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喋血南京 第七章 田中軍曹 文 / 殘簡
十六師團的炮兵聯隊整整轟了一個小時，中間日本飛機也來了幾趟，把它們肚子裡面的蛋都丟在了成團的陣地上，成忠璽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有面子了，他的陣地居然被十六師團當作了突破口，可在100師堅固的工事面前，日本人只是在浪費軍火。
旅長朱晉一給成忠璽打了電話，詢問炮擊中部隊的損失情況，成忠璽的回答是一人輕傷，被炮彈片蹭破了點皮。
不過福山那邊的15集團軍就沒有100師這麼幸運了，他們的工事遠沒有100師這段國防線那麼堅固，而福山陣地又在日本海軍艦炮的射程之內，所以羅卓英的部隊在鬼子的炮擊中吃了大虧。
成忠璽吸完了他的第二根飯後湮沒多久，小鬼子的第一波步兵就撲了上來。第十九旅團出手的第一張牌就是一個步兵大隊，昨夜的失敗已經讓草場辰己少將認識到了他面對的是一條無比強悍的防線，所以草場旅團長決定使用最保守也是最有效的戰術一一車輪戰。
十九旅團剩餘的4個大隊被草場辰己少將用來輪番上陣，他要用這種不間斷的進攻來拖垮對面的成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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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啟介是十九旅團20聯隊的一名二等兵，今天早上五點多的時候他就和其他的列兵一起進入了攻擊位置小野的上司田中軍曹是個參加過1932年「上海事變」的老兵，他總是在小林這些列兵面前吹噓過去的戰功。
什麼百人斬啊、一挑七啊，田中軍曹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其實小林他們這些列兵們都是不信的，但是還要裝出一副相信的樣子。
現在田中軍曹又在吹噓他的過去，小林明明記得這段故事幾天前田中軍曹也講過。但是敵人的數量卻大不一樣。
「田中軍曹。不是7個支那人嗎？怎麼變成5個了？」小林忍不住要去給田中軍曹軍曹挑點刺，他喜歡看田中軍曹有些尷尬的樣子。
果然，田中草曹的臉很快就紅了，在那裡都囔著這次不是那次，那次不是這次什麼的。列兵們發出了一陣哄笑
其實田中軍曹是個好人，原來他也是個少尉軍官。後來田中發現了自己的上司和自己的老婆有染，一氣之下打斷了那個少佐的鼻樑，結果就被降成了軍曹。
田中不像別的軍曹那樣總是毆打手下的列兵，他為人十分的和氣，小林他們這批列兵的生活在整個中隊裡面也算是很幸福的。除了有喜歡吹牛的壞習慣以外，田中軍曹在小林的心目裡面就像是他的兄長。
「田中君！你們也被排在第一梯隊了？值班軍官是不是喝多了？」這個聲音來自同一個小隊的野口軍曹，野口是冷血軍曹的代表人物，在他手下的列兵過著地獄一樣的生活，本來野口軍曹和田中軍曹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後來有幾個野口軍曹手下的列兵實在不堪忍受折磨，向中隊長申請了調到田中軍曹的小組，這下子算是捅了野口軍曹的馬蜂窩。
從此以後，野口軍曹就不停的找田中軍曹的麻煩，好在小隊長竹內少尉是田中軍曹以前的部下，所以野口軍曹只能找各種借口不斷的挑釁，也不敢大放肆。現在，就是柴野口軍曹挑釁的時間。
小林和其他的列兵們都將腦袋轉到看不到野口軍曹的方向，他們也很討厭野口這個狂人。
野口軍曹見田中軍曹的兵都躲著自己，覺得自己的威風得到了體現，於是他招呼著他手下的士兵，大聲的喊道：「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你們今天的目標是什麼？。
「攻克！攻克！攻克！」野口軍曹手下的列兵們出了整齊的呼喊。
野口軍曹面帶得意的指著田中軍曹告訴他的列兵們：「很好！勇士們！你們必將贏得光榮，田中小組的人都在羨慕你們呢！他們永遠不會嘗到勝利的滋味！」
小林聽見野口軍曹侮辱自己的小組，十分氣憤的舉著刺刀站了起來，田中軍曹卻一把拉住了小林，他用嚴厲的聲音說道：「坐下！收起你的武器！小林！不許對長官無禮！」
田中的低姿態更加讓野口軍曹覺得自己獲得了完勝，於是他帶著自己的小組驕傲的離開了。
