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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再咬就真爛了啊 文 / 桑家靜

    兩人上岸後,有眼識的侍衛一早便跑了一趟成人鋪準備好一套嶄新乾淨的衣服,供兩人替換一身的濕衣。

    這期間,虞子嬰一反常態,異常沉默引起了怒的注意。

    他看她低垂著一顆小腦袋,微濕蜿蜒的長髮垂落於肩膀,柔美雪白的輪廓映上一層熏淡的金黃,五官朦朧虛幻,她眼神放空,表情木訥,一點不似剛才那般絞盡腦汁惹他注意那般生動活躍。

    其實不只婪喜歡漂亮、稚嫩而白皙的人偶娃娃,他跟他能夠成為友人,或多或少某些方面的性格與愛好都與他相同,像那種五官精巧、皮膚薄如蟬翼般漂亮、擁有一雙世上最純粹雨露般的眼睛,乾淨而乖巧尚未長成成年人般污濁的女童,撇棄一切人性骯髒思想內容的存在,僅當作一樽瓷器般靜靜地被收藏在櫥窗櫃內頎賞,的確能夠令人心情平和而愉悅。

    然而,自從他們在三年前認識了一個叫虞子嬰的怪異少女之後,這種相似的愛好便漸漸發生了轉變。

    她不曾擁有他們偏愛的外貌容顏,婪曾說過,她醜陋根本不具備任何被收藏的價值,當時他雖然笑而不語,但內心卻是贊同的。

    所以當初在虞城內,他在尋獲到騰蛇皇族時,無所謂地任婪將她處理掉……一條陌生的人命在他們的眼中並不算什麼,有時候他們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曾真正放在心上過……

    在那個時候,他真的作夢都想不到,他們以為絕對死掉的這個醜陋而肥胖的少女,後來會跟他們發生那麼多的糾纏……

    失去她後,他好像突然悟出了一條遺憾而諷刺的感想,原來那些所謂的漂亮人偶的確是誰都會頎賞的,想擁有的,但得到手它卻只是一件拿來觀賞的玩物罷了,可如果連所謂的醜陋都渴望擁有的話,那便是徹底認真了。

    他好像認真了……可認真的對象卻同時失去了……

    怒恍惚一瞬,便回過了神,看著虞子嬰那即使面無表情卻依然能夠全身散發著憂鬱沮喪的黑暗氣息,突然撲哧失笑一聲,彎下腰,面朝柔湖背映陽光,那溫暖的氣息噴撒在她臉頰與耳廓處,道:「這個故事是誰講給你的聽的?」

    虞子嬰一怔,倏地抬起頭,目光澆注進他盈滿粼粼碧波光澤的眼睛,道:「我曾經隔壁房的一個故事狂,他很喜歡講故事,也很喜難強迫別人聽他講故事,誰要是不聽他講故事,他就會……」殺人。

    呵,隔壁房?寶黛公主的隔壁房嗎?呵呵呵∼

    怒直起身子後轉身,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這淡淡的溫馨,他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此刻他的笑容不似平時面對別人那近乎冷漠的禮貌,而是帶著某種寵溺的味道,平和地將她裹住:「哦,那麼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呢,我愛講故事的寶黛公主?」

    虞子嬰聽到「我愛講故事」四個字眼皮跳動了一下,然後帶著一種畫個圈圈詛咒你的語氣道:「那就去……跳崖吧。」

    跳崖?

    ——

    在城外大約一個時辰馬程有一處叫試煉崖的山峰,據聞每年有不少癡男怨女來到這座斷崖黯然神傷後,毅然赴死了斷此情。

    所以這座山峰亦被人稱之為斷情崖,絕情崖,癡男怨女崖,忘情崖等等名字。

    至於為何這麼多人跑到這裡來跳崖,自然是因為就近原則,誰叫它是離京城最近的一座高峰呢。

    而就近原則也適應於虞子嬰,她直接忽略那些令人嘴角抽搐的名字,直接帶著怒登上山頂。

    山頂的風景倒是別樹一幟,有一顆歪脖子的松樹,觀其長勢與樹幹估測至少上百年年歷了,臨近崖邊有一塊圓卵般的巨石,還有一方亭子,上掛一塊簡陋牌匾——試煉崖。

    其中那個「涯」字因為歷時久遠,或是因為風吹雨打褪了色,變成少了三點水的「崖」。

    虞子嬰此時換了一件平常富貴人家穿的一件極素卻質地柔軟的智襟襦裙,手臂跟腿腳處都綁上一圈帶子,盡量讓衣服貼緊身體,一頭柔亮如黑雪的髮絲簪得緊實,她站在深壑絕壁的崖邊,她背對著千鳥雀鳴飛翔,黛山渺渺游雲,整個人彷彿如飄如拂,她看著怒問道:「你敢跳嗎?」

