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1】靈兒甦醒 文 / 冷出塵
白天離開之後,偌大的御書房中,再次剩下了帝弒天一人。
御桌碎了一地,木屑已經塵埃落定。有一部分沾到了他的衣擺上,他卻渾然不覺。整個人,一動不動,腦子裡不斷的迴響著白天的那句話。
小公主重傷!
小公主重傷!
小公主重傷!
……
脆生生的聲音猶如在腦子裡爆開的炮竹,就那樣硬生生的將他的理智,思維,英明,睿智炸的血肉模糊。
心,止不住的抽痛。就好像無數把鋼刀,毫不留情的插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沒入心臟,絲毫不差。冰冷刀尖進入心臟時,變化成一把鋒利的雙面刀,在他的體力迅速的翻攪著,一下子將他的心臟割攪的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這種痛,曾經他體會過一次。在那小東西落盡裂縫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天崩地裂,所有曙光在那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然後,墮進了無望深淵…
如果…如果當時他沒有做出將她留下的決定,那麼她是不是已然笑顏如花的溺在他的懷裡;如果…如果他沒有中毒,那麼她現在是不是還高貴如女王,端坐在雲海的王位之上。如果…如果不曾與他遇見,不曾救他性命,沒有後來的一切,那麼她是不是還安然無恙的逍遙在天地間…
只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南宮天瀾的功力修為,應該不低。擊殺君流風,應該使出了全力。那麼,那小東西一定傷的很嚴重。
骨節分明的大掌,下意識的緊握成拳。血珠,順著指縫滑落在地,盪開了多多紅梅。那妖嬈的顏色中,浮現出了那張狡黠的笑臉。一舉手,一投足,一撇眉,一抬眼,都那樣的生動。
可是現在,「小東西,你在哪裡。你可知道,孤在想你…」你明明說過,親口承諾過,在解毒之前,不會離開的,所以,你會回來對嗎?
如今梅已經落網,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意思。當初在商討王后的政議上,你抓傷王安。眾人皆以為,你是狗急跳牆,野性難訓。你卻在王安死後告知孤,你知道誰是兇手。
原來,你早在那老東西身上下了追魂散。因為你看穿了孤的處境,所以未雨綢繆,助孤脫離困境。
聰慧如此,周密如此,你怎會被小人傷害,離孤而去。
哦,對了,是因為南宮天瀾那張臉對嗎。若是,孤將他毀了呢?
丹鳳眼深邃,帶著無盡的傷痛。仰頭望天,景色依舊。環顧週身,卻以物是人非。
夜色淒迷,愁雲慘霧。天空黑的透徹,沒有月光,也沒有星星,隱約能瞧見幾縷烏雲,顯得陰沉極了。
這幾日的天氣,就如同眼前的氣氛一般,死氣沉沉,沒有一點光明可循。
天牢,寒石高築,地基深十米,皆用最堅硬的石塊打造。周圍遍佈鐵網,鐵網之上,皆有利齒,觸者見血。如果強行攀爬,就會被利齒所傷,流血致死。
至於挖地道,更加不可能。地基深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地基下方用鐵漿澆灌過,堅硬無比。
所以,只要是進入天牢的犯人,只有兩種下場。一個,縱身監禁,直到死去;另一個,等著行刑。不管哪種結果,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火焰熊熊,火星不時的跳躍著,眼前一亮,一個陰森的空間顯現了出來。
天牢內部,到處都充斥著死亡的味道。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很是平常。
拐角處,一個長相陰柔的獄典雙目泛光,欣喜異常的盯著手上剛剛剝下來的,一張非常完美的人皮。
因為常年呆在牢裡,這裡不管是犯人,還是獄卒,心裡都有些微微的扭曲,簡單的來說,就是和平常人不太一樣。比如喜好,比如生活習慣。
對於血腥,對於那些正常人認為極度噁心的事情,他們都覺得興奮極了,甚至有些人認為,那就是一種感官的享受,藝術的追求。從而,樂此不疲,如癡如魔。
這裡的犯人,都是重刑犯,說白了,只要進入天牢,就離死不遠了。
那些獄卒獄典正是因為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他們才會無所顧忌的,肆意妄為。將他們的扭曲愛好,盡情的發洩在那些死刑犯身上。
白天剛剛踏進來,一個長相粗狂的獄典立刻迎上來,跪在白天面前:「小的見過白公公,不知道白公公大駕親臨,有何貴幹。有小的可以效勞的地方,您老儘管了吩咐。」
白天是大內總管,也是王上身邊的紅人。他的身份,不同於一般的公公,手上,握著京都的一般守衛力量。由此可見,王上對他的信任程度之深。
這些,但凡是見過些世面的都知道。在京都,你可以得罪權貴哦,可以得罪官員,但是要是招惹了白天,那你要面對的,可就不是死那麼簡單的事兒了。
