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喋血南京 241.第241章 牛首山上的血戰 文 / 殘簡
話音剛落，鄭福祥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從戰壕裡面一躍而起，小警衛員緊緊的跟在他的後面，兩個人在日軍的槍林彈雨裡面穿梭著，槍彈在他們的腳邊打得泥土四濺，這真是一段危險的旅程！
「滾到戰壕裡面去！快！」鄭福祥大聲喊道，他用了一個前撲的動作躲過了一梭子子彈，然後直接滾到了4營的戰壕裡面，他還沒有來得及站穩，小警衛員也緊跟著他滾了進來——而且連選擇的落點都和鄭福祥一樣，小傢伙整個人直接砸在了鄭福祥的背上！
「還不快起來！老子的腰！」鄭福祥算是服了這小傢伙了，跟的可真夠緊的！
「鬼子！」
鄭福祥剛想把小警衛員從他的背上掀下來，小傢伙突然高聲示警，緊接著小警衛員手裡面的mp40就響了起來，幾個連發過後，鄭福祥突然感到背上一輕，他趕緊站直了身子。鄭福祥看見戰壕裡面左前方十幾米的地上躺著三具鬼子的屍體，小警衛員正在緊張的更換彈夾，1營的陣地看來是被鬼子突破了！
「團座！你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從硝煙裡面冒出來的王雷臉黑的像包公。
鄭福祥的警衛員打倒的這幾個鬼子是日軍的突擊隊，這些亡命之徒組成的小部隊就賴在1營的陣地前面晃悠著尋找機會，只要1營的防線一有空隙他們就會鑽進來搞破壞，就連王雷的營部也被這些不速之客光顧了兩次，1營的官兵是恨死了這些日本臭蟲，所以王雷一聽到陣地後方有槍聲就馬上帶著一個班的戰士猛撲了過來，結果就這麼遇上了鄭福祥。
「團部中了鬼子的炮彈，電台都埋在了土裡面，趕快帶我去你的營部，我要和旅座通話！」
鄭福祥現在可沒有和王雷寒暄的時間，日軍十八師團的攻擊一陣緊似一陣，團部和旅部已經斷了十幾分鐘的聯繫，王山奎王師座現在一定很著急，幸虧總座華畢成一直非常重視部隊的通訊，100師電台配備早就到了營一級單位，要不然的話就只有依靠人力傳遞消息了。
1營長王雷帶著鄭福祥來到了他的營部，這是在戰壕拐角處的一塊不大的空間，朝著陣地前方的一面開了一個大洞，這個大洞是日軍山炮炮彈炸出來的，看來王雷也遇到過和鄭福祥同樣的問題，不同的是，落在鄭福祥團部的炮彈要更准一些，口徑也要更大一些。
「怎麼不填上？連自己的小命都不想護著了？」鄭福祥一邊用鋼筆給1營的電報員寫電文一邊指著那敞開的洞口問道:
王雷拍了拍頭上的塵土笑著回答：「參謀長曼斯坦因不是說過嗎？兩顆炮彈幾乎不可能擊中同一塊地方，我就是想看看德國佬說的話對不對。」
「胡鬧！還不趕緊填上！這麼冷的天，風灌進來也不好受！即使是鬼子的炮彈真的打不進來，要是跑進來幾個鬼子兵怎麼辦？你們營陣地前面有多少鬼子敢死隊在晃悠？這個不用我告訴你吧！」鄭福祥將寫好的電文交給了報務員，他蓋上鋼筆的筆帽以後把筆插在了胸前的口袋上，這支鋼筆是在淞滬抗戰時的繳獲，聽說它原來的主人是個中佐，在鋼筆的筆身上還刻著幾個日本字，鄭福祥一直想找軍裡面的那些「日奸」來問問這幾個日本字的含義，可是自從100師到達南京之後他就忙得團團轉，所以一直也沒有機會。
王雷知道鄭福祥手裡面這支鋼筆的來頭，他吩咐兩個兵用麻袋將鬼子炸開的那個洞口填上，然後王雷湊到鄭福祥跟前小聲的說道：「團座！你說這支筆會不會是個日本娘們送給他男人的定情信物？現在這筆落到了團座你的手裡，要不乾脆去日本當了上門女婿吧。」
鄭福祥瞪起了他的眼睛，王雷聳了聳肩閃到了一邊假裝擺弄手裡面的衝鋒鎗，就好像剛才那幾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王營長！你的陣地上現在還有多少人？彈藥情況怎麼樣？這可都是師座要問的，別打埋伏!」