「田中長官！您在軍隊中的資歷比野口要老的多，剛才您為什麼不教一下那個狂妄的傢伙？」小林覺得他的長官剛才不應該攔著他，一個男人怎麼能夠面對這樣的侮辱？
田中軍曹看著怒衝冠的小林，平靜的說：「小林，不要激動，面子不算什麼。活著！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小林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長官，在這個即將起攻擊的時刻，田中軍曹怎麼會說出這樣不祥的話來。
猛烈的炮擊開始了，看著炮兵強大的火力落在對面支那軍隊的陣地上小林興奮的想著：一會應該可以直接開上去接收陣地吧？這樣的炮火下面能有什麼可以存活下來呢？
小林對自己的這一次出擊感到有些興奮，自登陸以來，他看見了太多的支那軍人在他的刺刀面前哭喊著逃命，他甚至覺得大日本皇軍是攻無不克的。這一次，也會和前幾次一樣吧？小林在心裡面給自己打氣。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尖利的哨音傳入了日軍攻擊部隊的耳朵裡面，從壕溝裡面爬起來的小林發現前方的炮擊居然還沒有停止！難道要讓他們衝上去挨自己人的炮彈嗎？小林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田中軍曹，他有些不能理解指揮官下達的命令。()
「馬上衝出壕溝！馬上！如果你們不想被督戰隊槍斃的話！」田中軍曹拎著他的三八大蓋，一隻腳踩在壕溝的邊緣上，大聲的喊著，他手下的列兵們一個接一個的從壕溝裡面爬了出來，排出三角進攻隊形開始前進。
「白癡！你們這些白癡！散兵線！快排成散兵線！如果你們聚在一起，那麼就會引來重機槍！你們都想死嗎？我可不想！！」
列兵們的隊形馬上生了變化，小林不明白田中軍曹為什麼會表現的如此凶悍，不過他隱隱的感覺出三田中軍曹的這種變化可能和今天他們要面對的敵人有關。聽說，100師是支那人的王牌！
小林端著他的步槍在隊伍裡面前進著，田中軍曹不讓他們和攻擊的大隊走在一起，其實小林倒是喜歡站在人多的地方，有幾百個人在自己的身邊，他的心裡面會踏實的多。可是田中軍曹一再強調這樣做是很危險的，出於對田中軍曹的尊重，小林和他的同伴沒有反抗。
他們的小組和大隊越拉越遠，早已偏離了他們出發的位置，現在已經由出發時的中央位置移動到了攻擊隊形的最右邊。
「貓下腰！你把脊背挺的再直也不可能高過中國人，抓緊你們的槍，子彈上膛。」
什麼？步兵操典上面不是要求衝鋒的時候必須退掉子彈嗎？怎麼田中軍曹卻讓他們將子彈上膛？
「別耍你們的小聰明！照著做！」
小林低下頭拉動了槍栓，一排黃燦燦的長殼子彈被壓進了槍膛，小林小心翼翼的將右手移到扳機的位置，現在他必須注意自己的動作，否則很可能就會走火。
他們離炮擊的區域越來越近。小林似乎已經感覺到了爆炸產生的氣浪，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向前走出一步了，於是小林大聲的喊道：「田中軍曹，我們是要走進炮擊區域裡面嗎？那樣是在送死！」
田中軍曹轉過頭對小林笑了笑，說道：「小傢伙，你的經驗太少了！這是用炮兵護送我們步兵衝鋒的打法。等我們進入到最後衝刺的距離，炮火就會伸延，現在我們靠的越近，攻擊的時候就能挨越少的子彈！向前！趕快向前！」
田中軍曹的話其實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就是每當日軍實施這種亡命打法的時候，也就是說明他們遇到了很大的麻煩！田中軍曹不想嚇到這些年輕的列兵，所以他選擇了隱瞞。
「最後三十米！準備！快臥倒！快！！」。
小林聽到口令立刻條件反射的趴在了地上，當他的身體完全接觸到地面的時候才想起來，準備之後不應該是衝鋒嗎？怎麼改成了臥倒了？
這次小林的問題不需要田中軍曹來解答了，從小林頭頂上掠過的飛蝗般的子彈立刻回答了他的問題。
日軍的炮火延伸開始之後，中**隊陣地上的火力點在瞬間活了過來，輕重機槍一齊開火，炮彈爆炸的硝煙還沒有散去，密集的槍彈就從煙幕裡面飛了出來！衝在最前面的鬼子立刻被打成了馬蜂窩！後面的鬼子見情況不對也都趴了下來，
小林看見一個自己認識的一個列兵就倒在前方不遠的地方。那個列兵拚命的捂著脖子，就像要把自己掐斷氣一般，可是大量的鮮血依然從他的手指縫隙裡面流了出來，應該是被打斷了頸部的大動脈。
