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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喋血南京 511.第511章 委員長的平衡遊戲 文 / 殘簡

    8月的武漢熱浪逼人,可今天武昌軍委會作戰室的門窗卻緊閉了起來,隨著前線趕來赴會的眾將軍的相繼趕到,會場上開始瀰漫起一股火藥味——

    眼看著日本人就要對武漢動手,蔣委員長卻要在「武漢會戰準備會議」中檢討徐州會戰的得失,這讓到會的將領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卻沒有人敢站出來質疑蔣委員長的決定。

    早已瞭解了蔣委員長此次會議最終目的的華畢成沒有搭理他身旁將領們,而是眼觀鼻鼻觀心學起了坐禪的和尚,果然不出蔣百里的所料,會議開始後不久,胡宗南便跳了出來。

    胡宗南今天顯然是有備而來,他打算順手打擊一下他軍事生涯上最大的一塊絆腳石,軍事委員會參謀總長何敬之。會前,胡宗南聯絡了一批黃埔的少壯軍官,準備在會上向何部長髮難。而何部長對此卻毫無準備。隨著胡宗南的攻擊指向越來越明顯,何部長終於意識到他今天成了胡宗南的靶子

    「請問何部長,台兒莊大捷之後,五戰區幾十萬人馬為何不乘勝追擊?當攻不攻,致使良機錯失。而當敵重兵撲向徐州外圍時,幾十萬人為何又當退不退?軍委會參謀部戰前不是制定了一系列的預案嗎?不妨拿出來對對看嘛!究竟有多少能符合戰場實際?」

    胡宗南說到這裡特地停頓了一下,然後環視了一圈會議室,接著繼續向何部長髮難:

    「事實上,我們所看到的只有參謀部缺乏遠見,遇事猶豫不決,最終導致指揮系統一團混亂!若不是委座決策英明,李長官臨機指揮得當,五戰區幾十萬人馬將如何脫險?對此,我希望何部長能多加考慮,改善參謀部的指揮效率,以利再戰。」

    胡宗南頗有心計,會前就已弄出個徐州會戰的詳細報告,列舉了參謀部一系列不當之處,將矛頭單指向何部長一人。一番話弄得何部長大汗淋漓,狼狽不堪。

    戎裝筆挺的蔣委員長始終一言不發地坐著。他既沒為胡宗南推波助瀾,也沒為何部長說句辯護的話,只是用目光在與會的將領們臉上掃來掃去。

    最後蔣委員長將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華畢成的臉上。這位中**隊的常勝將軍,台兒莊的主角此刻卻低頭不語,只是用手指在桌上有節律地輕叩著。

    隨後蔣委員長又將目光又移向了蔣百里,這個武漢政府的軍事顧問腦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又是在神遊天外。

    只有剛受到胡宗南攻擊的何部長顯得有些焦躁,雖然表面上也是不動聲色,但何部長那不時用手拉衣領的小動作,卻分明透出他內心的緊張和不安。看來胡宗南剛才的話都說到了何部長的痛處

    意氣風發的胡宗南束髮言落座之後一刻也沒有閒著,他始終觀察著眾人的反應,揣摸著會場的風向。其實胡宗南的內心也是相當緊張的。

    雖然胡宗南的背後站在蔣委員長,但何部長畢竟身為武漢政府軍事委員會參謀總長,又是元老人物,想要扳倒他絕非易事。拿何部長開刀,也是胡宗南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要想讓蔣委員長將第九戰區交給他胡壽山,不幫蔣委員長做些有用事情是肯定不行的。而抨擊何部長這個蔣委員長的老對手,顯然是蔣委員長所願意看到的。

    胡宗南之所以敢向何部長這樣強大的對手發起反擊,就在於他抓住何部長的一個弱點:親日傾向嚴重。而何部長的這個弱點正是大部分武漢政府將領都很鄙視的。

    事情果然進行的非常順利,胡宗南對何部長的「無禮舉動」並沒有在會場上掀起風浪。而接著發言的幾位少壯派將領,全都是是胡宗南事先安排好的幫手。看著滿頭大汗的何部長,胡宗南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從軍這些年來,胡宗南是笑的時候多,愁的時候少。他能成為蔣委員長最寵愛的將領之一,就是因為相信「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這八個字。

    可就在胡宗南將要衝擊他的仕途巔峰之時,他卻突然發現在他的面前還有幾座高山,其中一個人就是何部長。按理說何部長是軍界元老,當年又是黃埔的總教官,胡宗南應該知難而退。可胡宗南偏偏是不服輸的性格,他一直想著取代何部長的位置。

    西安事變時何部長「逼宮」不成,將真面目暴露在了蔣委員長面前。胡宗南覺得這是他上位的好機會,蔣委員長也一度想用胡宗南接何部長的班,可無奈胡宗南的資歷到底還是淺了些。一番幸苦過後,胡宗南的夢想化為泡影,何部長還是軍內第二號人物,胡宗南還是被何部長押在下面。

