你貪、你蠢。」香茗重重的說道。「當初那本天衍道書放在那，是你自己要看的。這是願者上鉤。本來我對你並沒有多少期待，是你突然給了我一個驚喜。我不利用一下，是不是太浪費了？」
「多謝你的誠實！」林青淡漠的說道。「一切就止於此吧，我不想被誰利用。」
香茗點點頭，「隨便你走！」她重重揮了揮手，冷笑道：「希望你想起我的時候，不要太狼狽！或者，你狼狽至極的時候，可以想想我……」
離開伽羅島後，林青匆匆忙忙的趕到了白鹿書院。一路上他的心情十分緊張，因為他知道香茗提到的那個清靜無為的女子一定是山無眉。他很擔心她的安危。
進入了白鹿書院，他才發現玄靈子已經走了。他只見到為數不多的學生，很快就在屋脊上看到落寞而坐的山無眉。
看到他安然無恙，林青心裡總算鬆了口氣。他飛掠上去，忽然摟起山無眉，笑道：「還傻坐在這裡幹什麼呢？」
「啊……」山無眉渾身一個哆嗦，嚇得尖叫一聲，然後才發現是林青，眼神有些朦朧起來。「咦……林青！」她失落的心情瞬間好轉，伸手摸了摸林青面頰，輕聲道：「我們是要去海外了嗎？」
林青看到她眼圈紅紅的，還有淚痕，知道她之前一定哭過。想必玄靈子的走讓她心裡很是難受了一陣。
「老師走了，他真委屈！」山無眉悲傷的說道，然後講起了之前的事情。
林青道：「以後我會一直帶著你！」
山無眉高興的點頭，然後驕傲的抬起頭道：「老師教的我全都學會了，而且是學的最好的，比那個趙紫涵學的還好。只是，老師不肯教我舞劍……」她似乎感覺十分遺憾。
林青捏捏她的鼻子，提醒道：「你這麼聰明，可以自創啊！你舞劍，我來看，怎麼樣？」
「那你會笑嗎？」她認真的看著林青的眼睛，揉了揉他不太舒展的額頭。那一剎，林青的心中暖洋洋的。他一瞬間就知道了，這就是那個可以把後背留給她的人。他忍不住把山無眉抱的更緊了些。「我會！」林青的眼睛竟有些紅了。「但不會是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