「攻擊！攻擊！不要趴在地上！」焦急的日軍下級軍官不斷的呼喊著他們的部下爬起來戰鬥，離他們較遠的鬼子兵就裝作沒有聽見，而離的近的鬼子兵只能很不情願的爬起來繼續衝鋒，不過這些人大多沒有前進幾步就被放倒在了地上。
小林現在很慶幸自己及時按照田中軍曹的命令改變了自己的動作，否則現在躺在地上蠕動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了。
田中軍曹指揮的這個小組完全躲過了中**隊的第一輪齊射，他們都倖存了下來。
小林看了看趴在他左前方的田中軍曹，他現在終於明白了老兵的含義。即使老兵的動作已經開始變慢，反應已經開始變得遲鈍，但是他們卻有著對危險的強烈直覺，在戰場上，這種直覺可以捷救你的生命。田中軍曹，就是這樣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
「小林！小林！」
是田中軍曹在呼喚自己！小林貼在地上慢慢的爬到了田中軍曹的身邊。
「田中軍曹您有什麼吩咐？。
「小林，我們不能一直趴在這裡。要是我們再不移動，支那人的迫擊炮就要打過來了。」
「田中軍曹，你下命令吧！我們都聽你的！」
小林現在決定對田中軍曹的話言聽計從，田中軍曹轉頭看著眼睛裡面滿是敬佩和信任的小林，他伸手摸了摸小林的腦袋，這個小傢伙，很像自己家鄉隔壁的小弟弟呢。
「小林，我不會讓你們死去的，相信我！跟著我！」
「嗯！」
田中軍曹漸漸看清了面前的幾個火力點，他掏出三顆手雷，照著幾個射擊孔的方向丟了過去。手榴彈爆炸掀起了一些塵土，阻擋住了射手的視線，田中軍曹從地上一躍而起，他的部下都緊緊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小林跟在田中軍曹後面忽左忽右的跳躍著前進，田中軍曹的步伐雖然很不好看。但是卻總能躲開集來的子彈。小林他們幾個人一直跑了十多米居然沒有一個人被擊中。現在他們已經跑到了整個步兵大隊的最前面！小林他們還從來沒有這麼揚眉吐氣過。
現在野口軍曹。不！整個大隊都在他們的屁股後面，田中軍曹果然是一個真正的勇士！從今以後。誰還敢看不起田中軍曹？
小林想的很多。這個時候對面中**地的迫擊炮開始了歡叫，趴在100師陣地前面的日軍遭了秧，而小林他們由於已經深入了中**隊陣地的內部，再次倖免遇難。
田中軍曹的形象在小林心中已經開始和戰神重合在了一起，他真想狂喊幾聲，如果現在不是在中**隊的陣地上面得話。現在所有日軍的任務都只有一個，就是祈禱自己不要被炮彈擊中！
黑色的泥土從空中不斷的落下，有時候裡面還夾雜著斷臂殘肢，這都是中國炮兵的傑作。小林看見半個手掌落在了他的面前，戴在無名指上的那個金戒指讓他感到十分的熟悉。
小林將這半個手掌揀了過來，他從缺了一半的無名指上面擼下了那個金戒指，然後在軍裝上擦了擦，拿到自己的眼前。
野口秀吉。這四個字映入了他的眼簾，果然是他！野口軍曹的右手現在就剩下了小林手中的這一塊。
小林隨手丟掉了柴田軍曹的手掌，他從心底湧出了一絲快意，終於，再也不用面對野口這個可惡的傢伙了。
「哦！哦！哦！」
又是一陣歡聲雷動小林轉過頭才發現田中軍曹剛才一槍打啞了一個支那人的火力點。然後他又撲上去用手雷幹掉了一座暗堡，田中軍曹神勇的表現看的趴在地上的鬼子兵們興奮不已！
小林高興的衝著他的長官喊著：「三木長官是真正的武士！」
田中軍曹當然沒有聽見小林的呼喊，他正忙著逃脫一個中國機槍手的追殺。剛才他炸掉那個地堡的時候也完全的暴露了他的位置，現在田中軍曹只能高速的奔跑。
只要能跑到小林他們所在窪地就能擺脫身後的子彈，田中軍曹在彈雨中靈活的就像隻兔子！離田中滿男最近的子彈劃過了他的臉頰，不過都沒有給他造成致命傷害。
眼看著田中軍曹的身影越來越大，小林激動的站了起來要去迎接他的英雄。小林似乎看見了田中軍曹眼中的微笑。
突然間，田中軍曹高速跑動的身體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緊接著三四個血洞從田中軍曹的胸口爆裂舁來，田中軍曹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小林撲上去扶住了田中軍曹向前緩緩到下的身體，他不敢相信田中軍曹就這樣死了！
田中軍曹看見了自己像弟弟般疼愛的小林，他用力的微笑了一下，然後說出了這一生中的最後一句話：「我們……不應該……不應該到中國來！你……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