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喋血南京 255.第255章 商販和他們的師團長 文 / 殘簡
在沒有親眼見到聲名狼藉的第四師團之前，松井石根心裡面對這支援軍多少還抱了些希望，他認為在軍部和陸軍省的一再整治下，再加上在東北這段日子的鍛煉，即使第四師團不能成為一支像第6師團那樣的「勇部隊」，戰鬥力至少也要比支那人的中央軍強些吧？現在松井石根明白他完全想錯了！大本營是將第四師團像丟垃圾一樣丟到了華東，丟給了自己！
更讓松井石根感到憤怒的是，第四師團這幫廢物的師團長居然也和他一樣姓松井！這種巧合現在對松井石根來說就是一種侮辱！他不想和眼前這個點頭哈腰的傢伙扯上半點關係！
運輸船上的伊達中佐點燃了一支俄國香煙，第四師團雖然在東北的日子呆的不久，可是這些大阪商販的活動裡確是驚人的，伊達中佐早在幾個月前就和邊界那邊的俄國人做起了生意，滿洲的皮毛和白酒都是俄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從俄國人那裡交換回來的伏特加和魚子醬運到日本國內也是很昂貴的東西，就這麼靠著利用軍方的船隻倒賣物資，伊達中佐現在已經成為了一位富的流油的日本軍官，該死的大本營！如果他們不突然把第四師團從滿洲調到華東，伊達中佐相信他用不了兩年就能成為新的財閥，對於軍事和政治，伊達中佐都不感興趣……:щw。在他的眼裡只有白花花的銀元和沉甸甸的金條。
碼頭上的來客似乎表現的不太友善，上海現在已經成了日本人的地盤，伊達中佐不相信會有中國人敢來和大日本皇軍鬧事，雖然商販師團戰鬥力不強，但是上海還有別的日本駐軍呢！這裡，對日本人來說是非常安全的。
正是出於對上海治安的極度放心，伊達中佐才會大大方方的將一批軍火賣給了這裡的中國人，剛才吊下船舷的大箱子就是這批軍火的尾數，裡面裝了50條三八式步槍和2挺歪把子輕機槍還有若干數量的子彈，第四師團在軍事訓練中的槍彈損耗一直在日軍中名列前茅，第四師團的官兵們自己最清楚，除非是應付檢查，否則他們一年也放不了幾槍，在這些大阪商販的眼裡，把能夠換成金錢的子彈就這麼消耗在訓練場上是非常浪費的，這些名義上被「消耗掉」的武器彈藥是第四師團官兵「黑色收入」的重要來源之一。
37年底，是中**隊家底最薄的時候，吃了幾個月的敗仗，損失的士兵能夠靠著國家雄厚的人口資源勉強湊足，但是武器彈藥卻沒有辦法在一夜之間被生產出來，華北、淞滬、南京戰場消耗的彈藥和落入日軍手中的一座座軍火倉庫漸漸掏空了武漢政府各級部分的倉庫，如今在上海想弄軍火的人有好幾批，不管是英國貨、法國貨、德國貨還是日本貨，只要是能殺人的傢伙就能找到下家，而且這價錢出的高的離譜，特別是火炮和炮彈，那價錢簡直能讓伊達中佐在夢裡面笑出聲來！
在上海賣一門九二式步兵炮獲得的利潤是伊達中佐在東北賣給抗聯兩門九二式步兵炮總價的三倍！伊達中佐真後悔太早在東北將自己手頭的寶貝給早早出了手！
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伊達中佐選擇更加瘋狂的倒賣第四師團的軍用物資。上海的中國人真的是非常好的顧客，只要是伊達中佐能從第四軍團倉庫裡面弄出來的東西他們全部都願意高價收購，大到輕重機槍、擲彈筒，小到膠、西藥和軍鞋，伊達中佐現在每天是數錢數到手抽筋！
第四師團的其他日本軍官遇到的中國買家和伊達中佐這裡的基本上都差不多，現在這些人恨不得能一直停在海上將整個船隊都賣給中國人，生意做得這樣紅火，第四師團當然就不願意上岸。現在，有了麻煩。
碼頭上人應該屬於中支派遣軍或者上海派遣軍，第四師團在吳淞大撈金銀的事情應該是被眼紅的人傳到了高級長官那裡，今晚，興師問罪的人到了！
