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喋血南京 310.第310章 誘敵深入 文 / 殘簡
朱晉一完全沒有理睬何江的「強烈抗議」，一個人慢慢的走到了懸掛津浦路南線作戰地圖的那面牆邊扮「思考者」——
方家溝方向的槍炮聲已經連續響了一個多鐘頭，除去日軍在攻擊前的用作炮火準備的時間，189師已經在陣地上堅持了不算短的時間，怎麼江宏風這傢伙還不向軍部求援？
朱晉一將189師拉到方家溝的動機遠沒有他告訴李艷濤的那麼單純！朱晉一的心裡面一直都有另外的打算！他要向日本中支派遣軍復仇！
本來在華畢成的指揮下，南京衛戍軍在金陵的表現可圈可點。在朱晉一看來，這一仗之後華畢成最少也要得個戰區司令的官銜！可是日本人在南京幹下的獸行卻讓形勢逆轉，國內輿論居然掀起了對華畢成的強雷批評！南京苦戰一月，誰能想到時這樣？
在報紙上用文字攻擊華畢成的記者都是同胞，再加上這些人是受了煽動和『誘』導才做了錯事，朱晉一也沒辦法去尋他們的晦氣！華畢成向來對內耗深惡痛絕，所以100師出來的官兵也沒有窩裡鬥的習慣！所以朱晉一隻有將這筆賬都算在了日本人的頭上！
松井石根滾蛋了，但是中支派遣軍還在！既然現在讓朱晉一在津浦路南線見到了「仇人」，他又怎麼肯善罷甘休？
在朱晉一的計劃裡面，江宏風的189師是他給中支派遣軍下的一味藥！朱晉一之所以將方家溝陣地上的守軍調來調去，又讓幾支新部隊接連開上去「鍛煉」，就是要讓方家溝地區的日軍指揮官產生一種錯覺——100軍已經遭到了嚴重的削弱！中支派遣軍雪恥的機會來了！
日本人的確是很容易狂熱的動物！朱晉一的小花招很快就收到了效果！甚至中支派遣軍發動攻擊的時間比朱晉一的預計還要早了許多！以至於100軍計劃中用來「示弱」的189師沒有得到表現的機會，日軍就撲了上來！
方家溝的失守是朱晉一計劃當中的第一步，接下來，他還要讓日軍的攻擊部隊再深入100軍的防線一些！然後就是關門打狗！
可是讓朱晉一沒想到的是。他的計劃在第一步就出了問題！江宏風的189師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毛病！在方家溝的陣地上死頂著不下來！要是在被集團軍司令部發覺之前不能形成「日軍突入防線」的「事實」，那朱晉一的這場戲可就唱不成了！
189師在地圖上津浦路南線作戰地圖的標識是紅色的小圓點，朱晉一死死地盯著方家溝陣地上的那個小紅點，他真想上去直接給摳下來！
江宏風這個榆木腦袋！怎麼到現在還不向老子求援？這老100師出來的人，都是個頂個的死硬！朱晉一好不容易才把方家溝的這堆火給點著了，他可不希望因為江宏風的189師將一場殲滅戰變成一場艱苦的防禦戰！
要不，提醒一下江宏風？或者採納何江的建議，命令189師放棄陣地？不！這樣做會露出破綻！有序的撤退和潰敗對於日軍指揮官的吸引力那是天差地別！
朱晉一要189師上演一場真正的潰敗！這樣他才能打消日軍的疑心，達到『誘』敵深入的目的！江宏風畢竟只在方家溝陣地上放了兩個營的兵力，應該撐不了多少時間吧。
「給江師長發電報！命令189師停止向方家溝陣地增兵！全師轉到100師側翼佈防！命令炮兵部隊，給方家溝陣地炮火支援！一切都按真的來！」
朱晉一最後這一句：「一切都按真的來！」出賣了他的內心想法，參謀長何江聽見之後渾身巨震！難道方家溝的這場戰鬥，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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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長！你的槍管！」董小虎剛滾進機槍陣地就大聲的叫喊了起來！緊接著，趙大柱也滾了進來。
董小虎這時候才明白了為什麼一班長非要讓他去取機槍管，在這座機槍陣地裡面，一班長的幾名部下都已經停止了呼吸，一班長本人的右腿也被炮彈皮撕開了一大塊，一截撤爛的襯衣袖子被紮在了一班長的大腿根部，這是為了防止失血的速度太快。
「一班長！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傷的這麼重？我……」董小虎的眼眶立刻紅了，看他的架勢，似乎馬上就要哭出聲來！
一班長從董小虎的手中接過捷克式機槍的槍管然後開始更換，他的動作很快，很快，捷克式輕機槍又恢復了戰鬥力。
「告訴你做什麼？你去幫我找醫務兵？對了！我都忘了這是189師了，一個營怕是都沒有幾個醫務兵！」