302旅旅部裡面的趙建新收到了鄭福祥的電報之後很快便回了電，趙建新在電報裡面著重問了鄭團的傷亡情況，牛首山的戰況越來越激烈，302旅的損受大，趙建新可不想自己輸光了本錢還不知道呢！
「彈藥還很充足，兵力還有大概兩百人左右，整個上午我們打退了鬼子的七次衝鋒，剛剛打退的這波日軍是第八次，不過用不了一會他們便會捲土重來，如果得不到援兵。我的營最多只能再支撐兩個小時，也許時間還會更短一些。」
鄭福祥聽完了王雷的報告之後又要通了鄭團剩下的幾位營長，他們的處境也都和王雷差不多，鄭團滿員的時候超過2500人，現在滿打滿算也只剩下的一千出頭，而且這一千人裡面還包括了旅部派上來增援的一個營。
這就意味著鄭團在牛首山山區的傷亡率超過了百分之五十！可想而知302旅師打得是怎樣的一場硬仗！
在意識到鄭團已經無力扼守牛首山陣地之後，鄭福祥給旅長趙建新發去了請求派部隊接替他的鄭團的電報，趙建新知道他的這位老部下輕易是不會叫苦的，所有他二話沒說便派出了張二喜的那個營，這是自己手裡最後的一點兵力，得知張二喜的大哥張長喜在湯山帶著警衛營殉國後，趙建新就把張二喜一直按在旅部。可現在牛首山必須增援，而自己手裡就剩下這張二喜這一個營了。
張二喜帶著滿腔復仇怒火出發的同時，山坡那邊的日軍十八師團又發動了一次聯隊規模的攻勢，中日兩軍的指揮官們都發現了牛首山上的守軍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現在是日軍的攻擊部隊和鄭團的援軍在賽跑，誰能夠先衝上牛首山山頂，誰就能取得牛首山戰役的勝利！
步兵第116聯隊聯隊長片岡角次中佐拚命的驅趕著他的士兵往牛首山山頂上衝，從上方落下來的槍彈比起三十分鐘前的那場戰鬥又減弱令人許多，124聯隊雖然沒能在山頂上站穩腳跟，但他們卻給中國守軍帶去了極大的傷亡，116聯隊現在能有立功的機會，說到底還得謝謝步兵第124聯隊聯隊長小界方松中佐。
124聯隊從凌晨攻到現在。傷亡1500餘人，小界方松中佐的部隊已經基本失去了戰鬥力，剛才那第八次攻擊已經是124聯隊的最後一口氣了，現在，116聯隊成了35旅團唯一的希望，片岡角次中佐希望他能夠一口氣攻上山頂，那樣116聯隊將在和124聯隊的競爭中取得完勝！
片岡角次和小界方松同樣都是中佐軍銜，在日軍的聯隊長裡面，大多數的人都是大佐軍銜。片岡角次和小界方松都憋著一股勁要在南京將他們的中佐軍銜更換成大佐軍銜，現在見到自己的競爭對手吃了憋，片岡角次中佐的心中簡直上暢快極了！
小界方松這個白癡！居然把整個步兵聯隊分成了幾個批次進行攻擊，這樣的戰術在面對普通的中央軍時或許可能奏效，可山頭上的中**隊明顯是中**隊的精銳，這一點從中國人擁有的機槍和自動武器的數量上就能夠很輕易的判斷出來，小界方松的車輪戰每一次投入的兵力都不足以突破中**隊密集的火力網，即使是撞大運找到了中**隊的破綻衝了上去，很快也會在中國人自動武器的掃『射』下敗下陣來，身為一名日軍的中佐軍官，小界方松居然不知道集中兵力攻擊中**隊的要害，這樣的競爭對手實在是讓片岡角次中佐覺得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舉著旭日旗的116聯隊先鋒衝鋒的速度極快，這些片岡角次中佐親自挑選出來的敢死隊員們幾乎是迎著中**隊的彈雨在飛奔，小界方松的124聯隊之前攻擊的時候又何曾出現過這樣的場面？
像蝸牛一樣移動的士兵，貓著腰踩著小碎步前進的下級軍官和軍曹們，124聯隊上下表現的就像是一堆垃圾！一支部隊的領導者都缺乏勇氣，你又怎麼能夠指望他帶出來的部下會是一群猛虎呢?手塚省三旅團長閣下您應該都從望遠鏡裡面看到了吧！116聯隊的大和勇士們在矯健的前行著，他們的表現應該成為124聯隊那群懦夫的教科書！
「好死給給！衝上去！」
片岡角次中佐高舉著戰刀發出了像野獸一樣的號叫！在他的帶動下，116聯隊的鬼子開始了急速的衝擊！