別看這位公公長相瘦弱陰柔,可是骨子裡那種狠勁兒,非常人所能及。
「不用多禮,起來吧。今兒個雜家是奉了王上之名,過來提升要犯的。吩咐倒是沒有,只要李獄典從盤協助就成。」白天這一番話,說的語速極慢,搭配上他那招牌式額笑容,讓人感覺隨和的同時,又不敢冒犯。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白公公快請。」李獄典立刻起身,卻沒有挺直腰桿,而是彎腰駝背,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讓白天進入。然後隨著裡面的人喊了一嗓子:「來人吶,快把今天新來的重犯拉出來,白公公親自提審。」
不遠處的獄卒聞言,立刻點頭哈腰,轉身就往牢裡跑去。因為跑的太急,帽子都差一點兒掉下來,那樣子滑稽極了。
白天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步子緩慢的走了進去,在經過李獄典身旁的時候,別有意味的說了一句:「今天這審訊嗎,非同小可,可容不得出絲毫岔子,你可明白?」
李獄典一聽,身子微微怔了怔,然後立刻示意,頻頻點頭,「是是,小的明白,明白,謝謝公公提醒。」話落,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鼻煙壺,偷偷摸摸的塞給了白天。
「這個玩意,是小的意外得來的。聽說是個寶貝,可惜小的眼拙,瞧不出什麼名堂來。這中金貴的玩意在小的這種俗人手裡有些不般配,就送給公公把玩了。」
行賄這種手段,不管是在哪裡,哪一個模式中,只要是有人這種動物在的地方,總會層出不窮。久而久之,已經演變成了一種手段。尤其,是在官場上。
沒有人注意到,白天在接到那鼻煙壺的一瞬間,眼裡閃過一抹陰鬱。只是轉瞬即逝,片刻之間,就恢復如初。想到王上交代的事情,這些小瑕疵,可以忽略。
不動聲色的將東西收了起來,然後走了進去。
因為白天親臨,所以審訊犯人的地方,就移到了「地」字審室。審訊室是按照「天地人」三個等級來劃分的。「天」字自然是王上,如果是平常一般的審訊,獄典例行公事,就是「人」字。
白天坐在紅木椅子上,一旁,有一個放置茶杯和點心的桌子。桌上,李獄典已經準備好了茶水糕點。
正前方大月五米的位置,有一個十字型木架,上面纏著粗重的鐵鏈。一般情況下,是麻繩。這次之所以用上鐵鏈,還是因為梅的身份特殊啊。
雖然帝弒天已經封住了他的幾處大穴,可是天下能人之多,無奇不有。如此謹慎,也是以防萬一。
不一會兒,梅就被兩個身材魁梧的獄卒押了過來。手上腳上,都帶著鐵鏈。頭上,還帶著鐵奎。一身囚衣,已經變得襤褸不堪,看上面的痕跡,應該是被鞭子抽打的。
一看見梅,白天立刻驚呼一身,站起身子,「哎呦,梅公子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兒啊?這是誰幹的?」話落,立刻佯裝生氣的對著眾人責問道。
李獄典見狀,立刻慌了神兒,跪在了白天的腳下,「小的該死,小的該死。都怪小的管教不嚴,這些兔崽子才會私下用刑。小的有罪,求公公饒恕啊…」這一認罪,白天真想要懲罰,也不行了。
明律規定,俯首認罪處罰減半。況且責打幾個死刑犯,在這天牢中,根本就是稀鬆平常之事。人家都說了,是他管教不嚴,也就是說,人家這罪,還是替手下人認得。這要是真的責罰,估計會失去大部分人心呢。
白天瞟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斷求饒的李獄典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看來這老小子,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
「李獄典起來吧,咱家怎麼會怪你呢,這是說的哪裡話了。李獄典鎮守天牢重地這麼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咱家和王上心裡都記住呢,起來吧。」
場面上的話,誰都會說,尤其是白天。他跟在帝弒天身邊,帝弒天又不愛說話。所以各種溝通,各種交流以及談判,一般都是他出面處理的。
說起八面玲瓏,巧舌如簧,他白天認天下第二,沒人敢認第一。這點兒自信,他還是有的。
說道這裡大家也許感覺奇怪了,既然白天這麼能言善辯,為什麼總是在帝弒天面前出醜呢。
這個嗎,當然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在面對帝弒天的時候,不能花言巧語,更不能玩心計,所以……
「小的謝過白公公。」李獄典聞言,立刻起身,臉上的笑容依舊,根本就是有恃無恐,料到了白天不會拿他怎樣。
他的那點兒心思,白天又怎會不知呢,只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想這種有心計的人,能利用的時候,就要竭盡所能的,搾取他的剩餘價值。只要是牆頭草,總會倒的。如今,只是時機未到罷了!