一班長一邊朝著日軍掃『射』，一邊和董小虎說話，輕機槍『射』擊時產生的後座力讓一班長的傷口又開始出血，董小虎趕緊用手摀住了一班長大腿上的傷口。然後喊趙大柱幫忙。
「小虎子！我不行！我會暈過去的！」
趙大柱從滾進機槍陣地之後就一直閉著眼睛，他老遠就聞到了強烈的血腥味，為了避免自己再次暈過去，所以趙大柱提前閉上了他的雙眼！
「閉上你的嘴！數到三你要是不拿著醫藥包滾過來，我就開槍崩了你！快點過來幫忙！趙大柱！」
董小虎的突然發怒讓趙大柱有些不知所措！在開戰之前趙大柱明明是董小虎追趕的對象，可是現在，一切都倒了過來。
「噢！我馬上就過去！醫藥包是吧！我沒有！」
趙大柱雖然睜開了眼睛，但依然不敢往地上看。他一個勁的抬頭望著天，然後用一雙手在自己的全身上下摸索著，這樣要是能找到醫藥包那可就見鬼了！
「去屍體上面找！我記得連長給每個班都發了幾個！應該這附近就有！」董小虎將他的力氣都集中在了手上，想要壓緊一班長的血管減少一班長的失血，可是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從還是有鮮血從傷口處流出來，董小虎注意到一班長的臉變的越來越蒼白，掌控著輕機槍的雙手也開始漸漸失去力量。
「趙大柱！你母親的！要是一班長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子活剮了你！」董小虎等了半天也不見石柱子送醫藥包過來，於是回過頭去看，結果他看到趙大柱閉著眼睛在屍體堆裡面摸索著，那動作就像是老奶奶蹲在地上找繡花針！
董小虎真想給石柱子一槍！沒想到他之前做夢都想趕上的傢伙，居然窩囊到了這樣的程度！
滿頭大汗的趙大柱現在根本就聽不到董小虎的怒吼。他已經快要被地上的幾具屍體給逼瘋了！
在沒有親眼看見死人和流血之前，如果讓趙大柱閉著眼睛去摸一具屍體他或許不會感到害怕；但是在見過了這一切之後，趙大柱很容易就會將他手指尖的觸感和大腦裡面血淋淋的場面聯想到一起！雖然他現在閉上了眼睛，卻和睜著眼睛站在屍堆裡面沒有什麼區別！
每當趙大柱摸到一些濕滑的東西他都會嘔吐，極度的恐懼已經讓趙大柱無法分辨出他摸到的到底被血液浸透的泥土還是腦漿或者殘肢，他的一雙手只是在機械的移動著。
要不是董小虎的那句「數到三你要是不拿著醫藥包滾過來，我就開槍崩了你！」，恐怕趙大柱已經又一次暈了過去！
不得不說趙大柱今天還有些運氣，就在董小虎的耐心快要達到極限之前的一刻，趙大柱的手剛好挪到了一隻醫藥包的上方。
董小虎趕緊叫喊了起來！他得讓趙大柱把醫藥包拿過來，那裡面有一班長急需的紗布和雲南白藥。
「別動！就是那個！在你的左手下面一寸的地方！對！扯下來！遞給我！」
趙大柱這回聽到了董小虎的呼喊，他根據董小虎的指令一點點的移動著，從地上的屍體腰間將醫藥包扯了下來。
「拿過來！快拿過來！壓住！壓住！一動也不許動！聽明白沒有！」
董小虎將趙大柱喚過來之後一把扯過趙大柱的雙手壓在了一班長的傷口上，他需要騰出手來給一班長上藥。
配發給士兵的簡易醫藥包裡面只有一些少量的雲南白藥和一卷紗布，董小虎將所有的雲南白藥都倒在了一班長的傷口上，然後扯下了旁邊屍體上的衣服又做了幾條止血帶紮在了一班長的大腿上，然後他開始用紗布給一班長纏傷口。
「小子！你這包紮的技術不賴哩！等下了火線，我讓你去當醫務兵怎麼樣？」一班長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和董小虎開玩笑！
董小虎知道一班長和排長一樣都是100師的老兵！難道「王牌師」的人都是鐵打的不成？流了這麼多的血，要是換了普通人早就哭著喊著要撤下去了，可一班長對董小虎說的第一句話卻是要董小虎幫他去取機槍槍管！
「一班長！我幫你打機槍吧！你休息一下……」董小虎處理完一班長的傷口之後立刻提議由他來接替一班長擔任機槍手。
可是一班長卻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你小子沒有當機槍手的好身板！本來我倒是相中了一個接替的，只可惜！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了！」
一班長說話的時候看了趙大柱一眼，他說的那個接替人應該值得就是趙大柱，可是當他看到趙大柱到現在還是沒法睜開眼睛的窩囊模樣之後，一班長顯然打消了他的念頭！
「既然這樣！我去找排長帶人來救你！趙大柱！你趴在旁邊給一班長上子彈！給我好好幹！別讓我瞧不起你！」