帶著殘部在山腳下休整的步兵第124聯隊聯隊長小界方松中佐面如死灰!他的聯隊在得到大批兵力的補充之前已經失去了作戰能力，124聯隊近十個小時的血戰居然成了為他人鋪平勝利道路的無用功！小界方松中佐舉起他的戰刀猛的劈向了山路邊的一塊巨石，刀身細長的日本刀受不了這麼大的衝擊力。從中間斷了開來，小界方松中佐看著握在手中的半截刀身，眼中一陣黯然。
116聯隊這支日軍生力軍的到來一下將山上的539團推到了水深火熱當中，如果539團還是凌晨開戰之前的那個鄭團，那鄭福祥一點也不會覺得擔心，可是現在的鄭團最多只剩下了三成的戰力，面對著來勢洶洶、齊裝滿員的一整個日軍聯隊，鄭福祥心裡面忽然沒了底。
到了玩命的時候了，在援兵上來之前鄭團絕不能後退一步！鄭福祥自己也端起一挺捷克式輕機槍鑽進了簡易地堡，現在鄭團需要的是能戰鬥的士兵，他這個團長只能主動給自己降了職。
重機槍、輕機槍、步槍、衝鋒鎗和手槍，鄭團官兵手裡面的每一種武器按照他們的『射』程遠近完成了出場，當手榴彈的爆炸聲在鄭福祥的耳邊響成一片的時候，他明白鬼子已經攻到了距離1營陣地40米的區域，看來很快也要開始陪小鬼子玩刀了。
鄭福祥手中的捷克式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這是在告訴鄭福祥彈夾裡面已經沒有了子彈，負責給鄭福祥裝彈的是他的小警衛員，這小傢伙就趴在鄭福祥的側後方，每回當鄭福祥的子彈快要打完的時候，一個填滿子彈的彈夾就會遞到他的面前，鄭福祥已經習慣了這樣默契的配合，可是這一次直到鄭福祥的捷克式停了火警衛員的彈夾也沒有遞過來。看著在瞄具裡面變得越來越多的鬼子兵，鄭福祥一把扯下機槍上的空彈夾然後丟向了他的警衛員，「彈夾！」他的聲音裡面充滿的嚴厲！
鮮血！從鋼盔裡面流淌出來的是鮮血！鄭福祥的嗓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他感到了窒息的痛苦，小警衛員就那麼安靜的躺在地上，好像是睡著了一般，在他的腦袋旁邊擺著幾個空彈夾，小傢伙的雙手還保持著裝填子彈的姿勢，鋼盔擋住了他的臉。
頭部中彈，小傢伙是在一瞬間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吧！這樣的死亡痛苦應該會少一些，鄭福祥用力的咬著他自己的嘴唇。他的團部終於只剩下了他最後一個人。
「小傢伙！你好好睡！我不會讓鬼子來打攪你的!」
鄭福祥冒著從頭頂上飛過的子彈滾到了他的警衛員身邊，他沒有掀起小傢伙的鋼盔去看那張熟悉的面孔現在的模樣，小傢伙喜歡漂亮，他一定不願意自己的團長看到他滿臉血污的樣子。
「你裝的彈夾，我幫你打光！小子，你就這麼看著！」
鄭福祥抓起地上的彈夾然後再次滾到了簡易地堡裡面，距離他最近的鬼子兵已經發現了這個地堡的存在，香瓜手雷從日軍的腰間被摘下來，下面的動作就是一磕一丟，只要有一枚丟到了鄭福祥現在的位置上就能夠把他掀起來，鬼子的手雷爆炸力很大，只有100師和中央軍精銳裝備的德制手雷能夠超過它們。
「噠噠噠！」鄭福祥用他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插上了彈夾拉動了槍機，在鬼子兵丟出手雷之前，鄭福祥的機槍子彈先打爛了對方的腦袋！
「一個！……兩個！……三個！……」
鄭福祥在心裡面默默的記著數，小傢伙丟下了三個半彈夾，鄭福祥的第一個彈夾放倒了5個鬼子。
再來！
「噠噠噠！……六個！……七個！……八！……」
「轟！「兩發槍榴彈先後擊中了鄭福祥所在的簡易地堡，本來就不太厚實的地堡頂部直接塌了下來，泥土和磚石再一次將鄭福祥埋了起來，大隊的鬼子從鄭福祥的頭頂踏了過去，湧進了1營的戰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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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首山的背面，張二喜的那個營，行動開始沒有多久之後便被日軍發覺了，為了不讓他們搶在116聯隊之前登上山頂，十八師團的炮兵聯隊開始了瘋狂的炮擊，山背上的張二喜的這個營一下子陷入了硝煙當中。