「好了好了,說了這麼久,還沒有請咱們鼎鼎大名的梅公子坐下呢。」轉頭,朝李獄典使了一個眼色,李獄典立刻明瞭。
「來人,請梅公子入座啊。」話落,兩名大漢立刻將梅壓在了木架之上,然後綁了起來。
「梅公子,雜家此次,是奉了王上之名前來。王上很是欣賞梅公子的才華,所以,如果梅公子肯歸順吾王,你不僅能逃脫一死,還能讓你加官進爵,保你富貴榮華。」白天起身,手裡端著印花茶杯,抑揚頓挫的說著。
那語氣真誠極了,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在說謊。開出的條件也很豐厚,很誘人。不過,像梅這樣,經過特殊訓練的殺手,對於這些,是不屑一顧的。
聽了白天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一動不動的,望著前方。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白天再說什麼。
白天皺眉,一臉疑惑的望向一旁的李獄典。
李獄典立刻上前兩步解釋道:「白公公,這小子自從進來以後,就是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小的也是聽手下的人說的。不論怎麼打,就是不開口,一句話都不說,骨頭硬得很呢。」
聽罷,白天臉色一沉,神情看起來凝重極了,「看來,王上的擔憂果然是對的。」伸手,摸上了他尖細的下巴,做思考狀。
「哦?王上擔憂什麼,不知道能不能跟小的說說?」李獄典立刻湊上去追問道,一臉好奇。
「怎麼,你想知道國家大事不成?」
「不不不…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只是見公公愁眉深鎖,想幫公公分擔分擔。要是公公不便說,就不要說了。小的惜命,可擔不起事兒啊。」李獄典腦袋一縮,那樣子似乎真的害怕下一刻就被砍頭似的。不過眼神卻飄忽不定,完全沒有那種口對心的畏懼。
「雜家是嚇唬你的,給你說說倒也無妨。你知道這次王上突然提前回宮,是因為什麼嗎?」
「小的聽說了,好像是江湖上出了一個什麼流言,好像是關於什麼君家的預言簽…」李獄典看似不太清楚的抓了抓腦袋,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指點點的說著。
「哎呦,沒想到你知道的還挺多呢。」
「白公公這是說哪裡話,小的怎麼說也算是半個官場人,總的關心王上不是。」
「沒錯,就是君家十九年前消失的預言簽,在王宮中。」
「真的?」
「真的。不過可惜,被這個臭小子得手了。」白天轉頭,狠狠的瞪了被綁著的梅一眼,意味深刻。
這句話可是將李獄典嚇著了,猛地一驚,然後再次確認道:「公公是說,預言簽如今在這小子手裡?」
白天沒有再說哈,只是暗暗點了點頭,意思很明瞭。
「可…可這人不是已經被抓了嗎?」
「所以要審啊!」簡單明瞭,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白天這言下之意就是說,這審問的目的,不是針對「老鬼」總部,而是針對預言簽的藏匿地點。
因為預言簽被他「的手」了啊!