董小虎知道他是勸不動一班長了，可是如果任由一班長再繼續戰鬥下去，那只能是死路一條！於是董小虎決定去找排長雷明月，他在離開機槍陣地之前把趙大柱推到了一班長的身邊。然後將彈藥手屍體上的空彈夾和子彈帶都交給了趙大柱，壓子彈的事情，董小虎相信趙大柱還是可以勝任的，現在，董小虎能幫一班長做的事情就只有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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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川軍曹！武田軍曹好像中了彈！近籐軍曹那邊進展的也不太順利！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您的設想發生了！您的智慧，可真是讓人佩服啊！」
滕川手下的日本兵又一次見證了他們軍曹的先見之明，方家溝的中國守軍雖然是一幫新手，但是他們的裝備還算不錯！三八式步槍加上輕重機槍構成的火力網給攻擊中的日軍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從在最前面的幾個小隊無一例外的損失慘重！
屬下的吹捧並沒有讓滕川軍曹感到飄飄然。的確，他的戰術小組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失，可也正是因為這零傷亡的結果，在後面督戰的中隊長應該已經非常不滿了！是時候做出點成績來了！
「諸位！支那人的火力現在已經暴露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我們的迫擊炮和擲彈筒就能解決掉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機槍！之後，皇軍的勝利將不可逆轉！所以，現在我們需要表現的勇敢一些了！帝國的勇士們！在別人停下來觀望的時候！我們，前進！好死給給！」
在斷定方家溝的戰局在短時間內將發生根本性的轉變之後，滕川軍曹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滕川軍曹帶著他的部下在衝擊的日軍隊列裡面跑得飛快！這樣的一幕很快就落入到了滕川軍曹所在步兵中隊的中隊長眼中！
「英勇」的滕川軍曹頓時成了方家溝戰場上最搶眼的人物！
「衝！沖的再快一點！現在我們還在支那軍隊的有效『射』程之外！再英勇也無所謂！等進入到最後一百米其餘的時候大家上刺刀！然後我們等擲彈筒為我們開路！」
滕川軍曹在他的小組裡面非常飄忽的跑著位，他小聲的對他的士兵重複著同樣的話。不過在後方的日軍軍官眼中，滕川軍曹的表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能在攻擊中不忘記提醒自己的士兵該注意什麼！滕川真是一名出色的軍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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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日軍距離自己的陣地越來越近，雷明月心裡面別提有多著急了！他不明白援軍怎麼到現在還沒有趕過來！
左側的二排陣地上已經沒有了槍炮聲，應該是已經被日軍攻佔了。雷明月這邊的情況也很不樂觀！僅僅靠著兩挺輕機槍在苦苦支撐！剛才的一波攻擊中有幾十個鬼子已經衝到了戰壕前面三四十米的地方，要不是雷明月帶著他官兵丟了幾十顆手榴彈出去逼退了那些鬼子，恐怕現在戰壕裡面已經上演了肉搏戰！
全排的戰鬥人員只剩下了十幾個人。一班長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有那麼一剎那，雷明月甚至想到了放棄陣地！可是他那份從100師帶到189師的驕傲卻不允許他這麼做！
舉起手中的三八式步槍，雷明月快速的打光了槍膛裡面的子彈，當他蹲下身來裝填子彈的時候，突然聽到一班陣地上的捷克式輕機槍又開始歡唱了起來！
這挺機槍的突然「復活」讓鬼子吃了大虧！一下子就被掃到了七八個人，雷明月很清楚日本人的性格，吃了虧是肯定要報復的，果不其然，等雷明月裝好子彈將腦袋探出戰壕，就看見四個日本兵帶著兩具擲彈筒朝著一班的機槍陣地爬了過去。
雷明月舉槍便『射』。一排子彈打出去之後，四個日本兵的中兩個就停止了前進，鬼子的機槍手見雷明月的槍法精準，以為是中國守軍的狙擊手，於是調轉槍頭開始對雷明月所在的位置實施火力壓制，聽到子彈『射』進泥土中的沉悶聲響，雷明月知道瞄準他的是一挺九二式重機槍。看來，又得換個地方了！
