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78章 舊事 文 / 誰家老三
墨長青已經醒了兩日,不過身子還很虛弱，只能躺在床上靜養。
他再次看到關止,的確如關珂所說的心情不錯,不過，那明顯是在發現關止進階金丹以後墨家後繼有人的期待滿足,卻絲毫沒有見到外甥的喜悅。
關止也不在意，意思意思問候了幾句以後，便將顧少焱願意幫助墨家對付關家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墨長青身體雖弱，腦子卻轉得快：「顧少焱的身份你也知道，如果墨家接受了他的幫助,從此以後，墨家就和七皇子綁在了一起,一損俱損。」
關止倒沒想到這一點,愣了一下，垂頭不語。雖然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年了，可他一直是徘徊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對於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既不去想也不去招惹，只想求個現世安穩，只是現在看來，這只能成為一個奢望了。
「只是，長青，墨家現在的狀況你也看到了，根本不能和關家相比，要不然當初我也不會……」想起往事，墨沾衣幽幽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也只能趁著墨家實力尚存，盡早選好靠山，才有和關家一戰之力。」
「是我太過無能，辜負了爹的期望，還有你，」墨長青躺在病床上，神色委頓，「如果不是我修為進展太慢，墨家現在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這不是你的錯，長青，」墨沾衣知道他鑽了牛角尖，溫言和語，「自爺爺隕落，墨家之勢已呈衰落之象，這根本不是靠一人之力可以挽救的，不然爹也不會那麼早就……」
墨長青知道，沾衣這話是在安慰他。如果墨家重新出一個合體期修士，不，甚至是出竅期修士，都不會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當初爹也是抱著這個想法，整日埋頭苦修，終因修煉方法不當釀成悲劇。而他努力至今，卻也只是金丹巔峰，衝擊幾次元嬰都沒有成功，這讓他如何安心？
墨沾衣見他聽不進去，握了他的手，「長青，別把擔子壓在你一個人身上，別忘了，墨家還有止兒。」
對，關止，他現在不過二十歲，可已經是金丹期修士了，只要他勤於修煉，日後修為定然不低，振奮墨家還是有希望的。最重要的是，關止終於能體諒到沾衣的苦楚，站在了墨家這邊，而不是關其天那個混蛋身邊。
關止被墨長青突然熱切起來的目光看得心裡打突，忙將眼睛錯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墨長青和他娘之間，似乎不是單純的兄妹關係，反而更像……
哦，不，這太恐怖了！他晃了晃頭，將不靠譜的想法從腦海中趕出。
「墨家式微，可關家如今仰仗的，也不過是它背後的皇家勢力，」見墨長青無事，墨沾衣說出了她的想法，「七皇子以前雖然不顯，但此次觀他行事，卻是個聰慧果決，善於隱忍之人，若他真有心爭那個位子，機會只怕不小。」
「據說，那個位子是留給三皇子的。」
「三皇子行事囂張跋扈，暗地裡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修仙世家，而且，關其天已經和三皇子搭上了線，墨家此次的劫難，三皇子也出了不少力。」
所以，墨家的靠山可以是任何皇子或修仙世家，但不能是三皇子。
關止聽得一愣一愣。三皇子囂張跋扈？依他來看，這個詞放在顧少焱身上，才是剛剛好。
墨沾衣顯然之前也考慮過這件事情，此時說起來順暢至極：「在關其天放棄止兒之時，我就想過這條退路了，只不過當時考慮的是五皇子，只是他雖然素有仁厚之名，但行事太過優柔寡斷，一步行錯就會讓墨家深陷泥潭。而當時的七皇子名聲雖也不錯，但為人低調，根本看不出爭位之心。」
