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9章 燕華金明滅(十五) 文 / 凌均
其實紫翹會跟到這偏僻小院,也是察覺出異狀的緣故。蕭景走後,那油嘴滑舌的七墨也順勢溜離開,紫翹剛一回頭,對方竟連一絲氣息也未留下,想來籌備已久了。他捉不著七墨,卻清楚房歡的幾處的別院,到底是多年來仇敵,紫翹稍加猜測,就摸準了玄蛇的去處。
至於這副等匪夷所思的景象,就不在紫翹的預料中了,見蕭景還在猶豫,他沒好氣地道:「你那族兄丟下你跑了,可別托我尋人,那傢伙一看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哪用人擔心。」
蕭景也沒再說什麼,他與七墨本就是一掌之盟,眼下既混進了焚道主宮,對方若能一擊得力,殺了那焚道自然是好的。但不論七墨成敗,那被困於地牢的玄宗弟子,還是他自己的事。
此事艱險,蕭景本以為紫翹會就此別過,那花妖驚詫了片刻,卻是一口答應下來。
「我道是什麼呢,又是這一等一的蠢事。」紫翹一邊走,一面數落道:「我若猜得不錯,你定有同族關在那地牢,之事像你這樣的,又何止百人呢,那地牢奇怪得緊,非得是焚道大聖的御史,才可自由進出,若是換了其他人,管你是多大神通,也會被困死在裡頭,再不得見。」
蕭景想起鶴童子所說的鎖靈陣,那東西能困住成千上百的修士,想來也不會是簡單術法,憑他一己之力,恐怕是破不了生門風起純陽最新章節。但蕭景也別無他法了,他無力阻攔焚道,若將同門救出,這事便還能有幾分勝算。
五十年前,焚道威名大盛,他將自己的府邸定在了靈隱,地處這天階靈脈正中心的位置,不少妖族憤然,但到底是勢單力薄,未能阻攔焚道,但這隨後的十幾年,不少大妖就開始後悔了,也不知焚道從哪學來的秘術,竟有能耐將那條天階靈脈截去了一半,供他自己和靡下的妖修使用,許是壞了天道之故,那陣子靈脈不穩,時常將幾百年的靈氣胡亂散去,毫無規律可言。
一幫生於此處的小妖,花草,頑石,倒是得了不少好處,比如紫翹,他原是一株幾百年的桃樹,草木之精壽元漫長,修行也不容易,若按常態來講,紫翹怎麼也得兩三千年才得建靈台,以達築基,但那靈脈之亂,硬是讓他在三日內衝破了無量境,在這焚道宮修成了人形。
所以像紫翹這樣的小妖,對焚道大聖也有幾分感恩的意思,但妖修畢竟不比人類,有祖宗立下的規矩恪守著,因為知遇之恩賣命這等事,大多是做不出來的。
二人並未用法器,一路走來,行至一白牆黑瓦的大路上,紫翹的聲音也漸小。「過了鉛華門,就算是焚道的內宮了,以我的名牌,跨過此門後,也就能到分發靈石的執事房。但要更進一步,也不是不行的,你若想毫無阻礙地到那地牢,就儘管聽我的。」
玉牌被蕭景抱在懷裡,一個勁的腹議,顯然是看不上一隻修行才數百年的花妖。
這鉛華門有四丈來高,黃銅築成的大門以饕餮,窮奇,混沌,檮杌,四凶獸的紋飾裝點,那些上古惡獸本就生得猙獰,其圖騰比起本尊也是不遑多讓,在因而仰頭望去,這門看著也陰氣森森的。此處站著四名溮吼所化的修士,皆有七丈高,面似修羅,一身黑甲長刀,顯然是將體修煉到了極致。
紫翹扭著水蛇腰,悠然晃了過去,那前頭的守衛就悶哼了一聲,嗓門大得驚人,就連地上的碎石也震上了一震,蕭景止住了含月,那劍一戰不成,簡直成了人來瘋,但凡是蕭景遇上的,它都恨不得衝上去打一架。
溮吼獸形時,可嘯月,百里之外皆能聽聞,就作了人形,這習性仍舊未改。
「……是紫管事來了啊,好多天沒見你了。」那守衛道,他原本還想笑上幾下的,奈何紫翹隔得近,他也沒敢做大動作了。
紫翹像是習慣了,也不計較那震耳欲聾得聲響,只道:「我想到執事房一趟,還望寮大人開門。」
大漢面色一沉,無奈道:「你若是早來個一日倒也沒事兒的,只是昨夜裡大聖下了令,非得是諸位御史,護法才得進內宮,其他人面見,一概是不准的。」
「竟有此事?」紫翹驚道,他顰著眉,有些懊惱地說:「我竟是被狸苦給騙了,他昨天還跟我說,今日就取逢展草,那東西離土,十二個時辰便不得用了。他是內宮的人,有什麼風吹草動早就知曉了,我如今去不成,他那就是不勞而獲啊。」說著就流下了幾滴眼淚。
那虎目劍眉的大漢連連饒頭,站著也不是,也不擅長出口安慰,只得道:「又不算什麼大事,下次讓我逮著那狸貓,必將它皮扒了……別再哭了啊,不就一混賬嗎?」