    怒走近她,低頭看了看腳上綁著的那條韌性十足的繩子,裹著腳腕處纏著一層綿布與皮製的環圈以防力度過重擦傷或扯痛,他舔了舔嘴角,看著那萬丈懸崖似覺得很有趣味般,眼睛亮道:「有何不敢!」

    蹦極!

    沒錯,虞子嬰各種旁敲側聽一番瞭解後,她決定帶怒去尋找刺激。

    有哪一項活動比能蹦極更刺激呢?加再上古代能夠娛樂的項目的太少,特別是像這種挑戰級限的運動,她覺得與其讓他殺人去發洩身上多餘的精力與殺性,乾脆用有益於身心的蹦極來消耗更好。

    帶他去玩太尋常的事情他估計興趣缺缺,而像這種刺激性、運動性、玩命性的運動,他絕對會覺得有趣的。

    果然,怒就像是咬上魚餌的鯊魚,表現出十足的男子血性。

    「我數一、二、三開始後我們就一塊兒朝下跳。」虞子嬰雙臂伸直,擺好姿勢後,看向怒道。

    怒屹立地站著崖邊,身材偉岸魁梧,他專注地望著腳底深不見底的峭壁雲霧,那呼呼刮過的風勢足以拔樹移山,他的衣袂與黑髮都獵獵作響,但他面目卻一臉沉凝入神:「開始吧。」

    「一、二——」虞子嬰的「三」還沒有喊完,怒已經在完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跳了下去。

    「……」偷步什麼的太可恥了!

    他展開雙臂,向下俯衝,仿若雄鷹展翅,氣概非凡,虞子嬰看著他跳下去的背影蹙眉一瞬,深吸一口氣,隨即腳步一蹬如一尾靈活的飛魚,追隨而下。

    「公主!」

    「侯爺!」

    他們身後那些被勒令不准插手的侍衛宮人們看著兩人竟做出這種危險恐怖的事情,一張張臉通通嚇得人色全無,尖叫連連。

    「呵呵哈哈哈哈……」

    然而朝著崖底墜去的怒因風灌與興奮地臉皮激烈地顫抖,被風切碎的笑聲串串溢出,他像是化作了一片雲,一隻飛鳥,於空中自由翱翔,虞子嬰看著他那洋溢著愉悅心情的臉,噓起被風刺痛的眼睛,亦緩緩勾起嘴角。

    那一刻,兩人就像掙脫了一切包袱與沉重,伸開雙臂,享受著重力加速度,那緊張而刺激的遊戲。

    也不知道來來回回跳了幾次,最後虞子嬰跟累趴的怒一塊兒躺在崖頂蓬鬆而柔軟的青草地上。

    「好累……」虞子嬰不滿地仰長脖子。

    怒撐著腦袋,側過身來盯著虞子嬰,滿目嘖嘖稱奇道:「你真不像一個女人啊。」

    「像一個女人該是怎麼樣的?」虞子嬰撥了撥躥出來撓到她臉頰的青草,一邊問道。

    「……至少不會比一個男人膽子更大。」

    「其實我小時候膽子也很小的,我甚至怕過比我更小的老鼠……」虞子嬰認真地糾正道。

    被一個男人說膽子大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稱頌的事情,歷古至今,凡是柔弱得連一陣風都能吹跑的女人,才是最吸引男人的女人。