墨長青想了一會：「如果一定要選這條路，七皇子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嗯，等你恢復地差不多了，我們和七皇子好好談談。」墨沾衣點點頭，兩人敲定此事。
關止被這些複雜的關係饒得雲裡霧裡，依他的性子原是能有多遠就避多遠，只是這墨家連著墨沾衣的血脈。只要墨沾衣還掛心墨家一天，他就不能說服自己置之不理——縱使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在這之前，他要先理清一些前事，可如果問得直白，他又擔心被人看出來這具身體裡裝得是冒牌貨，吭哧吭哧半天，終於說了一句話出來：「娘，墨家和關家之間……」
墨沾衣看他吞吞吐吐的，還以為他念及舊情，不想看到關墨兩家這般局面，輕聲歎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將事情和盤托出：「止兒，你先前和關其天親近，很多話娘不方便和你說，只是現在你長大了，也該知道一些事情了。」
隱藏的辛秘？關止提了心神，端正做好，豎耳傾聽。
「你曾祖在的時候，墨家還是堯國數一數二的修仙家族，而關家，雖然和墨家交好，但當時，只能算得上二流的修仙世家，直到有一天，關家的老祖來拜訪你的曾祖，說是在荒蕪之地發現了一處上古秘境。」
關止從上古妖修洞府拿到了一些破爛換了靈石，對上古兩字一場敏感，不過這件事情一聽也就知道，後面定然埋藏著陰謀。
「那秘境確實是真的，裡面的諸多禁制也的確需要你曾祖特有的功法才能打開，所以裡面尋到的秘寶也都是讓你曾祖先挑。」
聽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只是你曾祖根本沒有料到，在他大傷元氣破開最後一道禁制之時，關家先祖居然聯合其他共同探尋秘境的修士突然發難，妄圖殺人奪寶。」提起前事，墨沾衣的語氣出奇地平靜，似乎已經在過往的歲月中，將這些事揉碎了消化，只留下事情的真相徐徐道來，「你曾祖憑借剛到手的幾件法寶和對秘境禁制的熟悉，才終於逃了出來，只是他傷勢過重，最後還是隕落在荒蕪之地。而自那以後，墨家也慢慢敗落。」
這樣說來，墨家和關家有著血海深仇，那墨沾衣又怎麼會嫁給關其天？關止抓了抓小九豎起來的耳朵，聽著墨沾衣繼續往下說。
「關家隱瞞了消息，只說你曾祖在秘境裡意外失蹤，並對墨家看顧有加，你爺爺信以為真，並且為了墨家的未來開始苦修你曾祖留下的功法，只是沒想到，」墨沾衣垂下眼瞼，看不清表情，「關家在送給你爺爺的丹藥中做了手腳，最終導致他走火入魔，真氣逆轉而亡。」
「什麼？」墨長青一驚，掙扎著要從床上坐起，「沾衣，這件事情，你從來沒有告訴我。關家那群老賊，欺人太甚！」
「不和你說，便是怕了你這急性子，你先躺下再說，」墨沾衣起身，小心地服侍他重新躺下，然後才接著往下說，「墨家少了頂樑柱，再加上外界傳言，只說墨家藏有秘境異寶還有頂階功法，一時間趁火打劫者多不勝數，我迫於無奈，再加上那時還未發現關家的險惡用心，便答應嫁給關其天，讓關家幫助墨家渡過劫難。」
「那個消息，也是關家放出去的？」關止問得小心。
「除了關家，還有誰能這般無恥。」墨長青人躺著不能亂動，可從這中氣十足的兩句話中也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那這些事情，娘你是怎麼知道的？」
墨沾衣靜默片刻，說道：「我懷你六個月的時候，一日無意間闖進了關家密室，聽到了關家先祖和關其天的對話，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關家讓關其天娶我，為的就是你曾祖留下的功法，還有那些不知去向的秘寶。」
墨沾衣說著，似乎又回到了密室外發現真相的那一刻。她是真的以為關其天是愛她的，也打算放開以往的種種安心在關家生活，她甚至差點就如關家所願，將爺爺留下的功法交給關其天，讓他來教導兒子。
她死命忍住淚水，小心翼翼地消除了她來過的痕跡，倉皇地逃回房間，在那個不屬於她的地方，連著設了好幾道結界，才敢放聲哭了出來。
