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走等於留(四) 文 / 滾糞球的屎殼郎
「師兄,聽說今晚師妹要親自下廚,做什麼王府八珍。靖泊也邀請了我,你要不要一起去?」衛洋興奮的推開書房的門,逕自走了進去。
「王府八珍?」裴信炎放下書,「八珍?八道菜。是那時做的嗎?」
「那時,什麼時候,還有我不知道的事兒?」衛洋來了興致,靖泊可是給他解釋過王府八珍是什麼玩意兒,怎麼自己沒說師兄就猜出來了呢?他可不信師兄平白無故就能猜出師妹的想法。肯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是四年前的事,那時你剛好外出探查陳的情況。她就是做了幾樣家常的菜罷了。」裴信炎輕描淡寫的說,似乎並不在意,但他的眼神卻出賣了他。因為他像是在回憶什麼而不是敘述什麼。對他來說那時發生的不是情況而是回憶,留在心裡的回憶。
「哦——」衛洋的音調七拐八拐的上下來回竄動,眉毛也跟著他怪異的音調一挑一挑的。
「你哦什麼?」裴信炎一臉詫異,衛洋這是怎麼了,怎麼那麼不正常?
「沒什麼,你到底去不去?」衛洋收起他玩味的表情正色道。師兄應該還不知道他的心已經有了變化,自己提前告訴他的話他肯定不會相信,而且還會少了許多樂趣。這算是報了他總是欺負自己的仇了。
「他們又沒請我,我不會自討沒趣。」裴信炎拒絕道。就算要去那以什麼理由呢,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歡她,想留下她,幹嘛再做這些無謂的事來讓她誤會呢,還不如乾乾淨淨的放她走,讓她的心不那麼累。
「明天趙尚書來訪的事,你不是還要再問問她的意思嘛。」衛洋給了他一個理由。
「那個我會看著辦,你不用操心。」不知怎的,裴信炎就是不想痛快的答應。別以為他看不出衛洋的意思,雖然自己並不反感,但要是就那麼讓他如願的話他師兄的威嚴不就完全掃地了嘛。
「好,我不操心。」衛洋答應著,把「好」字的聲音拖的長長的。
裴信炎瞪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跟他纏下去。自己心裡的感覺他也不是一無所知,衛洋都注意到自己又怎麼可能一點想法也沒有。只是在感情的事上,他一向是沒什麼興趣。不過,經過師傅的提醒,他也不是沒有認真考慮過自己對夢凰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想法。要說愛,目前還錯的很遠。喜歡嗎?應該會是喜歡吧,畢竟她曾是自己的妻子,結髮之情還是有些的。但更多的應該是她給他的那種家的感覺讓他為之動容。她對靖泊也實在是沒話說,要不是中間因為楚諾的陰謀讓她不得不避開遠走,靖泊的情況應該會比現在強很多。對她的感激也是他把她放在心裡的一個原因之一。如果她要留下,他不介意養她一輩子。但如今她要走,他的心裡就突然有了些許不同。那是一種用腦筋也想不明白的感覺,他既沒經驗也無法開口向身邊的人詢問。他就像是蒙眼探險一般只能摸索著前進。第一次讓他對未來有了的惶恐和刺激的感覺。得天獨厚的他,在戰場上也是百戰百勝,甚至親自率軍滅掉了陳國。但這種惶恐和刺激並存的感覺卻是他第一次體驗。
夜晚悄然來臨,伴隨著夕陽西下,真心園的小廚房裡飄出了陣陣菜香。一道接一道的家常菜被靖泊端出來,精心的擺放在廳內的圓桌上。衛洋早已等在了那裡,但裴信炎卻遲遲未到。其實下午的時候靖泊也曾來找過他請他過去用晚膳。但他既沒說不去也沒說去。靖泊只當他是不願來,所以只在桌上擺了三副碗筷。
不過就在靖泊和衛洋坐定只等夢凰進來就準備動筷的時候,裴信炎終於露出了他的行跡。只見他面無表情的進得廳內,衛洋見他來連忙笑著把上座讓了出來。裴信炎也不多說,直接坐了上去。靖泊也識相的抿嘴笑著起身去廚房替他再拿一副碗筷來。
