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飛龍在天 第419章 暗流 文 / 蕭十一狼
香茗交給方仙老兩封密信，這次談話就宣告結束。方仙老收起那封嚴密封印的信箋，退出來後就一直皺著眉頭。
他的心裡充滿了疑惑，不知道香茗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香茗交給他兩件事去做，全部都是充當信使去送信。這兩封信一封要送給龍仙兒，另一封則要送給林青。算起來，龍仙兒和林青都和他頗有淵源，一個是他的徒弟，一個曾是他徒孫。但是現在，這都是兩個讓人無法捉摸，誰也難以駕馭之輩，而且實力都已超過了他。
給龍仙兒送信容易，但要將另一封信交到林青手裡卻有些難了。林青的下落誰也不知道，而且往往驚鴻一現，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離開伽羅島後，沒有多久就找到了龍仙兒。
他很早就知道龍仙兒乃是轉世仙家，龍仙兒的這重身份本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是以，他從未將龍仙兒當成一般弟子對待，關愛有加，但約束很少。龍仙兒則經常喜歡折騰他這個老頭子，素日則是大大咧咧稱呼他為老爺子，很少會稱他一聲師父。他們師徒兩個的感情原本還是挺好的，有如爺孫一般。
「師父！」龍仙兒一見面，卻叫了他一聲師父。這是極為難得的事情，放在過去他定會樂呵呵笑個不停。但是此刻，龍仙兒不叫他老爺子，反叫起師父，無形之中就透著一絲生疏的味道。
「您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吧？」龍仙兒面帶微笑，請方仙老往仙殿深處去。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自打天仙盟成立以來，方仙老就幾乎沒有和龍仙兒有過聯絡，偶爾會面的時候大多僅僅是一眼之間。他今日忽然遠道而來，沒事才怪。龍仙兒這句話，開門見山，生疏的味道更濃了。
就這一句話，方仙老就已感覺到龍仙兒的不悅。
到了殿內坐下後，方仙老有些拘謹，一時間四下張望，不知如何開口。
龍仙兒這次更直接了，沉聲道：「那個香茗應該交給師父什麼任務了吧？」
方仙老神色一黯，索性直接拿出那封信交給了龍仙兒，連開口寒暄都免了。
龍仙兒捻著鐫刻著華麗紋飾的信封，皺眉之間露出一絲厭惡之色，幾下將之打開，抽出內瓤的信紙快速掃了一眼，隨手就將之扔開了。信紙信封在她身後打個旋兒，撲哧燃燒起來，眨眼間化為灰燼。
這時的龍仙兒臉色已經很不好看，緩緩站起身踱步，然後轉過身道：「師父，良禽擇木而棲，鳳凰只停在梧桐木上，麻雀卻一片片落到打穀場裡。五穀養人，梧桐養神，從眾不好。你不瞭解那個女人……」
方仙老神色錯愕，其實很早之前心裡就有些後悔。他一早就知道龍仙兒的潛隱之所，當初逃遁之時，他一度想著投龍仙兒這邊來，但是伽羅島出現時，他卻為了一時的安全，和天仙盟絕大部分地仙、天仙一同走了上去。
現在再想著脫身……
「師父，你好自為之吧，既然投效了她，便不要有二心了，好好保護自己，等她離開，這世界依舊還是片樂土！」
龍仙兒忽然以凝重的口吻提醒著方仙老，最後著重的說道：「那女人在乎的東西很少，毀滅起來決不手軟。忠心就是保護自己最好的外衣，不忠一定是毀滅的根源！」
方仙老聽的一個激靈，然後站起身來，默然的離開了這裡。
等到方仙老離開，龍仙兒忽然召來了座下三個弟子。不一會兒趙素欣、白妃和虞茜茜就出現在她面前。
香茗給她的那封信其實內容很簡單，只是向她透露了一個秘密，告訴她山無眉的真正身份。
但就是這封信，讓她心裡十分不安，一時間心頭滿是糾結和恐慌。
三個弟子明顯看出師父的反常，面面相覷，卻都沒有開口，氣氛頗顯壓抑。
忽然，龍仙兒眼眸一閃，整個人恢復平靜，內心中已下了決定，看著面前三個弟子，沉聲道：「去找到林青，讓他來見我！」
三女點點頭，然後飄然離去，分了三路開始尋找。
幾乎是在同時，以海音為首的海妖一族的核心禁地之中，海音同樣對麾下的天仙們發佈了類似的命令。她也要找到林青的下落，不過卻不是讓林青來見她。她只想要用盡一切辦法，將林青身邊的山無眉抓過來。
伽羅島則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香茗卻一點不平靜，最近一段時間反而很忙。她在忙著建造一座祭壇，神神秘秘，似乎下足了工夫，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
……
這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鎮，住著世代農耕、狩獵的普通人，但處在一個交通要衝位置，平日裡卻可見形形色色的江湖客。鎮子口有間茶館，販夫走卒、江湖浪子途徑此地，時常在這裡休息一番，讓得這裡頗有幾分熱鬧。
喝茶的木桌從茶館裡一直擺到外面路邊，此時正值午間時分，天朗氣清，陽光明媚，在這裡喝茶的人不少。
最裡邊一張靠牆的桌上，一個一身青衫的年輕男子正端著大大的茶碗晃來晃去，看著茶碗裡的茶水起起伏伏，好像發現了裡面無窮的樂趣，懶懶而坐，饒有興味的玩個不休。
這時，從茶館外的大路上走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身段撩人，姿色陰柔，走起路來卻透著幾分陽剛，英姿颯爽，不禁叫人眼前一亮。
