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喋血南京 434.第434章 急智 文 / 殘簡
薛岳將他的作戰指揮部設在了大相國寺最深處的藏經閣裡面，按理說華畢成和程潛完全可以到藏經閣前面再會合，可程潛卻在電話裡面要求華畢成在大雄寶殿前面和他會合……:щw。
從大雄寶殿到藏經閣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看樣子程潛是想要先和華畢成在私底下溝通一番，商量出怎樣開口才能不傷害到薛岳自尊心的辦法之後，再去藏經閣見薛岳。
華畢成下榻的這座小禪院坐落在天王殿旁邊，離大雄寶殿尚有些距離。而程潛下榻的禪院則緊挨著大雄寶殿，所以一定會是程潛先到會合地點。
大相國寺佔地面積足有數百畝，寺內建築恢宏壯觀，走動起來自然是頗費時間。為了不讓程潛等待太久，華畢成掛上電話之後，便立即帶著陳東和兩名特戰隊員出了門。
穿過覆一段蓋著黃綠琉璃瓦的廡廊，華畢成來到了天王殿的中門前。天王殿五間三門，飛簷挑角，黃琉璃瓦蓋頂，居中塑有一尊彌勒佛坐像，慈眉善目，笑逐顏開，坐在蓮花盆上。據說，彌勒佛就是未來佛，二億四千年後將作為釋迦牟尼的接替人降至人間。
在彌勒佛坐像的兩側站著四大天王，他們個個圓目怒睜，虎視眈眈，大有滅盡天下一切邪惡之勢。持珠握蛇者為廣目天王，他以站得高、看得遠而得名；手持紅色寶傘者是多聞天王，他以聞多識廣著稱；持寶劍者是增長天王，他希望世間善良的心、善良的根大大地增長起來；最後懷抱琵琶的是持國天王，他彈奏著八方樂曲，護持著萬國和平。
天王殿北邊是一片花園假山，景致幽雅，頗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之妙。華畢成順著小徑往前走了一段便到了放生池邊。
放生池是許多佛寺中都有的一個設施。一般為人工開鑿的池塘，為體現佛教「慈悲為懷，體念眾生」的心懷，讓信徒將各種水生動物放養在這裡。大相國寺作為中國最有名的寺院之一，寺內的放生池自然不會像尋常小寺廟的放生池那般小氣，偌大的池塘碧波蕩漾，一座極其精緻的玉帶橋橫跨池上，氣派十足！
華畢成走在玉帶橋上看著池中的魚兒，很有些心曠神怡的感覺。偏偏這時候陳東在旁邊說了一句話，讓華畢成立即興致全無。
「副座，您說寺裡面的那些和尚晚上不會到這池子邊上來偷魚吃？」
華畢成扭頭狠狠的瞪了陳東一眼，然後低聲說道：「不要胡說！這放生池是每逢諸佛菩薩的聖誕或是有重要的佛事活動，開封城內的善男信女就會聚集在放生池邊舉行放生儀式的地方。你說的這些話若是被那些善男信女聽見了，定然不會饒了你！」
陳東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笑著說道：「那也不一定副座，你又不死不知道，現在的大相國寺中，還有沒有像魯智深那樣的『花和尚』，沒準人家這裡有吃肉的傳統呢！」
華畢成沒有再去理陳東的「瘋話」，他心中估摸著時間，程潛應該已經到了大雄寶殿前面，身為第一戰區的副司令長官，哪裡有讓自己頂頭上司等自己的道理。
過了玉帶橋，便看見了一座鐵質的「萬年」寶鼎。這座六層寶鼎上下共六層，怕是有好幾噸的重量。「萬年」寶鼎暗含著六種不同的寓意：「一層天地同流，二層戒香芬郁，三層永鎮山門，四層普薰法界，五層香煙飄渺，六層雲氣升騰之意。」應該是大相國寺鎮壓氣運之物。
「萬年」寶鼎的後面便是赫赫有名的大雄寶殿。大雄寶殿是大相國寺的正殿，重簷斗拱，雕樑畫揀，金碧交輝。周圍的青石欄杆上雕刻著幾十頭小獅子，具是活靈活現，十分討人喜愛。
華畢成老遠就看到了程潛和他的副官站在大雄寶殿前面的小廣場上正在交談著什麼，想來多半是與華畢成代替薛岳指揮蘭封會戰的事情有關。
程潛這上司當的可真是夠稱職，自己背負著蔣委員長施加的巨大壓力，居然還沒有忘了要保護自己的部下。薛岳能夠在程潛這樣的長官手下做事，其實也是一種幸運。
華畢成看到程潛的同時，程潛的貼身衛官也看到了華畢成。這名佩帶著上校軍銜的衛官剛想要靠上去告訴程潛華畢成已到，華畢成便大聲的喊了起來：「頌公！我來遲了！讓您久等了！」
華畢成這一嗓子讓程潛的貼身衛官省去了報告的麻煩，程潛和他的副官同時向華畢成走過來的方向轉身，笑瞇瞇的看著華畢成。
「知世！你來的好快啊！我就住在這大雄寶殿旁邊，居然也就比你早到了半步！」
程潛的態度還是像第一次見到華畢成時那樣的友善，他的副官則沒有說話，只是不斷的朝著華畢成點頭微笑。
在結束這番口上寒暄的同時，華畢成也剛好走完了他與程潛之間的的最後一段距離，來到了程潛的面前。
由於陳東不是將官，比華畢成、程潛要差了好幾級，所以他只能又後退半步站在華畢成的身後。程潛的副官雖然是一位少將，但現在這樣的場合顯然也沒有他說話的份，於是程潛的副官採取了和陳東一樣的辦法，後退半步站在了程潛的身後。
