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喋血南京 198.第198章 東京的角力 文 / 殘簡
在前往皇宮的路上，多田駿又向杉山元說了很多上海還有南京的情況-多田駿這麼做為的都是說動杉山元去幫他要援兵，要說服裕仁天皇，那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35旅團遇襲的事情瞞不了多久，日本政府裡面的反戰派在華中方面軍裡面也有他們的眼線，沒準天皇這個著急召見杉山元和多田駿為的就是今天早晨死在華畢成手裡的35旅團旅團長平塚省三少將，如果多田駿這個最壞的設想真的成立了，那麼軍部上上下下恐怕都要承受一場雷霆之怒吧？
「看樣子，今天晚上天皇要召見的一定不會只有我們兩人，你看，這是近衛首相的用車，多田君，我們一開始還是少說話，見機行事的好。」
轎車開到皇宮門口的時候杉山元立刻發現在皇宮的停車場上挺著好幾輛掛著黑色牌照的汽車，在這其中杉山元一眼就看到了現任日本首相近衛文縻的用車，看來裕仁天皇是要來一次大型的會談。
聽到近衛文縻也來面見天皇，多田駿未免有些心虛，本來近衛文縻是主張不要擴大中國戰事的，後來在杉山元和多田駿的威脅下近衛文縻才改變了主意，現在華東的日軍在戰場上接連遭遇失利，近衛文縻一定不會給多田駿和杉山元什麼好臉色。
杉山元瞧出了多田駿的擔心，和近衛文縻比較起來。杉山元更擔心的是天皇的態度，杉山元對近衛文縻太瞭解了，這位上任不到半年的日本首相在軍隊面前態度始終無法強硬起來，如果近衛文縻真的有一雙鐵手腕，上海的戰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杉山元現在盤算的是怎麼將近衛文縻也一起拉下水來支持松井石根，身為陸相的杉山元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近衛文縻和海相米內光政還有外相廣田弘毅抱成一團向陸軍發難，要是這三個重臣真的結成了同盟，杉山元這個陸相恐怕只能舉白旗了。
關於在中國發生的這場戰爭的態度日本內閣幾位重臣的意見一直都有分歧，陸相杉山元自然是支持擴大中國戰事的，只有這樣才能讓已經躁動不安了很久的陸軍下級軍官的熱血得到釋放的空間，要是一味的去堵塞這座火山口，恐怕只會再來一場兵變。
內閣裡面持鮮明反對態度的是海相米內光政，海軍一直覺得他們的造船經費被陸軍佔用了許多，一旦對支那全面開戰那就意味著日本的國防開支將進一步向陸軍傾斜，海軍造船廠的船台已經空了一大半，這是局面是海軍部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海軍向來一直以來都站在陸軍的對立面，只要是陸軍擁護的，海軍就會反對。
而首相近衛文縻和外相廣田弘毅則屬於內閣中的動搖派，始終受到著海軍和陸軍兩邊的拉攏，於是在裕仁天皇面前，主和和主戰派常常會出現旗鼓相當的局面，內閣的這種局面是天皇所樂意見到的，也只有兩邊都爭執不下的時候天皇的重要性才會顯現了出來，這也算是帝王心術吧。
杉山元和多田駿的對策還沒有個著落，他們已經來到了裕仁天皇經常召見他們的書房。杉山元的判斷是對的，內閣的幾位重臣都已經到了，海相米內光政和外相廣田弘毅笑的十分不懷好意，顯然這兩個人已經達成了同盟，看來如果不能將近衛文磨這個首相拉到自己的陣營，那今晚杉山元這個陸相只怕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杉山元和多田駿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了其他三個人中間，多田駿站的位置十分的恰到好處，剛好把首相近衛文磨和海相米內光政還有外相廣田弘毅隔開來，杉山元趕緊利用這個機會將近衛文磨拉到了一邊試探這位首相的口氣。
還好，近衛文磨沒有直接拂袖而去，看來海相和外相還沒能提出近衛文磨感興趣的結盟條件。杉山元的眼中閃過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喜悅。
日本發生「二、二六兵變」後內閣總辭職，天皇命近衛組閣，他以健康理由拒絕了。近衛之所以堅決拒絕組閣是因為他認為「即使有天皇命令，但陸軍內部沒有可以商量政策的人」，可見近衛文縻對陸軍的頑固勢力是頗為忌憚的，這種認知也在之後對近衛文縻作出的一系列舉動起到了嚴重的影響，優柔寡斷的性格，糾纏了近衛文縻的一生。
在日本流傳著「近衛文縻是富士山」的說法。這個說法源於日本政壇元老西園寺公望的秘書原田熊雄。原田熊雄將近衛稱為「是個像富士山一樣的傢伙。」
有人問為什麼，原田熊雄回答道：「從遠處望很漂亮，但到了近處看就全是岩石，粗糙不堪。西園寺先生看著這樣的人擔任首相，真是很心寒呀。」
