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5】預言簽 文 / 冷出塵
黑衣塑身，齊耳短髮，單腳輕點在竹竿之上，頂著炎炎烈日，聽著教官的指導。
雖然大汗淋漓，嘴角卻有一抹淺淺的弧度，凝望著眼前的男人。
曾幾何時，有一個人反覆的在她耳邊強調過這些話。每一條她都做到了，所以成為了基地最優秀的特工。
如今，多少年過去，時間空間詭異轉換卻，卻讓她在那些鬼衛身上，看到了曾經的影子。
那一招一式，是十年歲月累計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的畫面。
這是巧合嗎？
紫眸倏爾緊閉，長長的睫毛在輕微的顫動著。
天哥哥，那些人是你訓練出來的嗎？若是，你讓靈兒如何抉擇！
許久，眸子睜開，眸中跳動著的星星點點情緒，是失望？是害怕？還是搖擺不定？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不過，唯一能確定的是，天狼絕對也在這個異世。
「老鬼」分部：
朱紅的大門，金匾高懸。門口的兩個石獅子，無聲的訴說著這是官宅。
門前車水馬龍，百姓來往不息，任誰都不會想到，這竟然會是「老鬼」的分部據點之一。
小隱隱於山，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老鬼」的主人倒是將這點兒領會透徹了。
黑袍男子凝然而立，看著眼前的山河圖紙，眸光複雜。
倏爾，一名青衣男子推門而入，「主上，您派給朱三的兩名鬼衛回來了。」
眼皮不抬，深邃的眸子依舊落在眼前的畫卷之上，淡淡的吐出一句話，「任務失敗了…」
青衣男子聞言眉頭一緊，然後微微彎下身子道：「是的，獨孤影城被救回，朱三被殺，潛伏行動暴露。」
話落，緊接著迎來一片寂靜。骨節分明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描繪著眼前的山河圖，眼神愛憐。
許久，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竹，你說帝弒天厲害嗎？」
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丟到了竹的身上。
說厲害吧，以主上對帝弒天的仇恨程度，估計會給他一掌；說不厲害吧，這分明就是假話，阿諛奉承，主上還得給他一掌。
這簡直就是左右為難，怎麼回答都不討好。
「回主上的話，能成為主上的對手，想必帝弒天也不是泛泛之輩。」不得不說，竹這個回答相當巧妙。既抬高的主上的地位，說的也是實話。
「呵，不愧是竹啊。」男子冷笑一聲，倏爾站起身來，狹長的眸子徑直射來，讓人感覺寒意徹骨。
「朱三是怎麼死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就像迴盪在冰凌之中一般。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卻讓人感覺呼吸一滯。
「回主上的話，是被鬼衛所殺。」竹自視武功修為不低，可是在主上面前，人就感覺抬不起頭來。
這個答案讓黑袍男子面色一沉，不過只是一瞬，就恢復如初。
「既然朱三死了，你就換個人去接手他的事。另外，給他家裡一筆錢。」
「是，主上。」竹一臉誠然的應下，不過對於一點，他永遠想不通，就是主上對於鬼衛的特殊縱容。
自從他來到主上身邊以來，從來沒有見過，鬼衛受懲罰。
不管他們任務成功與失敗，也不管他們殺了誰，主上總是不聞不問，就這樣默許著。
因此，鬼衛在組織裡的地位，比他們四大護法還要特殊。
大手一抬，執起桌上的狼嚎，在山河圖上圈圈點點。「梅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找到那個東西，不過梅說已經掌握了線索，請主上放心。」倏爾，忽然想到了什麼，脖子一揚，「哦對了，消失了半個多月的蒼生門主昨日在楊林十三州現身了。」
「君流風…」薄唇一勾，匯出一個寒意徹骨的弧度。
握著狼嚎的手收緊，鐵畫銀鉤，「傳出消息，就說預言簽在天澤王宮。」最後一個字落下，狼嚎徑直斷裂，滾落在地。
「可是主上，您不是也想要預言簽嗎，為何要將我們得之不易的消息公諸於眾？」君家的預言簽，早在君家被滅門的時候，就憑空消失了。
這麼多年，主上一直明察暗訪，好不容易查到，當年丟失的預言簽可能在王宮。
這會兒，竟然要將這個消息公諸於眾？這不是給他們找競爭對手嗎！
他們找尋的這個預言簽，可是君家家主五十年陽壽求得的帝王簽。傳言，得到帝王簽，就能統一這片大陸。