    自此之後,胡宗南變得更愛出風頭,更喜歡與何部長較勁。他始終在等待扳倒時機。

    抗戰爆發之後,胡宗南覺得他終於得到了他擅長的舞台,如果比領軍打仗,哪怕是將兩個何部長綁在一起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只要能夠在抗日戰場上取得幾場大勝,那麼取代何部長這件事還會成為問題嗎?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雖然何部長在胡宗南面前舉了白旗,卻憑空殺了個華畢成出來。

    不過短短一年的功夫,華畢成從淞滬到南京、再到台兒莊和蘭封,居然勝多負少,成了常勝將軍。職務也從少將師長一步步的升了上來,在這次會議之後,華畢成已經是黃埔系中的第一位二級陸軍上將,而且馬上就要成為一級陸軍上將。

    轉眼之間,在胡宗南和何部長之間就又多出了個華畢成。苦苦奮鬥了幾年不但沒能縮小和何部長之間的差距,如果算上陳辭修,自己反而由第三跌到了第四的位置上。這讓胡宗南如何能夠接受的了?

    好在蔣委員長沒有忘記他胡宗南,有意讓胡宗南統領新成立的第九戰區,為了得到這次超越華畢成的機會,胡宗南決定用向何部長髮難這種方法向蔣委員長表忠心

    雖然胡宗南明知蔣委員長在徐州會戰失敗的過程中並不清白。但他卻抓住戰前蔣委員長曾當面允諾李長官決不插手五戰區軍務這一點,徹底的將蔣委員長從這場敗仗中摘了出來,然後把一桶桶髒水潑向了負有指揮之責的何部長,這樣既拍了蔣委員長的馬屁,又損了自己的這個老對手,可謂是一箭雙鵰。

    何部長望著面帶微笑的胡宗南,羞忿、氣惱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事實上,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其實今天胡宗南一開口,何部長就感覺得這件事是蔣委員長在背後動了手腳。如果他站起來辯駁,肯定會讓蔣委員長對他更加不快。所以何部長只能默默的承受胡宗南的指責。只是何部長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又得罪了蔣委員長。

    與何部長的心境相反,蔣委員長對這場內鬥的戲碼感到十分的滿意。蔣委員長忍不住在心裡讚道:「胡壽山到底是聰明伶俐,勝人一籌,不枉我一番栽培。」

    這段日子裡面,蔣委員長讓戴笠圍繞著華畢成遭到槍擊的事件展開了一番調查。結果戴笠查出何部長的人馬當時也在大中華酒樓附近出沒過,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阻止孔二小姐的舉動。

    聯想之前何部長用好處拉攏華畢成救桂永清的舉動,蔣委員長更加認定何部長派人前往大中華酒樓肯定是要搞什麼陰謀。甚至還將華畢成拒絕迎娶孔二小姐的這筆帳也算到了何部長的頭上。

    蔣委員長固執的認為,在「夫人」給華畢成牽紅線之前,華畢成應該是沒有機會見到孔二小姐的,可為什麼華畢成當時的反應會那樣強烈,分明是對孔二小姐做過的荒唐事瞭如指掌。恐怕華畢成瞭解孔二小姐的渠道正是他何敬之,這不是擺明了要搞離間嗎?

    現在看到胡宗南將何部長逼得手忙腳亂,蔣委員長的心裡面就像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樣舒暢。

    不過也是時候該收場了,畢竟後面還有正事。當看到何部長第三次做出擦汗的動作之後,觀戰了許久的蔣委員長終於決定站出來收尾:

    「諸位!徐州會戰雖然失利,但較之淞滬、華北之戰,進步還是很大的嘛!台兒莊一役,賴諸將指揮有方,將士用命,獲空前之大捷。我軍威名遠播四方,傾倒中外。當然,我們指揮上尚仍嫌不足,需進一步檢討,加以改進。當此國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際,諸位將軍還是要以大局為重,精誠團結,共赴國難。至於敬之的參謀部,工作也還是出色的嘛!至於一些技術性問題,以後注意就是了!」

    華畢成此時早就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他已經將作戰廳裡面的這場鬧劇看的通通透透。對何部長,華畢成並無半點同情。一個手握軍事大權的政府元老,卻總與日本人不乾不淨的,仰他人鼻息而活,被胡宗南攻擊也是活該!

    可如果繼續這樣糾纏下去的話,華畢成的西北最高軍政長官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到手呢?

    好在蔣委員長並沒有讓華畢成等得太久,在藉著胡宗南敲打完何部長之後,蔣委員長將話鋒一轉,繞到了立功受獎人員的身上:

    「此前的會議之中,就有人提過賞罰必須分明!當時我處罰了桂永清、黃傑等一批將領,將罰給落實了,現在也該獎賞那些有功之臣了。」

    講到這裡,蔣委員長的聲音突然拔高,變得有些尖利:

    「我宣佈嘉獎下列有功人員

    任命華畢成為中華m國西北最高軍政長官,並晉陞為一級陸軍上將

    授予胡宗南一等寶鼎勳章任命為第九戰區戰區司令

    授予陳辭修一等寶鼎勳章任命為武漢衛戍司令……」

    蔣委員長後面說的那些內容,華畢成已經不再關注了。真讓蔣百里將所有的事情都料中了,華畢成得到了西北最高軍政長官的職位和一級陸軍上將軍銜,第九戰區司令長官一職也落入了胡宗南的手中。