必須保住「姐夫」松井命師團長！要是在這個時候換了新人來當第四師團的師團長，不但生意做不成，還得去伺候那個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傢伙，鬼知道那人會看中誰家的姐姐妹妹？到時候伊達中佐可是得在第四師團中失勢！這是伊達中佐絕對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北條！九鬼！把交易都押後！師團長閣下好像遇到了麻煩！我們得去看看！」
北條和九鬼是伊達中佐的心腹，北條充當著帳房的角色，而九鬼則是伊達中佐養著的打手，做生意的難免會惹些糾紛，九鬼雖然頭腦簡單了一些，不過卻很能打，伊達中佐搶別人生意的時候沒少讓九鬼衝著前面。還沒有出手傷過一個中國人的九鬼手底下卻害過好幾個日本人，這人也是日軍中的一個另類。
聽到伊達中佐的召喚，北條和九鬼都放下手裡的事情帶著手下了過來。自從跟了伊達中佐，北條和九鬼的軍銜已經變得成了大尉，要知道幾個月前他們還都是小小的少尉，短短的時間連升兩級，北條和九鬼知道他們的快速陞遷都是伊達中佐在幫忙，而伊達中佐的力量則是來自松井命師團長，沒有松井命就沒有伊達中佐，沒有伊達中佐也就不會有北條和九鬼的今天，他們兩人很清楚保住松井命師團長和伊達中佐就等於保住了他們自己，現在聽到伊達中佐說松井命師團長有麻煩，北條和九鬼的眼珠子立刻就紅了！
伊達中佐帶著他的人馬從船舷上的繩網飛速下到小艇裡面，然後全速向碼頭劃去，為了不驚動碼頭上的來人，伊達中佐特地選擇了一條比較隱蔽的航道，幾條小船在巨大的運輸船之間穿梭著，運輸船的船身和陰影將伊達中佐和他的手下隱蔽的非常好，這一招是伊達中佐和那些前來做買賣的中國人學的，那些從他手裡面買走一些比較敏感物資的中國商人在離開日軍運輸船隊的時候往往就會選擇這樣的航線。
「司令官閣下！我……」
松井命的唯唯諾諾讓松井石根越來越生氣，走私這樣的事情在日軍裡面並不是第一回發生，松井石根在多田駿來上海的時候送給了多田駿一批古董和珠寶，這些東西當然不可能是松井石根自己掏腰包，在中國戰場上，日軍佔領的財富越來越多，要讓這些東西都能成為大日本帝國的財富，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派遣軍司令部裡面負責後勤的日軍軍官偶爾也會去為自己找一些外塊，可以說現在在中國戰場的日本軍隊上上下下都在給自己存家當，可是像第四師團不加遮掩做生意已經做到忘記了他們軍人身份的部隊還是頭一支！
「我沒有時間在這裡消耗！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華畢成正在南京不斷的殺死我們的士兵！松井師團長！你的部隊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登陸？我看你的人應該已經克服了暈船的問題！」
松井石根的話讓松井命的腦袋越埋越低。在水面上的伊達中佐非常意外他「姐夫」松井命師團長的表現。
反應敏捷的北條大尉也瞧出了碼頭上有些不對勁，他湊到伊達中佐旁邊小聲說道：「伊達君！碼頭上都是挎指揮刀的，師團長閣下的副官和衛兵都站的很遠，來的一定是很高級的軍官，我們這麼冒冒失失的跑過去，會不會對師團長閣下不利？」