「這花精別的不行,媚術倒是抵用。」玉牌瞇著眼道,它向來喜歡在人背後評說兩句,來撐托他那不知多少年的道行。
他這裡所說的媚術,與世上謠傳的**巫山之術相去甚遠,應該說,這道法門裡包含了太多別的東西,除了內房之術,還有尋常舉止,面貌神色,若想無人察覺,聲,色,道心三者缺一不可,你看他一舉一動,皆渾然天成,是為先騙己,再欺他人的道理。」
蕭景仔細聽著,他只當紫翹與那守衛有些交情,倒沒看出箇中奧秘,玉牌這一提點,他也留了份心,他原先只覺這花妖嗓子尖,此時這哭腔反倒有了幾分惹人憐惜的樣子,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他用靈識探了一探,只覺周邊的靈氣如常,看不出暗中使了什麼術法姬哥很忙最新章節。
「就你這木頭腦袋,再過百年也未必想得明白。」玉牌冷哼了一聲。
「我本就無需這些旁門左道。」蕭景說,他不常同玉牌置氣,那傢伙懂的東西全說出來也能再造一間藏書閣,與他爭論向來是討不到好的。
「這就是你沒見識了,雖說玄宗將那些狐媚,心魔之書全藏在了天淵塔,但也不阻止內門弟子閱覽,你道為何?魅術雖微不足道,但出其不意,也是扭轉敗局的關鍵所在,女修最常修行,故而能不戰而勝。」
蕭景更無奈了,道:「我還不會同師姐師妹們搶道法。」
「青雲子也沒怎的管束,你怎就這麼老氣橫生的?我這是看你嘴笨才提點一兩句,可不是所有的魅術都像紫翹這般,你是沒想起上佳的,嘖嘖,無論男女,見著無不趨之若鶩,什麼好處都給他佔盡了。」玉牌說,它這法寶,即使是讚賞人時,也帶著幾絲嘲諷的調子,一點都不討喜。
「我可見過那人?」蕭景奇道,他在腦子裡輾轉反覆,也沒想出個大概,最後還是忍不住了。
「沒記性,你見那離天可不是多看了好幾眼?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了。」玉牌說。
其實這外修的法門,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煉得的,若是生來一張修羅面,就是天魔媚術也使不出效用,但若是一位傾世美人,哪怕只會些微末伎倆,也能混得順風順水,只不過,這法門與九天心魔相伴相隨,但凡是習了魅術的,歷來的心魔劫都不好過。
離天尊者相貌如何,蕭景自然是記得的,那人生得極艷,眉間的硃砂印彷彿抹了血,當真是一見難忘,可那到底是陰神期的大能,尋常人見了哪會將旁門左道與他聯繫在一塊兒。
玉牌沒再反駁,蕭景還太年輕了,心性雖好,那些拐彎抹角的鬼蜮伎倆還是一概不通,過剛易折,終有一日會害了他。平日裡,玄霄也少有這些擔憂,或許是等得太久的緣故,他終是不願看著蕭景同離天一般下場,被封在那暗無天日的石洞裡,玄宗掌門是不知道,但他玄霄卻是清楚的,離天自修了天魔**,神識絕無沉睡的可能。那人就這麼清醒著,一動不動,在那兒呆了百年。
尋常修士閉關,那是將神識置入識海,任著那靈,識兩相交融,眨眼間便是過了幾十年。但離天卻是不同的,他神識雖在,識海被封,只能同凡人一般苦等著,每時每刻,日以繼夜。像玄霄這樣的先天靈石,縱是在一地呆上萬年也樂得其所,但人修畢竟是不同的。
也不知那小子如何了?玉牌想,眼下還不是放他出來的時候,蕭景連自保都成問題,我哪能求他入那無道洞。
另一頭的紫翹已然打點好了守衛,硬是讓人開了小門,帶著蕭景從那頭進去了,蕭景前腳剛進去,只覺得這處眼熟極了,分明是玄宗內門的格局,由南自北,一路排開的院落,樑上有獸形,名曰猙,此獸有一角六尾,身形如豹,本是玄宗創派真君,元溯的坐騎,後隨著元溯共往了大乘仙界,宗門便一直將此獸看做祥瑞之物。(注一)
「前面便是大聖殿了,你看那一旁的黑樓,就是地牢入口。」
蕭景一一看去,只覺這焚道作為玄宗弟子,當真是無畏之極,竟將星法殿的格致,全然搬到了燕華洞天,宗門長老若是見了,這還不暴跳如雷。
作者有話要說:注一:猙:章峨山,千里無草木植被,多碧巖。此山中有一畏獸,五尾一角,吼叫聲如雷劈石,以老虎豹子為食——山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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