她放棄了愛情，離開了墨家，可最終得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個不堪的結果，而她甚至不能理直氣壯地去揭穿他們，不能站在關其天面前，唾棄他的陰險狡詐。她肚裡有孩子，身後有墨家，她必須，必須裝作若無其事，讓墨家有足夠的時間重新崛起，有能力站在關家的對立。
只可惜她道行不夠，還是讓關其天看出了一些端倪，雖然被她用心有所屬矇混了過去，可是自那以後，止兒就不再和她親近，反而處處維護關其天，也讓她冷了教他功法的心。
可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當她得知止兒被關其天放棄的時候，還是義無反顧地出手，所幸，止兒最終認清了關其天的道貌岸然，回到了她的身邊。
關止看著情緒低落起伏的墨沾衣，有些無措地靠了過去，握住她的手：「娘，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這樣對你，對墨家，我們總有一天，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止兒，你果然長大了。」墨沾衣聞言笑了一笑，「我也在想，你曾祖留下的功法，有時間的話你可以修煉一下。」
「沾衣，他以前……」
墨長青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墨沾衣正色打斷：「止兒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他。」
這架勢擺出來，關止哪裡還不明白，定然是以前的這具身體在爹娘之間選擇了當爹的，讓墨家的人寒了心，當即在心裡默默唾棄了一下他的善惡不分，親暱地靠著墨沾衣，並不辯解。反正說多錯多，重要的還是以後的表現。
墨沾衣摸摸他的頭，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塊不起眼的青色玉簡，也不知按到了哪裡，原本用來讀物的玉簡從中間裂了開來，露出裡面一個小巧的儲物袋，而再從裡面逃出來的，便是一本泛黃的書本，上面寫著「逢春訣」三個字。
不期然地，他的腦海中跳出「枯木逢春」幾個字來，而等他打開功法，翻了幾頁以後，更加確定，所謂的「枯木訣」和「逢春訣」根本就是一本功法的上下兩冊，難怪他總是覺得枯木訣的功法有些未竟之意。
「這套功法你且看看，你曾祖曾說，這套功法雖然修煉初始會有些難度，但如果修煉好了，進階還是很快的。」墨沾衣見他看得仔細，在一旁細心提醒。
楚空寒坐在庭院的長椅上，漫不經心地看著被結界隔開的屋子，眼角的餘光瞥見關珂在房門外忖度片刻，邁進了相隔的屋子。
……
是夜，杜家村的一間普通民居內。
關珂已不復素日裡乖巧的模樣，站在悠然的顧少焱面前，臉色漲得通紅；「七皇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顧少焱端起茶杯，呷一口靈茶。
「你將關止帶來，是想要和墨家合作嗎？七皇子，墨家已經到了這個田地，還有什麼值得你費盡心思的？」
「那你又是為什麼藏盡心機，在墨沾衣面前做了十幾年的乖兒子？」顧少焱輕聲一笑，桃花眼中皆是興味，「阿珂，我喜歡聰明的人，但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有些事我不說，但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看關珂一臉不以為然，嘴角挑了挑：「比如說，你將墨家的消息同時賣給我和關其天，我到現在不也沒說什麼。」
關珂一愣，明顯沒有想到這些事情會被曝光。
顧少焱桃花眼泛出光芒，語調一如既往張狂，「珂兒，我的人，素來不允許有二心的，這一次，便也罷了，但如果有下一次……」
關珂愣怔地看著那人放下茶杯，施施然起身，一身瀟灑地向門外走去，眼圈突然泛紅，向著那個背影低聲吼道：「顧少焱，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也不知那人有沒有聽到，他腳下連停都未曾停頓一下，很快消失在黑色的夜中。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