所以這麼多年，好好多勢力都在尋找這個預言簽的下落。所以可想而知，這個消息一旦公佈，會讓多少勢力蠢蠢欲動。
相對於竹的緊張，黑袍男子反而顯得淡定多了。「沒人會去的，放心吧。」
「沒人會去？怎麼可能！那可是君家的帝王簽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因為在天澤王宮啊。」
「天澤王宮？」
「如今帝弒天雖然不在天澤王宮坐鎮，可是太后在啊。以帝弒天的孝順程度，定會在王宮布下精兵悍將把守，所以，沒有帝弒天的天澤王宮，要遠比帝弒天在的時候難對付。這一點兒，只要隨便派個探子一查就知道。所以，沒有人會去的。」伸手，動作優雅的端起了印花茶杯，捏著茶蓋，撥弄著茶末。
聽了他的話，竹也覺得有道理。不過，另一個問題出現了。
「既然沒人會去，那麼我們公佈這條消息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能覺得好玩吧…
「用兵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本主不是說了嗎，帝弒天這個人，很孝順！」所以，就算他知道，王宮不會出問題，他也會心慌的。
人啊，縱然再怎麼聰明睿智，只要他還有感情，不論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都足以成為他的軟肋。
「越是在乎，越是無法冷靜的思考，這樣的情況下，就很容易露出破綻。在這樣步步為營的情況下，一個破綻，即可滿盤皆輸。」
「更何況，還有一個對他虎視眈眈的君流風。本主能想到的，君門主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帝弒天的歸途，不用我們刻意去設置障礙，就已經佈滿荊棘。而且，也能為梅爭取時間。本主坐山觀虎鬥，而後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美哉！」話落，重新拿起一隻狼嚎，宣紙一揚，一個剛勁有力的「雀」字躍然紙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敵制敵，達到想要的目的，才是最好的用兵之道。
帝弒天和君流風，是注定的死敵，這一點剛好能為他所用。
收筆，勾唇，寒意凜凜。
竹抱拳彎身，「主上好計謀，屬下佩服。」
……
靈兒沐浴過後回到寢宮時，帝弒天已經坐在那裡。
「天天，獨孤丞相如何了？」逕直走到帝弒天身邊，被帝弒天抱到懷裡。
「沒事，都是一些皮外傷。」大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髮絲，語氣溫柔。「小東西，告訴孤，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自小和獨孤影城一塊兒長大，熟悉獨孤影城的習慣，所以能察覺異樣很容易。可是，這個小東西又是如何發現的？
她和獨孤影城相處的時間，幾乎為零。這點兒讓他想不通。
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葡萄。帝弒天示意，立刻拿過來剝開，喂到她嘴裡。
「獨孤丞相有天下第一睿相之稱對吧。」靈兒吃了一顆葡萄，不答反問。
「嗯，沒錯。」獨孤影城可謂是天澤的傳奇人物之一，如果說帝弒天是少年君王，那麼獨孤影城就是少年丞相。
十七歲接任天澤丞相一職，跟隨帝弒天走南闖北，打下如今的天澤江山。幫助帝弒天解決過不少的難題，亦是帝弒天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就是因為這個睿啊，你忘了嗎，那天在馬車上…」秀眉一挑，情景回放——
【而且據調查，魅國就是『老鬼』的偽裝，也是他們的大本營。『老鬼』裡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前朝餘孽，他們之所以一直針對王上，是想著要復國。所以這次，我們不僅保住了楊林十三州，就連『老鬼』的勢力都一併剷除了。】
鳳眸一斂，隨即閃過一抹釋然。
緊接著，靈兒輕靈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麼明顯的漏洞，『獨孤影城』這個第一睿相竟然毫不知情。而且，他那個口氣，分明就帶著刻意性。刻意的想要誤導，讓我們相信『老鬼』確實被滅了。那一刻我就知道，這個『獨孤影城』有問題。如果獨孤影城真的那麼容易就被誤導，那麼就不會有第一睿相這個美譽了。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天天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懷疑他的吧。」
