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於九天 60 文 / 北靈兒
夜未央,寒鴉在枝頭淒鳴,翅膀拍著的聲音,於詭夜成淒涼的夜曲迴盪在平原,萋萋野草和枯黃的樹葉迎風搖擺,透著一股子濃濃的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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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駕!」
「駕!」
數匹駿馬從後方而來,沉重的馬蹄聲踏破詭夜的死寂,以一往無前的決絕姿態將踏進這片地界。
『恢律律』
『恢律律』
在要踏進去的前一秒,馬兒齊齊嘶鳴出聲,噗通跪地。
先是一匹,後是兩匹、再是三匹……然後幾乎是靠近這裡百米之內的駿馬全都跪了下去。馬上的將士沒坐穩的像下餃子一般接二連三的摔了下去,一時間慘叫聲成片。
「都給我安靜!」
驀然,平地一聲暴吼。
人群中間,一臉絡腮鬍,背著闊刀,一身重鎧的漢子走了出來,他虎目精光灼灼,朝著四方一掃,四面頓時鴉雀無聲,將士們一個個低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喘。
此人正是聯軍中封國的戰神將軍——封越!
見安靜了,他點名道:「齊三、童行!」
「末將在!」
即時,便有兩個身著銀鎧的小將小跑著過去,齊齊朝他施禮。
封越道:「你二人,先去探探情形。」
「末將遵令!」
二人抱拳領令,小跑到地界前面,大致看一眼均未發現異樣。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疑惑,可下一瞬間他們想起西門漣那神鬼難測的陣法,頓時就多了幾分小心。
二人偏過頭,其中齊三從懷裡摸出一枚暗器,朝著裡邊兒丟了去。
嗖的一道風聲。
然後,什麼都沒有。
那?
二人再對視一眼,同時朝裡邊衝了進去!
封越皺眉看著,其餘的將士們也緊張的盯著看。
沒有,什麼都沒有!
齊三、童行快步往前行,一路平坦,別說是陷阱了,溝壑都沒一個。
去了大概三百里外回來,二人向封越如實稟告道。
「這還真是邪門了。」封越喃喃道。
軍師向封越建議道:「西門漣陣法造詣恐已超過其師,以她之能,若是在此佈陣,尋常人如何勘得出?倒不如等了大將軍來,咱人多勢眾何懼拿不下區區一個婦人?」
「住口!」封越陡然厲聲叱道。
軍師一縮頭,一臉的惶恐。
封越低喝道:「別用區區一個婦人來稱呼西門漣!縱使本將軍恨不得她死,卻也敬她為女中丈夫!」
她以區區一人之智指揮小部分的將士滅了聯軍那麼多將士,即使是失敗身亡,也是一個不可複製的神話!這樣傑出的頭腦堪稱絕世奇才,他今夜若是殺了她,也定用金棺將她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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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敬她是對手,不允許他人羞辱,哪怕是言語上的,也不可以!
這就是,英雄惜英雄!
軍師慚愧地低下了頭:「末將一時糊塗。」
封越哼一聲,吩咐下去:「都勿要輕舉妄動,等大將軍來!」
他一聲令下,將士們紛紛原地坐下。
受了傷的就包紮,沒受傷的就休息。
封越大刀闊馬走了幾步,看到那地界兒,想了想還是退了回來,席地而坐閉目養神。
人多,便必定會有人竊竊私語。
大將軍允諾的黃金實在太惹人垂涎,一個個平時聽話的小兵私底下就在嘀嘀咕咕:「我覺得像是空城計,她在故弄玄虛引我們上當,只要我們留在這裡就為她的逃離爭取到了時間。」
「對哎,對哎。」立即有人附和道。
「說不定她現在就在哪個草叢裡等我們去捉。」有人笑嘻嘻的臆測道。
此話一出,這一夥兒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那,試試!」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財帛動人心哪!
幾個小兵趁著夜色的掩護,偷摸著往那地界兒走去。
自然,一路平靜。
然後漸漸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遠方。
半刻鐘後,人未回來。
先前隔他們不遠看著他們離開的小兵們這時候也起了心思,也偷偷摸摸地進了地界兒。
又是一陣馬蹄聲響!
封越霍然睜開眼睛,迅速站起身來,虎目在看到快馬而來的大將軍和一干將軍均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的場面時微微一凝,面色也是僵了些許。
他待一干人等站穩後,到大將軍跟前,將這邊奇怪的事一五一十匯報:「這裡沒有猛獸的氣息,偏末將和手下的將士的戰馬一到這裡就齊齊跪下,邪門得很。」
所以才不走了?
宗主冷著一張臉,仔細檢查了下馬匹,頓時臉色更黑了:「一群蠢貨,上當了都不知道!」
封越一愣,不明所以。
「這裡被安置了絆馬索,細若毫髮,是韌性極強,且極鋒利的材料製成!」宗主咬牙切齒:「九宮島那幾個老妖怪,當真疼她若命!」
外面價值千金的東西,竟然這麼就拿了出來!
封越大驚,立即蹲下來查看,頓時面如死灰。
上千匹的戰馬啊!