1937年6月，林銑十郎內閣因與執政黨對立，提出總辭職，大家一致認為繼任首相人選除了近衛文縻已別無第二個人。這樣，近衛文縻在四十五歲時成為首相。報紙將他的內閣稱為「青年內閣」、「明朗內閣」，多數國民也都期待著近衛文縻能成為打破日本社會沉悶狀態的首相。
在近衛文縻組閣後一個多月後的7月7日，日中之間在北京郊外的盧溝橋發生了武裝衝突事件。此時陸軍內部大多數人主張不擴大事態，近衛內閣也在9日內閣會議上確定了不擴大事態的處理方針。
可是在陸相杉山元和參謀次長多田駿的強烈要求下，近衛文縻被說服了，日本內閣於11日再次召開會議，決定向華北增派關東軍兩個師團，駐朝鮮陸軍一個師團，從日本再派兩個師團。當時對此執慎重論的只有米內光政海相一個人。
當天晚上近衛文縻在首相官邸召集政界、財界、評論界人士吹風，將這次事件定名這「北支事件」，表明了處理此事件的強硬姿態，要求在座各位予以合作。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此時在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多久郎還在與第二十九軍副軍長秦德純簽訂停戰協定。近衛文縻的優柔寡斷使日本對華政策變得強硬，最終導致了事態惡化。與其單純地說近衛文縻是被陸軍強硬派牽著走，還不如說是近衛文縻自身的優柔寡斷毀了這一切。西園寺對近衛文縻領導能力的擔心終於得到了應驗。
現在杉山元要再次利用近衛文縻的弱點來挽回陸軍的敗局，畢竟和在場的幾位內閣重臣相比，多田駿的官職還不太夠份量，天皇這次召見多田駿只是要從多田駿嘴裡面聽到最真實的華東戰報，至於最後的決策，多田駿只有旁聽的資格，只有把兩邊的局面先拉成一個均勢，多田駿這個參謀次長才能有說上話的機會。
眨眼的功夫，杉山元已經將他所處的環境分析的明明白白，在危機面前，杉山元的智力瞬間燃燒了了。
被杉山元強行拉到旁邊的首相近衛文縻有些不太高興，陸軍的表現已經讓近衛內閣背負了許多的壓力，因為當初同意陸軍擴大戰事的畢竟還是內閣，所以這些日子裕仁天皇也沒少向近衛文縻發火，近衛文縻覺得他這是在替陸軍背黑鍋。
心懷怨恨的近衛文縻不冷不熱的和杉山元對付了幾句拔腿就想走，結果沒想到杉山元居然用力的一把扣住了近衛文縻的腰。
「你這是要做什麼？杉山君！你也太放肆了！」
面對著有些發怒的近衛文縻，杉山元卻一點都不緊張，別看現在近衛文縻擺出了氣勢洶洶的架勢，可是他眼神裡面的膽怯卻是無論如何也掩藏不起來的。杉山元要的就是先在氣勢上壓倒近衛文縻，只要近衛文縻動搖了，陸軍就還有機會。
「首相閣下！請您再給陸軍一次機會!日本必須擁有大陸！這是伊籐博文先生留給我們的遺訓。」
「伊籐博文先生還告訴我們日本對付支那必須要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可是你們陸軍是怎麼做的呢？難道陸軍部的都有聽話只聽一半的習慣？」
杉山元當然不會給近衛文縻佔據上風的機會，他語帶威脅的說道：「首相！雖然陸軍在華東是受到了一些損失，但是皇軍依然佔據了絕對的主動，南京指日可下，帝國已經投入了如此多的軍力和財力在支那，這場戰爭是停的下來的嗎？我再大膽的說一句，如果支那戰事真的一敗塗地，天皇是一定要內閣負責的，作出擴大支那戰事的正式首相您，陸軍要是敗了，首相您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過。」
「你！」近衛文縻再好的脾氣也不可能受到了這樣的威脅，他冷冷的說道：「這是在威脅我嗎？杉山君！」
「哪裡算是威脅，首相，我只是提醒您不要中了海相和外相的計！現在陸軍已經和首相您綁在了一起，哪邊都不能有閃失。如果首相能夠在天皇面前不為難陸軍，日後，陸軍一定會回報首相閣下的！」杉山元的這番話是胡蘿蔔大棒一起使了出來。
近衛文縻一直覺得他對軍隊的影響力太小，這也是他在36年的兵變事件之後拒絕了裕仁天皇要求他組閣的重要原因之一。現在杉山元主動代表陸軍表示出了要效忠近衛文縻的意思，這怎麼能不讓近衛文縻覺得喜出望外。
杉山元押下的這記重注一下子抓住了近衛文縻的心，在語速很快的交流結束之後，近衛文縻和杉山元面帶微笑著回到了屋子的中央。
看到杉山元和近衛文縻的表情，海相米內光政和外相廣田弘毅的心裡面頓時一緊，沒想到陸相杉山元這麼快就和首相近衛文縻達成了同盟，看來陸軍這一次一定是作出了巨大的讓步，杉山元這隻老狐狸，總是能夠找到獵網的薄弱點，看來這次，又要被他逃脫了。
五位日本重臣就這麼僵持著等到了裕仁天皇的出現，令杉山元和多田駿感到意外的是天皇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難道是平塚省三少將的死訊還沒有傳回東京？