「頌公！您顧著我的面皮，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我的短。這份人情，我華畢成領了。」
「哪裡！哪裡！知世你太客氣了！面子這東西，是別人給，自己丟的！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
華畢成開口說的依然是一些沒營養的套話，而程潛說的話卻似乎是意有所指。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像是程潛對華畢成的勸解。潛台詞就是希望華畢成不要搞的薛岳太下不了台，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那是自然！面子這東西，你給別人，別人才會給你嘛！」
既然程潛沒有將事情挑明，華畢成就採用了模稜兩可的回答方式，他回答的這幾句話既像是答應了一些事情，又像是什麼都沒說。
難怪蔣委員長會對華畢成也會頗為忌憚，華畢成不但比薛岳更年輕！戰功更顯赫！就連胸中的城府也更深！真是處處都將薛岳給比了下去。
若是換了薛岳，剛才程潛說的那些一語雙關的話，他一準是接不上來。
程潛看著華畢成若有所思，居然一不小心將他心中的感觸說了出來：「既生瑜，何生亮！」
華畢成當然知道程潛的這句話指的是什麼，不過他卻裝作轉身與陳東說話，沒有聽見程潛的失語。程潛走神的時間很短，不過一兩秒的功夫，程潛的神情便恢復了正常。
「來！來！來！知世，我們邊走邊說！」
程潛的回答讓他的副官感到十分吃驚，現在的事情發展可與他們事先商量的有些不太一樣。
按照程潛和他的副官在華畢成到來之前達成的共識，他們兩個人是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引華畢成上鉤的。可現在才說了兩三句話，程長官居然就改變了主意？
華畢成剛才的的回答根本就是含糊不清，程長官怎麼能如此放心的帶華畢成去見薛岳呢？不過疑惑歸疑惑，程潛的副官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巴。第一戰區正副司令長官之間的對話，還輪不到他一個副官插嘴。
程潛和華畢成並排走進了大雄寶殿，陳東和程潛的副官帶著衛兵緊隨其後。大雄寶殿內供奉有釋迦摩尼、阿彌陀佛和藥師佛三世佛，均高一丈三尺，其後是普渡眾生的海島觀音，取材於《華嚴經》中善財童子的故事。東西兩壁供奉的則是十八羅漢。
華畢成一邊看著大雄寶殿兩側的羅漢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薛伯陵將前敵指揮部設在這大相國寺內真是一招妙棋！徹底的躲過了日本特工和漢奸的視線，這麼多天來日本人的轟炸機連一顆炸彈也沒有投下，那些不知道的人或許還以為是這些菩薩和羅漢的功勞！」
聽到華畢成誇獎薛岳，程潛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其實在程潛看來，薛岳在此次蘭封會戰中的表現還是稱職的，要不是遇上了桂永清這個軟蛋，第一戰區又怎麼會讓土肥原師團差點給跑了呢？
「薛伯陵的確是有些急智的，只可惜，時機選擇的不太好。」
程潛的話說的輕飄飄的，要不是華畢成對程潛和薛岳之間的關係瞭解的十分透徹，還會以為程潛準備讓他自己置身事外呢。
大雄寶殿後面便是羅漢殿，程潛和華畢成兩個人此行的目的地是藏經樓，藏經樓位於羅漢殿的後方，所以從羅漢殿中穿過去，絕對是最快的捷徑。
這座羅漢殿又被稱為「八角琉璃殿」，它結構奇特，系八角迴廊式建築，別具一格，世所罕見。殿內迴廊中有大型群像「釋迦牟尼講經會」，五百羅漢姿態各異，造型生動，他們或在山林之中，或在小橋流水間，或坐或臥，或仰頭，或俯首，形態逼真，情趣無限，堪稱藝術傑作。
羅漢殿中間，有一木結構八角亭高高聳立，內有一尊四面千手千眼觀音木雕像，獨一無二。
「難得！難得！」
華畢成看著眼前這座被世人稱為「大相國寺之寶」的觀音木雕，驚歎於古人的技藝，忍不住發出了幾聲感慨。剛好給了旁邊的程潛借題發揮的機會。
「是啊！的確是精妙絕倫！不過在我看來，這尊千手千眼觀音還算不上什麼，畢竟只是一件死物。如今國難當頭，知世你與薛伯陵這樣的名將才是真正的難得！第一戰區能夠同時得到你們兩員名將，實在是我程潛的榮幸。只是可惜，薛伯陵的位置即將不保。若是兩位可以在開封通力合作的話，那土肥原師團可就有難了！」
華畢成剛才說的「難得」明明指的是雕像，程潛卻趁機將話題拉到了薛岳的身上。看來大相國寺內急智的的人並不止薛岳一位，程潛的這番「急智」比起薛岳來也毫不遜色。
不過這樣也好，總算終於說到了正題，華畢成也很想看看程潛在薛岳的問題上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