各種口徑的炮彈在山道上炸開，飛舞的彈片和狂暴的衝擊波帶走了許多官兵的生命，更要命的是原本就很簡易的山路遭到日軍炮火的破壞之後變的十分難行，扛著重機槍和迫擊炮的官兵們在坑坑窪窪之間跳躍前行著，同時還要留神隨時會落下來的炮彈。
就這樣張二喜他們的動作變的慢了下來，當日軍116聯隊衝上鄭團的陣地時，張二喜的大隊人馬還沒有前進到半山腰的位置。
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馬上給山頂上的鄭團提供支援，如果等日軍消滅了鄭團站穩了腳跟，那山頂上的鬼子就會居高臨下用機槍掃『射』山路上自己，想要攻下一座山頭，至少需要投入三倍於守軍的兵力，302旅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部隊，丟掉牛首山，也就意味著這座江寧地區的制高點再也不會回到南京衛戍軍的手中。南京衛戍軍的江邊走廊將至於日軍的火力封鎖之下，南京城內的部隊從這裡撤往蕪湖的代價將會變得極其高昂！
「咱們得學會隨機應變，大部隊一起衝上去顯然是來不及了！傳令全營丟掉所有的重武器，多帶衝鋒鎗和手槍，脫離大部隊先行一步！不管怎麼樣也得把山頂守住！只要制高點在我們手裡，大部隊上去以後居高臨下這麼一衝！小鬼子就別想站住陣腳！快！全英跑步前進！不惜一切代價增援鄭團！」
張二喜被山頂上的喊殺聲弄的心急火燎，牛首山海拔並不高，要不是小鬼子的炮兵搗亂，他的一個營早就登上了山頂！既然鄭團已經和日軍展開了肉搏，那重機槍和迫擊炮也就使不上勁了，近戰的利器是衝鋒鎗和手槍，要把小鬼子從山頂上趕下去只能靠火力，得到張營長命令之後全營立刻開始狂奔。
日軍的炮擊封鎖還在繼續，張二喜帶著他的部下一路飛奔，不惜一切代價增援鄭團！張二喜的這道命令讓全營官兵將他們的生死丟到了一旁，前面的兄弟倒下了，後面的人跟上來！在損失了差不多一個連之後，張二喜帶著剩下的400多官兵如神兵天降出現在了鄭團1營的陣地上！
「打！」
上百隻衝鋒鎗的動靜簡直是驚天動地！裝備三八式步槍的鬼子在這樣的火力面前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張二喜的部隊用子彈驅趕著攻入山頂陣地的日軍，張營的官兵排成了一條散兵線，猛烈的掃『射』，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一寸一寸的收復了山頂上的陣地！
在他們的身後，王雷帶著1營上來了！大家終於穿過了硝煙和炮火，他們開始從山頂向山腰一路反推！116聯隊的鬼子兵在中**隊居高臨下的衝擊下沒能堅持多久，他們的兩名中隊長先後被打成了馬蜂窩，之後日軍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樣退了下去，為了保持山上的防禦力量，王雷和張二喜在攻擊到山腰之後下令後撤，他們需要趕緊加固在日軍的攻擊中變成了一片廢墟的防禦陣地。
鄭福祥被1營長王雷又一次刨了出來，由於埋在他身上的泥土和磚石之間有不少的空隙，所以鄭福祥沒有窒息而死，他只是被鬼子的槍榴彈炸傷了右臂。
鄭團還沒有來得及從山頂上撤下去，日軍的炮兵又開始了大規模的炮擊，蝗蟲一樣的鬼子兵在山腳下變換著隊列，短短的幾十分鐘，十八師團已經完成了他們的調整。
牛首山，注定會成為一座巨大的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