伊達中佐心裡面也直犯嘀咕，他「姐夫」松井命怎麼說也是個師團長，第四師團雖然外戰不行，但是在友軍的面前從來不落下風，如果來人是和松井命一樣的師團長，那他的「姐夫」一定不會表現的如此卑微，華東戰場上比松井命高級的日本軍官沒有幾個，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朝香官鳩彥王中將和參謀長飯沼守少將現在都不在上海，第10軍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將和他參謀長田道盛武少將又節制不了被大本營劃歸上海派遣軍的第四師團，那麼，碼頭上的人只能是中支派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或者是他的參謀長塚田攻少將。這兩個人，都是第四師團無論如何也惹不起的角色！怎麼辦？伊達中佐的腦子開始了飛速的轉動……
「登陸？我還得商量一下！不！會盡快開始，不！。馬上開始！」
松井命的回答在一秒鐘之內換了好幾樣說法，他的內心裡面也是非常的矛盾，第四師團的問題遠遠不止厭戰和撈錢，大阪的官兵對他這個師團長的尊重也是有限度的，有時候松井命發出的命令也會被第四師團的官兵選擇性的執行，大阪兵的這些所作所為都是由大阪的獨特文化造成的。
在古代日本各地。基本的社會結構是農民依附於擁有土地的諸侯(即大名)，而諸侯服從於天皇。這種長期不變的社會結構導致日本形成了上下級關係嚴格，富有服從精神的文化特點，也是二戰中日本軍隊普遍狂熱「效忠天皇」的心理基礎。
然而大阪卻有些不同，這個地方是著名的商業城市，居民多與商業有關，對大名的尊重十分有限。反之，圍繞著苛捐雜稅等問題，大阪人幾百年如一日，不斷和大名鬥智鬥勇、討價還價，所謂忠誠。那就更談不上了。於是，天皇在大阪人心目中的地位也與其他地方不大一樣。雖然在出身於大阪的士兵也受到了軍國主義的蠱惑，然而大阪人卻不會急著去「為天皇而死，為大日本帝國而死」，能不死還是不死。看待上級命令，出身於大阪的官兵也習慣「討價還價」、「斤斤計較」，不會像其他部隊那樣閉著眼睛執行到底。甚至第四師團內部還制訂了所謂「無益的犧牲不要付出」、「不合理的戰鬥不要參加」、「窮途的敵軍不要追」的「三不要」原則。
松井石根現在要松井命師團長給他一個準確的回答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要知道松井命師團長還得回去和他的部下商量商量呢！這些大阪兵，可不是一轟就動的主。
對於松井命的答覆，松井石根完全沒辦法接受！他不敢相信一個日軍的師團長居然敢這樣和他這個派遣軍軍司令說話！商量一下？和誰商量？難道你松井命不是第四師團的師團長嗎？這是在敷衍嗎？
松井石根的手握住了他的戰刀刀柄，看到松井石根眼中的寒光，松井命在恐懼到了極點之後居然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司令官閣下！我也是大日本帝國的將軍！你沒有處決我的權力！」
「軍人？我覺得你更像是一個商人，你的身上，還有支那人和俄國人的味道！」松井石根雖然直接駁回了松井命的話，但是他握住刀柄的手卻鬆開了，松井命說的沒錯，一個日本將軍的性命不是他松井石根能夠決定的，即使松井命再該死，也得讓軍部來處理他。
而且如果在開戰之前殺了第四師團的主將，那這支部隊松井石根也就別想繼續使用了，第四師團再爛也好過稻草人吧？有了這幾萬名大阪商販，日軍分散在上海蘇州的作戰部隊就能全數開往南京，至少目前，第四師團對松井石根來說還是有存在價值的。
「師團長閣下！我有緊急軍務報告！」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松井命還沒有來得及擦去臉上的汗水，一個他非常熟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松井石根很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他轉身看到了在派遣軍軍司令部衛兵警戒圈外面大吵大鬧的伊達中佐，由於現在還是黑夜，剛才松井石根在望遠鏡沒能看清楚伊達中佐的樣貌，所以松井石根不知道現在這個跑來搗亂的傢伙就是剛才讓他恨的咬牙切齒的敗類！