一匹匹的全被割斷了蹄子!
簡直……簡直太喪心病狂!
「西門漣狡詐如狐,詭計多端,你上當不稀奇!」宗主暗暗深呼吸一口氣,冷靜道:「你追到這裡可有看到她的行跡?」
封越稟報道:「末將在這守了半刻鐘有餘,並未看到她的蹤跡,前面一片太平。」
心裡懊惱,難道自己真中了空城計?
「半刻多鐘的時間,她受了那麼重的傷應該走不了太遠。」宗主暗暗思忖一番,慣性的去摸懷裡的銅錢,卻發現在慣常用的位置什麼都沒有。
興許是丟了吧!
他如此想到,再想到欲抓到西門漣處之而後快,過了今晚,怕再沒有這般好的機會了。
「眾將聽令,分三隊往前大步走!」
大好形勢下,大將軍高聲發號施令。
「末將遵令!」
一大片高呼聲中,聯軍的將士們隨著大將軍往地界裡衝去。
封越也正欲跟上去,卻莫名地右腿一麻,頓時半跪了下去。
「將軍!」他身邊的軍師驚呼一聲,就去扶他。
他的親信也迅速圍攏來,擔憂地看著他。
「我……」封越還沒來得及說出第二個字,才抬頭,忽地虎目一瞠,臉上頓時露出濃濃的震驚之色,一張嘴張得老大,幾乎都能塞下一個鴨蛋。
這是?
軍師和親信們紛紛抬頭,一看,也是一臉的驚懼。
但見從地界處起,遠處的天地好似被一層無形的膜裹於其中,就好像一個透明的蠶蛹。
而此刻置身在這個『蠶蛹』中的人,他們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一個個的皆是捂著耳朵,一臉的扭曲,嘴張大極大,好似在尖叫,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這……這是什麼?
是天噬陣!
乾為天,坤為地,正陰陽,滋生萬物的同時又能吞噬萬物。
此陣是結合枯骨幻陣之幻象、吞噬陣之吞噬聲音之能組成的大陣,會讓人死在無盡的恐懼中,也就是說進入其中的人若不是意志十分堅定,必定無生還之可能。
戰場之將,誰人手上沒幾條性命?
西門漣疲憊地閉上眼睛,聲音嘶啞:「少揚,他們死,我毫不愧疚。」
「無需愧疚。」君少揚抬手,撥開覆住她左頰的濕發,輕聲在她耳邊低喃:「這就如你所說,血債,必以血償。而你,做到了,很成功。」
西門漣捏著他的手,眼皮子好艱難撐開一道縫:「後面的大陣你來維持,我已經是有心無力,不能放過那個宗主,絕對不能!」
君少揚點頭,垂下的睫毛遮擋住眸中濃烈的殺氣。
即便她不提,敢傷她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西門漣這才放鬆,唇角微微一勾,昏睡了過去。
君少揚將她孱弱的身軀抱在懷裡,用己身的體溫溫暖著她,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陣中快速撥弄著,不似她的留有餘地,他改陣的每一步都是蘊藏著無限殺機!
若要死,那便一起下地獄!
……
「不行,我還是放心不下。」
「皇后的人勢單力薄,實在太令人擔憂。」
之前先撤離的周老將軍和幾個副將在帳篷裡邊兒,商量了大半天還是沒想出什麼章程來,然後時間過了這麼久,他們誰都坐不住了。
「在這繼續等,也等不出什麼來,倒不如去看看那邊情形。」
「我知道有條暗道直通我們先前撤離的地方。」
「去看看。」
「走!」
說走就走,周老將軍留下兩個副將在這看著之後,點了一批親信悄無聲息地從暗道潛回去。
小道曲折,卻並不難走。
大半天的時間,便是到了密道的出口處。
這密道的出口設在書房,要出去,須拾級而上一百個階梯,一個原來隸屬於鳳凰軍的小將得到允許後打了頭陣,他率先出去,確定安全後再回來接其他的人出去。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走,尋他們先前紮營的地段。
「這……」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看到眼前的景象時,無人不震驚,皆愣住,說不出一個字來。
「啊!」
突然,那個先前領路的小將猶如受了傷的小獸般痛苦地嘶吼出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出聲。
這哭聲,牽動了在場所有人心中最脆弱的那一根弦。
在場的七尺男兒,莫不淚流滿面。
那是前些時間還與他們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啊!
怎麼……怎麼會……?
就那麼短短的時間,他們就……就這樣死了?
還……這樣的慘!
近兩百的人,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少於幾十支的箭,哪裡還能看出模樣,分明就是箭靶子啊!
「他們,是真漢子!」
周老將軍目光從他們即便已經身死卻還是緊握的雙手掠過,眉目間染上淒然之色,聲音已然沙啞。
他單膝跪下,衝著他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之後,取下酒囊高高舉起,朝著地下倒了一圈:「英雄,莫忘回家路!」
「莫忘回家路!」
將士們跪下,淒聲齊喊道。
淚滴滴滴入土,最痛,莫過於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