「排長！排長！」
雷明月剛要離開這段被日軍機槍手盯住的戰壕，董小虎的聲音就從硝煙裡面傳了出來！雷明月靠在戰壕壁上高聲回應著，他怕董小虎找不到他。
「排長！一班長的腿不行了！你快派人去救他！」董小虎聽到雷明月的聲音之後確定了方位，然後從硝煙裡面一頭扎進了雷明月的懷裡，他甚至顧不上從雷明月的懷裡面爬起來，就說出了一班長現在的情況。
「一班長傷的重不重！他那裡還有多少人？」董小虎可以慌亂，雷明月這個當排長的卻不能亂，他一把抓住了董小虎的肩膀，然後拚命的搖晃董小虎，他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況之後才能做決定。
「一班長的一條腿被打壞了！流了好多血！我按照教官教的辦法給一班長簡單包了包！一班已經沒有人了！我把趙大柱丟在那裡幫一班長！得趕緊去救人啊！」
董小虎現在的思維邏輯有些亂，說起話來也有些顛三倒四，不過他還是基本交代清楚了情況！雷明月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經弄明白了。
按照董小虎所說的，一班長應該堅持不了多久了，雷明月現在不但沒有人手將一班長往後方送，而且他也離不開一班長手中的輕機槍！難道，自己要見死不救？
就在雷明月猶豫的時候，陣地後方的交通壕裡面傳了一陣響動，雷明月和董小虎幾乎是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步槍！
如果是鬼子從其他的陣地交通壕裡面繞了過來，那雷明月的這個排就別想有一個人活下來！如果是援軍，那麼這陣地就還有救！
「別開槍！老趙！是我！」
讓雷明月感到慶幸的是，交通壕裡面的是189師的部隊，鑒於各陣地守軍的損失都比較大，營長長將預備隊全部拿了出來，雷明月的陣地上來了一個排的援軍！而且還帶來了一挺馬克辛！
「老趙，營長讓你帶著部隊撤下去，我來接替你們！」
雷明月沒有因為得到撤退的命令而感到欣喜，他看著剛開上來的這一個排官兵，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也都是新兵！雷明月的一個排還沒有打退鬼子的一次衝鋒就損傷過半，新上來的部隊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這樣高消耗的防禦戰，還能繼續打下去麼？
雷明月的疑惑代表了方家溝陣地上大部分官兵的心聲。江宏風這個189師師長在接到了參戰部隊的第一份戰報之後也坐不住了！他手下最精銳的兩個營，和日軍交戰不到半個小時就傷亡了500多人！要是照這個速度下去，189師就是全部打光恐怕也支撐不了幾個小時！這哪是在鍛煉部隊啊！簡直就是在玩命！
江宏風本打算再派兩個營將他的兩個主力營換下來，可以一來戰場情況不允許他這樣做，二來軍部又給了他一道新的命令？不許增援？脫離戰場？100師有完全沒有接管方家溝戰鬥的跡象！難道朱軍長要見死不救！？
剛打第一仗就丟掉自己的兩個主力營！這以後還怎麼帶部隊？思來想去，江宏風還是決定給軍部發電報！他要請示一下朱晉一，軍部這葫蘆裡面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結果江宏風得到了朱晉一的粗暴對待，軍部的回電內容非常簡單！
「服從命令！上級自有安排！」
那方家溝陣地上的部隊怎麼辦？江宏風再次給軍部發了電報，這一次朱晉一回答的更加粗暴！
「老子接管了！」
江宏風在100師的時候，就是朱晉一的老部下，所以江宏風對朱晉一還是比較瞭解的，別看朱晉一平時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但是打起仗來卻不含糊！江宏風覺得朱晉一斷然沒有膽子將189師的兩個主力營就這麼白白斷送在方家溝，也許，這是集團軍司令部又在搞什麼大動作！
南京衛戍軍在溧水圍殲一一四師團的時候不也是如此嗎？參與圍攻的各部隊在攻擊發起之前都不清楚華畢成的整體戰略是怎麼樣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日本人才沒有產生警覺。在安慶時候，第30集團軍特地開會講過這次戰例，華畢成稱這種逐步對參戰部隊說明意圖的方法是一種防止作戰計劃洩密的良方！
朱晉一對江宏風的態度讓江宏風徹底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