紫水晶般的眸子上揚，笑成了一對月牙狀。伸手，拿了一個蘋果過來，咬了一口，然後一臉戲愚的望著帝弒天。
以前她沒有想明白，所以才會想著，在這個男人面前盡量的隱藏自己。不過現在不會了，因為她知道，他在乎她，超過了他心裡的任何東西！
「怎麼，我猜對了嗎，或者說，奴家的答案，可否讓君滿意呢！」
捧著大蘋果回頭，小手帶著幾分輕佻，勾起了帝弒天光潔的下巴。白嫩的臉上，帶著幾分痞氣。那樣子，活脫脫的不良少女調戲良家婦男！
敢對帝弒天這麼做，這個世界上除了靈兒之外，恐怕沒人敢了。
墨眸紫眸相對，無聲的交流。看著這個光芒四射的小人兒，帝弒天心情複雜。
喜的是，這小東西聰明絕頂，有能力自保。憂的是，她才華橫溢，讓好多人覬覦…
伸手，將她擁在懷裡，緊緊的禁錮。
「小東西，孤該拿你怎麼辦…」好想把你藏起來，放在只有孤一個人能看得見的地方。也許只有那樣，孤才不會害怕失去你…
可是他知道，不能！
「小東西，以後不用擅自涉險知道嗎…」今晚發生的一切，獨孤影城已經轉述過了。
沒想到「老鬼」竟然會出動鬼衛，真是好大的手筆。
聽到帝弒天的話，靈兒小身子僵硬了片刻。其實不用想也知道，今晚的事兒他一定知道了。
只是，關於鬼衛的事兒，她要如何解釋。
她不得不承認，她害怕他問到這個。
「沒事的，天天，我比你想像中強大得多。區區鬼衛而已，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再次提起鬼衛，複雜情緒立刻湧上心頭。
是啊，那麼熟悉的招式，怎會是她的對手…
天哥哥，若真的是你，你可是讓靈兒作難了…
「小東西，孤知道。可是，你也要知道。只要是關於你的，就算一根頭髮，孤也輸不起！」
只要是關於你的，就算是一根頭髮，孤也輸不起…
多麼平淡的一句話，卻好像是時間最炙熱的火焰，一字一句，都深深的灼傷了她的心。
火辣辣的感覺，瞬間侵襲遍她的五臟六腑。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感動，有一種喚為『哎』的東西在逐步生根發芽。
世間最動聽的情話，莫過於此。
這個男人，總是能成功的撩撥她的心房。遲早有一天，她會徹底的淪陷下去。
「以後不會了，我會和你商量的。」她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只是遇上帝弒天之後，她似乎一直在妥協。
領土寸寸失守，執著點點融化。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劫！
「對了，獨孤影城還說什麼了嗎？比如，有什麼對我們有用的情報，比如他們為什麼抓他？」因為害怕帝弒天擔心，在鬼衛離開之後，她就帶著獨孤影城回了帝宮，並沒有來得及仔細詢問什麼。
「沒有，據影城說，他們在抓了他之後，並沒有進行詢問什麼，只是將他囚禁起來。」
「哦，這麼說來，冒充獨孤影城並不是他們原定的計劃。」
「沒錯，因為根本不需要這個計劃。楊林十三州那次，他們就做了萬分的準備，將孤殺…」話還沒說完，一個大蘋果塞住了他的嘴巴。
靈兒勾唇一笑，示意她是故意的。「所以冒充獨孤影城只是在他們原定計劃失敗之後，順水推舟延伸出來的方案。至於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應該就是調查楊林十三州的那一日的戰況吧。」
「嗯。」
二十萬大軍對陣一萬，明明是一個必殺局，卻因為小東西的出現，扭轉了局勢。所以他們對那一日好奇，也是應該的吧。
這樣說起來，他似乎又欠了這小東西一條命呢。自從認識她一來，她救了他多少次，他都快數不清了。
之後，他們又談論了很多關於這些年對陣『老鬼』的事跡，靈兒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的發表意見。
直到靈兒睡著為止，帝弒天心裡那個問題終沒有問出來。
獨孤影城的話，再次迴盪在腦海，也讓他很疑惑。
他之所以沒有問，是因為他提及今晚的事的一瞬間，清楚的感覺到了這小東西身體的堅硬。
他知道，她不想說。
所以，他不會問。
就像關於她的身份，總有一天，這小東西會自己和他坦白的…
翌日一大早，白天神色慌張的傳來一條消息。
「王上，不知道是誰發出消息，說是…說是…」
「是什麼！」
「說是君家失傳的帝王簽，就在天澤王宮。」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