派遣軍司令部的衛兵自然不會將伊達這個小小的中佐放在眼裡，刺刀刷的一下就抵在了伊達中佐的胸前，只要伊達中佐敢繼續前進，那可就怪不得他們了！
伊達中佐明智的選擇了後退，中支派遣軍司令部的衛兵沒有採取更激烈的措施，這讓伊達中佐有了繼續高呼的機會：「師團長閣下！我發現有海軍的船員在和支那人接觸，這是走私行為！必須嚴懲！我們已經抓了一些！請師團長指示！」
伊達中佐叫嚷的時候特意將海軍兩個字咬得特別重！他這是在提醒他的「姐夫」松井命師團長把罪名都扣到海軍的頭上去，松井石根即使再厲害也不能直接對海軍的人動手。陸軍和海軍向來不對盤，這一點從陸相和海相的爭端就顯露無遺，將走私的罪名推到海軍身上之後即使是松井石根想和海軍的人對質上海的幾位艦隊司令恐怕也不會答應，這樣的案子只要轉到大本營再牽扯上陸軍和海軍的恩怨，那就變成了爛賬一筆，到最後誰也搞不明白，北條和九鬼已經返回運輸船辦事去了，他們會扣下幾名海軍的人員，當然這只是做做樣子，用不了多久運輸船隊的指揮官就會出面將他的人帶走，這樣，松井石根就沒有了整治第四師團的理由了！
「啊……⼳西！伊達中佐!你終於抓住了該死的海軍！都是這幫貪得無厭的海耗子將我們英勇的第四師團困在了吳淞海面！海軍是故意我們的官兵暈船！這樣才能多取得一些走私的時間！松井司令官！您應該向海軍省提出指控！第四師團需要一個公道！」
松井命師團長意識到伊達中佐給他製造了一個極好的脫罪理由，把髒水都潑到海軍頭上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第四師團甚至不用擔心海軍會反過來指控他們，能從東北將那麼多的貨物裝船運到上海，運輸船隊裡面的海軍軍官自然收了第四師團不少的好處，被這麼塊肥肉堵住了嘴，海軍不會願意自曝家醜的，最後，這件事情一定是在海軍和陸軍的互相謾罵和互相指責中不了了之！
了不起啊!伊達中佐!多虧了有你！松井命師團長心中暗暗做了決定，他以後一定要找機會將伊達中佐的姐姐「扶正」，讓伊達中佐成為自己名正言順的小舅子！
心裡面明知道松井命師團長是在胡扯，松井石根也只能裝作沒有發覺，既然這個突然跳出來的中佐能在自己面前說出這樣荒誕的理由，那第四師團一定會有所準備，既然原本非常清晰事實已經被攪成了一潭渾水，松井石根也就不想再去趟了，和海軍打官司會是什麼結果松井石根心裡面非常清楚，松井命的部下給他編了一個好故事！
「海軍的事情還是先放一放吧！松井君！現在前線的兵力已經非常的緊張，我希望你的第四師團能夠盡快進入上海，這樣上海的駐軍才能前提，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吧？松井命師團長！」
松井命師團長聽出了松井石根話裡面的弦外之音，今晚臨時想出的爛借口已經被松井石根識穿了，如果第四師團開進上海，那不就是要整天待在松井石根的眼皮子底下？
就憑大阪師團的這些商販，能在上海幹出什麼好事來？倒不如現在主動請戰，一可以平息松井石根的怒火，還可以遠離派遣軍司令的監視，過幾天快活日子，想到這裡，松井命師團長上前朝松井石根鞠了一躬，然後開口說道：「司令官閣下，我知道陸軍裡面對第四師團有諸多傳言，請您不要相信這些話！為了粉碎這些流言，請司令官閣下將第四師團投入到火線上去！大日本帝國萬歲！天皇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