    而男人的這種「柔弱」情結,正是來自於歷史的賜予,來自於傳統的沉澱,虞子嬰自是明白這個道理。

    怒一聽她替自己狡辯,便狹促地睨著她,一臉不信:「怕老鼠?我還以為你連老虎都不怕呢。」

    「那你呢?你怕什麼?」既然擺脫不了女漢子的形象便轉移話題吧。

    怒想了想,摩挲著下頜煞有其事地道:「怕什麼呢?我好像沒有什麼怕的……」

    「是因為沒有值得在乎的東西,所以什麼都不怕嗎?」虞子嬰不意為然道。

    怒一聽,嘴角一僵,忍不住一掌按下去揉亂她一頭柔順的黑髮。

    但這個類似親密的動作持續不過一秒,接著兩人都僵住了。

    「別把我當小孩子……」虞子嬰嘟囔地小聲抱怨道,但卻沒有動手推開他。

    怒自然聽到了她的話,他放下手,枕在頭上,然後仰望著那一片碧藍天空,道:「跟你小時候一樣,我也會怕很多東西,可是我越怕什麼便會越快失去什麼,到後來我什麼都不怕了,可惜我依舊什麼也沒有得到……所以你說,怕有什麼用?」

    「你得到了的……只是你忘記了,雖然它很小,可是有些東西並不是緊握在手中就是得到,只要讓它存在於你心中永遠不滅,便是得到了。」虞子嬰呈大字型躺在草上,學著他一樣仰望著天空。

    「這就是你送我彩虹的意義?」怒問道。

    「不,這就是我此刻在你身邊的意義。」虞子嬰直接大言不慚道。

    怒愣了一下,然後抑不住滿腔的笑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她的髮絲很柔軟,就像某種幼生動物的絨毛,絲絲滑滑輕掬於手心,很舒服又令人留戀難捨,其實這個習慣很可怕,可是卻不由自主。

    「哈哈哈哈……難怪你皇兄說你任性,對一個將來或許是敵人的人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調戲話,你當真是寶黛公主嗎?」

    虞子嬰頭髮被揉得亂糟糟的,她晃了晃腦袋,躲開了他的魔爪,視線移到他戴著面具的那半邊臉,道:「你臉上的那道疤痕,我可以幫你治。」

    怒動作停止了下來,他懶散地擺擺手:「沒必要。」

    「可我覺得有必要,你的性子已經被毀得無藥可救了,但至少這張臉還可以挽救一下,否則你將來注定會孤獨一生的。」虞子嬰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一樣闡述道。

    怒那張俊美的面龐帶著幾分輕佻,勾起的眉眼彷彿在笑,但卻不顯多少柔和,他翻身一把將她壓在身下,撐起一臂於她耳旁,他湊近她面目,笑得危險而飽含深意:「你以為你是誰?」

    「那你覺得我是誰?」虞子嬰直直地看著他,直接拿他的話反問道。

    他倏地伸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臉頰輪廓,眸光先是震驚而後卻是奇怪,最後乾脆兩隻手使勁在地她臉上蹂躪搓扯。

    「……是真的?」怒愕然脫聲道,一雙眼睛快瞪成銅鈴了。

    「泥……鑲……缸……馬?」(你想幹嘛?)虞子嬰的嘴被扯得變形,她口齒不清地問道。

    「臭丫頭,你的臉是真的?」

    他臉上的無論是戲謔的笑,挑逗的笑,曖昧的笑,溫暖的笑……此刻全部通通都消失了,現在的怒就像撕掉了一層溫柔假相,露出那裡面的冰冷而充滿威迫性的威險,他眼睛裡有一種東西令她感覺若她等一下回答不符合他心意,他隨時都有一種衝上來狠狠咬她一口的錯覺。

    虞子嬰眼神忽閃幾下,估不準他想要什麼答案,唯有又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嘶∼原來剛才的不是錯覺,那個已經呲開一口白森森牙齒咬在她臉頰嫩肉的男人,正咧彎一雙猩紅猩紅的眼睛,嘴上的力道就像要將她的一塊生肉咬下來吞嚼一般。

    即使臉上那一層再像是真的皮,若真被他這樣較真的咬法,皮破了也是會露餡的吧。

    事情都鋪墊到這種地步了,揭曉謎底好像也是順理成章。

    「可咬就真爛了,你——」

    虞子嬰的話還沒有說完,這時,突然一陣不遠處傳來一陣尖銳淒厲的慘叫聲。

    「救命啊……救命,啊啊——」

    侍衛們迅速戒備起來,擋在他們前方,而那由遠及近靠攏過來的慘叫聲越來越清晰,就像下一秒受害者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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