那女子徑直往茶館深處走去，目不斜視，全然不在乎周圍肆意掃過的目光。
忽然桌邊一隻大手不懷好意的伸了出來，竟是要拉她細白的手腕。女子隨意將手一揚，不動聲色的避開。
「喲呵！」一道詫異驚奇的聲音響起，引得周圍許多大漢放肆大笑起來。這時，迎面一個魁梧大漢騰地站起，猛地擋在女子身前，嘿嘿道：「好俊的姑娘！」伸手就往女子胸前去了。
「坐下吧！」女子眉頭一挑，忽然伸手按在那人肩頭，看似沒用力，卻按的那廝腿一軟，噗通坐了回去，然後呆呆的不動了。
周圍一片嘩然，但有人察覺不對，上去一探那男子鼻端，駭然發現已沒氣了。
恐怖的氣息瞬間漫上心頭，整個茶館出現了短暫的寧靜，然後才是驚慌的聲音響起。
大部分的茶客已經離去，女子卻在最深處的桌前坐下。
那個把玩茶碗的男子輕歎道：「何必殺了他呢！」眼神中有些不悅。
「他威脅到我了！」女子淡淡的說道。
「你又知道了些什麼？」男子忽然又問道，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
「伽羅島上有座祭壇聳立起來，已經有了雛形，但是遠遠還沒完工。那座祭壇神秘複雜的超乎想像，看不出是什麼用途，乃是香茗親手主持建造。看樣子，不出三年，祭壇就能建成，至多十年就能祭煉成功。」女子壓低聲音說道。
「祭壇？」男子微微皺眉。
女子又道：「羽少以及很多曾經聯盟裡的大人物都幾乎傾盡所有，只為了輔助香茗打造那座祭壇。」
「嗯，你繼續盯著吧，千萬不能太早暴露！」男子站起身，沉聲說道，然後一晃身，人已經不見了。
女子看著桌上茶碗，裡面的茶水依舊晃動不休。她忽然伸手將之端起，然後一飲而盡。喝下這茶水，她面上容光煥發，舒服的嚶嚀一聲，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這就是造化的力量麼！」女子喃喃自語著，然後一晃身，人已消失不見。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羽少身邊的那個女殺手風鈴，而她來見的人，豁然是林青。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會面了。正是她，將伽羅島上的一些變化提供給了林青。
而林青許給她的，則是一個成為天仙的機會。
這次讓她掌握造化之力，只是提前預支的一點好處罷了。
在伽羅島上，羽少就已經有些不起眼了，林青則找了他身邊的一個女殺手為內線，就更加不起眼了，出其不意，誰也不會想到。
林青離開之後，很快就返回自己的潛居之處。
他潛居的地方其實並不難找，就在山無眉曾經學戲的那個山村，距離劍莊並不遠。只是，山無眉身上本就無修士的氣息，而林青又刻意掩蓋了修為，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年輕夫妻一樣生活在這裡，一點都不起眼。就算有天仙從上飛過，也難以發現什麼端倪。
當然，這一切是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山無眉不要到院子之外的地方劍舞、歌唱、彈琴……她只要在外面一顯露這些，饒是一個道君路過，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她的不同。
但是，當林青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山無眉已經不在住處，而是跑到村子外一處青草茵茵的小丘上。
那裡，有個英俊的男子正在彈琴，用的豁然是山無眉的那張琴。而他彈奏的曲子，意境恢宏，充滿蕩滌人心的神聖莊嚴，全然和山無眉的那種清靜恬淡、玄而又玄完全不同。
林青此番出來，一來一回之間也不過是兩天的工夫。他實在沒想到，他不在的這兩天裡居然發生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當他走到那座小丘，聽到琴聲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凝重起來。
對於山無眉而言，可能只是遇到個知音，但這一切在林青看來，卻暗藏著無盡的危險。
為了保護山無眉，掩藏她的行蹤，林青可謂是煞費苦心，每次外出都千叮嚀萬囑咐。
但是，他實在沒想到，這個樸素的小村裡，居然會突然冒出這麼個極擅音律的傢伙，把山無眉給吸引了出來。
山無眉竟肯把自己的琴給他用，看樣子他在音律上的天賦和造詣已經到一定境界了，堪入山無眉的法眼。
更讓林青不安的是，那廝居然還是個修士，雖然修為不高，只是元嬰境界，但說不定有什麼特異之處，就看出來山無眉也是個修真者。
「咳咳，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林青走上山丘，略帶責備的問道。
山無眉一陣歡呼，飛奔到林青身邊，指著那個彈琴的少年修士興奮的說道：「他居然能完全讀懂我的琴音呢！」
「完全讀懂？」林青的心猛然緊繃到極致。這樣的地步連他都做不到，因為山無眉的琴音中時常蘊含著一些極微妙細膩的情愫，若是不諳琴心，不到山無眉那樣的境地，根本聽不出來。
而琴心能與山無眉比肩的修士，修為怎麼可能只會是現在這點？
那樣的心境，要是個天仙，林青才一點都不奇怪。而眼前這個少年，問題實在太大了。剎那之間，林青的心裡就已誕生出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