夢凰正在做湯,為了掌握好火候,所以見靖泊進來也顧不上問他。但她隨意一瞟間剛好看到靖泊又拿了一副碗筷出來。她面上雖沒什麼變化,但心裡依然明瞭是他來了。自己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衛洋和他能來,夢凰真的很感動,這最後一頓飯一吃,自己一定會懷抱著今晚的回憶,頭也不回的離開。如果自己的離開真的有用的話,夢凰是決計不會再踏入魏國一步的。
最後的湯也完成,夢凰端著滿滿的湯小心翼翼的由廚房進入廳內。坐在下首的靖泊連忙起身接過她手裡的湯盆,輕輕的放在圓桌中間的空位上。八菜一湯,完全按照夢凰交代的那般擺放。因為按照長幼輩份而坐,夢凰自然就坐在了裴信炎的右手邊。原本夢凰是王妃是應該坐在裴信炎的左側的,但現在既然身份一換,那就只能右側入座了。
夢凰一坐下就自然的端起靖泊的碗替他盛上湯。沒有裴信炎他們在的時候,夢凰總是如此。本來只是順手而為,並為上心,但卻為此時的這場家宴更添了幾分家的味道。裴信炎看著夢凰和靖泊的互動,忽然有了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一頓飯吃的只有碗碟碰撞的聲音,大家都極有默契的埋頭吃飯,誰都不願開口打破這寧靜而短暫的溫馨。飯畢,衛洋向著靖泊使了使眼色,靖泊會意說道:「母親,你忙了一下午碗筷就由我來收拾吧。」
「隨便。」夢凰往後靠了靠,她又吃撐了。
「我幫你。」衛洋也伸手抓起兩個盤子緊隨其後。
頃刻間,屋裡就只剩下夢凰和裴信炎。夢凰一時無話只能閉著眼睛慢慢等食物消化。
「為什麼不願見你父親?」就在這寂靜中,裴信炎終於開口問道。神色清冷,語氣薄淡,這才是真正的他,只在信賴的人面前露出的真實的他。
「什麼?」夢凰睜開眼迷濛的看著他,似乎沒理解他的意思。
「想必衛洋已經告訴過你讓你不必擔心,你不想見趙尚書的理由是什麼?」裴信炎又換了種方式問道。他要知道答案,她難道真是因為不信任自己才不願和她父親相見嗎?
「我想見他,但我不要他看見我。」夢凰終於聽懂他的意思,解釋道。
裴信炎聽著夢凰的話皺起了眉頭,他直直的看向她的臉。「臉色蒼白憔悴,眉宇間還隱著無力,她定是不想讓她父親看到她這副樣子。唉,最後還是被衛洋給算計了。」裴信炎心道。對夢凰的用意也猜的很準確。
「明天趙尚書來你就隱在書房後的屏風裡,他看不到你,但你可以看見他。我會告訴他你已經於今日離開王府。所以你們走的時候要小心。」裴信炎叮囑道。沒有再向夢凰追問別的事情。
「為什麼幫我?」夢凰忍不住問道。這個問題在她聽衛洋之前說起的時候就一直想問了,可他一直不出現,自己也不好再去找他。
「補償。」裴信炎答道。「應該是補償吧。」裴信炎心道。
「不管怎樣,謝謝。」夢凰心裡一陣嘲笑,自己又一次想多了。不過她還是很感激他能幫她最後再見一次自己的父親,那句謝謝是真心的。同時她也很感謝今晚他的到來,托他的福這頓飯她吃的很滿足。
「你,要不要遲些再上路?」裴信炎看著夢凰憔悴的面孔,話脫口而出,說完他也有些驚訝,但卻沒有後悔。
「我已經推遲了上路的時間,我的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該是時候走了。拖的太久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事端了。」夢凰平心靜氣的回答,不再和他抬槓。要離開了很多事也能放下不再糾結了。
「路上小心。」自從師傅對他說了那番話以後,他突然感覺自己無法堂而皇之的插手管她的事了,連說都沒理由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