由於和近衛文縻交流的太倉促，杉山元也不知道天皇現在究竟瞭解了多少中支派遣軍的情況，心神不定的杉山元和多田駿決定採取了他們的既定策略一言不發，在沒有搞清楚形勢之前多說一個字也許都會帶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裕仁天皇進到屋子裡面之後並沒有坐下而是和他的臣子們聊起了一些瑣事，首相近衛文縻、海相米內光政和外相廣田弘毅都先後開了口，守口如瓶的陸相杉山元和參謀次長多田駿後背開始出汗，他們在裕仁天皇的眉宇之間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
果然，天皇很快就對杉山元了開口：「陸相，聽說你對書法很有造詣，朕剛剛寫了幾個字，你來幫我看看。」
杉山元本想用言語推辭，在座的書法高手有的是，杉山元感到天皇的這些話似乎是另有一層深意，不過他剛抬頭就看到了天皇目光裡面的威壓，於是杉山元沒敢開口，硬著頭皮打算走到裕仁天皇跟前。
「不必過來了，陸相，你就站在那裡看吧，幾位大人呀一起看看吧！」
天皇阻止了杉山元上前的舉動。然後讓人將一個橫幅打開，上面赫然寫著一個令杉山元和多田駿感到汗毛直豎的人名：「華畢成！」
「陸相！你知道朕為什麼寫這幾個字嗎？」還沒等杉山元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天皇又提出了新的問題，一時摸不準裕仁天皇想法的杉山元只能告訴天皇他猜不到天皇陛下的用意。
當杉山元支支吾吾的說出回答的時候，海相米內光政和外相廣田弘毅都是一臉的得意。站在最後面的多田駿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形勢似乎有些不妙啊！
杉山元明顯是在搪塞的回答讓天皇憤怒了，裕仁將桌上的茶碗直接摔碎在了腳旁，那一聲清脆的聲音讓杉山元汗如雨下：「陸相！我還要聽到這個支那人的名字多少次？大日本皇軍已經在這個人的手下損失了四位將軍！大川內傳七！黑巖義勝！末松茂治！平塚省三！還會有下一個嗎？杉山元！你說！」
陸相杉山元現在終於知道了天皇已經對中支派遣軍的情況是瞭如指掌，不用問，這都是海相米內光政和外相廣田弘毅幹的好事。
必須得馬上為陸軍辯解，首相近衛文縻很容易在天皇的怒火面前動搖，如果不能搬回一些局面，近衛文縻一定會置身事外。
「陛下！戰爭就一定會有人死去，為了帝國取得大陸的控制權，這些人的犧牲是有價值的！南京指日可下！支那政府就要挺不住了，陸軍需要的只是一點時間！」
「杉山君，我記得開站前你在天皇面前說只要三個月就能解決支那戰事的。說這話的人應該是你，沒有錯吧？現在都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皇軍在支那的損失越來越大，南京政府的態度卻越來越強硬！我們外務省可是沒有接到支那政權表示屈服的任何文件，杉山君的一廂情願也該結束了吧。」說這番話的人是外相廣田弘毅，果然，對陸軍落井下石的人來了。
「廣田說的沒錯！正是由於支那政府不願意屈服，日本才應該加倍的在支那顯示力量！不要忘了甲午，還有滿洲事變，只有在刺刀面前，支那人才會讓步！這是帝國得到大陸的唯一手段！」杉山元沒有絲毫的示弱，說的是義正言辭，杉山元的鎮定讓外相廣田弘毅忍不住也在心中大加讚賞。
「杉山君！你不要故意混淆事實，甲午和滿洲事變都不是和支那人的全面開戰。戰爭的最終目的是要取得利益，現在由於陸軍的判斷失誤，支那戰事已經陷入了泥潭，你還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嗎？」見外相廣田弘毅一個人壓不住杉山元的氣焰，海相米內光政終於也忍不住開口了。
「海相！拿不下南京，支那才是泥潭，拿下了南京，我們將得到整個華東。那裡，可是支那最富庶的地區！上海！南京！蘇州！這些城市不管是哪一座都絲毫不比東京遜色！陛下！難道這些土地不應該屬於我們打日本帝國和天皇陛下嗎？」
裕仁的野心杉山元是再瞭解不過了，在陸軍多次的擅自行動中天皇都保持了克制的態度，裕仁天皇的想法已經是顯而易見。現在，杉山元將有人的果實捧到了裕仁的面前，就看天皇能不能忍的住了。
「陸軍有把握擊敗華畢成這員那虎將嗎？，如果不能，那麼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假設！」裕仁的回答讓多田駿還有杉山元同時抬起了頭，天皇的胃口可真不小，不管怎麼樣，杉山元的賭博成功了。
天皇已經有了明確的態度！天皇需要南京！需要支那！也就不可能離開陸軍。
首相近衛文縻立刻跳了出來力挺陸軍，力挺松井石根，這個動搖派終於下定了決心！
海相米內光政和外相廣田弘毅的臉色同時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