「原來如此!」李獄典點頭,恍然大悟。片刻之後,猛地抬頭,情緒顯得有些激動的說著:「公公,那我們趕緊審問吧,早日查到預言簽的下落,王上才能放心不是?」
「雜家何嘗不想啊,可問題是這犯人不肯開口啊。王上說了,如果過了今天晚上,他還不肯招供,那就…」抬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這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王上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既然這小子把預言簽藏起來了,那就讓它成為永遠的秘密。」
李獄典豎起了大拇指,然後感歎道:「高啊,王上這一招高明,真不愧是王上。」
「所以,雜家這次過來,就是走個過場。審問什麼的,麻煩死了。等到過了今天晚上,直接做掉,乾淨利落,多省事兒。」
「公公更高明,小的佩服。」
「哈哈哈…」
「哈哈哈…」兩個音調不同的笑聲,迴盪在這個封閉的審訊室中…
雲海城:
煙霧繚繞,水汽瀰漫,勾勒出一層朦朧,恍如仙境。
紫色的籐蔓上紫花開的正艷,若是仔細看,不難看到那懸浮在花蕊中央的紫色靈力。
紫靈花,雲海王宮獨有的花。這花,是在靈兒降生的時候,伴隨她而生的。正是因為這個,才取名靈兒。
王宮中的紫靈花,和外界的不同。靈力更強,屬於高階,而且只有靈兒一人能夠使用。
修靈泉中,靈兒依舊閉眼端坐,接受著來自青嵐等人的魄力。
恍惚中,她的魂魄再次飄到了上次那個黑暗地帶。
「不愛我,你就得死!」
「不愛我,你就得死!」
「所以,你必須愛我!必須愛我!」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愛我,為什麼?」
……
低沉的嗓音,帶著絲絲沙啞,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這個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一般。
「你是誰?」靈兒下意識的出聲問道,只是卻沒有預料中的回答。依舊是那幾句話,重複的,迴響在耳邊。
「為什麼你不愛我,我好痛,好痛,啊!」
那淒厲的呼喚,不同於之前的冰冷,而是無助的,絕望的,好像被禁錮在無間地獄。痛苦的嘶鳴,從心裡發出來,猶如利劍,聞者流淚。
那聲「好痛」就如同古老的咒語一般,不停的衝擊著她的腦子,思維,記憶。
一些模糊不清,走馬觀花的片段,快速的在腦子裡閃現。
可是她始終看不清楚,朦朧中,似乎只看到了一雙血色眸光,倘著血淚…
「你是誰,是誰在說話,是誰!」靈兒大喊一聲之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紫眸奪魄,風華絕代。沒有片刻的迷茫,睜開的瞬間,眸低一片清明之色。
「靈兒!」
「王上!」
「主人!」
……
四道不同的音色響起,都是靈兒所熟悉的。
紫眸掃過,鳳零,玄翼,銀風,最後落在了面色蒼白的青嵐身上。
「青嵐哥哥,我回來了!」
下一秒,就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青嵐一臉心疼的擁著靈兒小小的身子,大手不停的撫摸著她的頭髮,「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沒人知道,在看到鳳零他們將她抱回來的那一瞬間,他有多害怕,多心痛。
他從小保護到大的寶貝,不捨得打一下,罵半句的心頭肉,竟然被人傷成那樣!
他活了那麼久,第一次,第一次出現了那種恐懼,那種憤怒。
懷裡的靈兒,清楚的感覺到了青嵐的擔憂,所以很乖巧的,讓他抱著。
這是她的親人,是她要守護的。
「青嵐哥哥我沒事了,你放心吧。這次只是個意外,下一次我…」
「還敢有下一次?!」靈兒的話還沒說完,冷冽的聲音從頭而下,聽起來可怕極了。
靈兒無奈的撇撇嘴,立刻回應道:「不敢了,不敢了,青嵐哥哥消消氣。」
------題外話------
昨天本來答應兩位美人要二更的,結果我下午剛打開電腦,我那倒霉弟弟就回來了。那大爺要玩cf,塵塵就陣亡了。,>_
所以今天多更一點兒,還是那句話,如果下午木有萬惡的人來打擾,會加更滴,所以那啥,求個月票成不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