    華畢成記得歷史上的第九戰區司令長官應該是陳辭修,其實華畢成認為第九戰區的司令長官薛岳擔任最為合適,哪怕陳辭修也甩胡宗南幾條街。不過委員長為了他那套「平衡」遊戲,現在把第九戰區交給了和華畢成一直不對盤的胡宗南。

    華畢成帶來的蝴蝶效應,讓武漢會戰又迎來了新的變數。

    宣佈完嘉獎人員,蔣委員長聲色俱厲地命令道:「中國政府決定以陸、海、空三軍一百餘兵力在武漢外圍與日寇決戰,徹底扭轉中國戰場戰局!」

    最後蔣委員長微笑著對華畢成說道:「畢成啊!西北是我們抗戰的兩個後方基地,現在就交給你了。」

    華畢成蹭的立了起來:「學生一定不負國家和校長重托!」

    「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蔣委員長似乎是用商量的語氣說道:「現在武漢的壓力很大,東,北,南三個方向都有可能遭到倭寇的攻擊。30集團軍是不是朝山西方向適當出擊一下,減輕一下武漢戰場的壓力。」

    華畢成知道這是其實是委員長的命令,他也絕對不會在乎委員長是不是想借此削弱30集團軍,自己養兵本來就是打鬼子的,於是厲聲道:「驅逐倭寇!還我河山!吾輩軍人,義不容辭!」

    「好!好!那今天就散會吧!」蔣委員長的目的都已經達到,心情自然也不錯。

    這場會議中濃濃的火藥味立即四處瀰漫開來。引得遍體創傷、衰疲不堪的中國重新躁動起來……

    東京,當在武漢政府積極備戰的時候,日本人也沒有閒著。

    興亞院是近衛首相為解決中國事務而專門設立的智囊機構,徐州會戰後興亞院晝夜運轉起草了解決中國問題的綱要。這個機構雖然主張以武力擊潰武漢政府,但並不像軍部的激進分子那樣意氣用事。

    興亞院在給裕仁天皇的奏章中警告道:「帝國進攻漢口應當慎重。因為中國進行的是一種殖民地的解放戰爭。全國上下同仇敵愾。而日本卻缺乏足以喚起國民同仇敵愾的力量。而且中國是一個半封建、半殖民地國家。日本在大陸作戰,越是深入內地,其補給線越長,陷入敵人所提倡的游擊戰消耗戰術的危險性越大……」

    裕仁天皇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身為日本大本營三軍最高統帥,裕仁天皇很清楚日本只能速決,絕不能久戰。看著興亞院的奏章,裕仁天皇始終舉棋不定,最後他只能召來了他的叔輩、參謀總長閒院宮載仁親王以及藏相池田成彬,他還想最後聽聽別人的意見。

    「軍部有把握在攻佔武漢後徹底解決中國嗎?」裕仁天皇直截了當地把皮球踢給了參謀總長閒院宮載仁親王。

    閒院宮載仁親王早已猜到了天皇內心的憂慮,他覺得天皇缺乏捅破這最後一層紙的勇氣。看來如果他不把這層紙捅破,這個遇事多慮的皇侄是不會定下這最後決心的。

    於是閒院宮載仁親王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道:「陛下,戰爭發展到今天,帝國除了打下去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已經有近百萬中國士兵死在皇軍手裡,這時想讓武漢政權言和,到頭來只怕是一場空。反會讓中國人認為帝國的腰桿變軟了。再說陸軍剛剛在張鼓峰戰事中受挫,現在從中國戰場到東京軍部,各級將佐都憋足了勁要洗刷前恥。此時退縮,極有可能在軍方引起混亂,局面恐怕難以控制!」

    「照你這麼說,我們在中國就必須打下去了,無論這仗是能打還是不能打?」裕仁天皇打斷了閒院宮載仁親王的話,口氣顯得有些不悅。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如今上上下下都認為擊潰中**隊才是解決中國事變的根本方針。而且軍部已經有了攻佔武漢的計劃。也許堅決打下去,結果可能會好些。」

    見裕仁天皇仍然眉頭緊皺,閒院宮載仁親王決定重錘敲響鼓,他直言不諱的點出了天皇最擔心的事情:「陛下,您是憂慮攻佔武漢後仍不能結束戰事吧?的確,攻佔武漢,戰線擴大上千里,帝國投入了極限兵力。有完全陷入中國戰場的危險。」這時候閒院宮載仁親王將話鋒突然一轉,換了一種慫恿的口『吻』:「可戰爭本來就是冒險,是一場賭博。既賭實力,又賭運氣。中國值得帝國一賭。」

    裕仁天皇被打動了,他實在抵禦不了大陸對他的『誘』惑。不過他還是轉向了藏相池田成彬,想聽聽新上任的財閥的意見。

    「陛下,此戰非帝國本意,可形勢不待我。由於德國的日益強大,歐洲已失去和平的保護傘。研究會認為:世界大戰早則40年,遲則45年必定爆發。帝國要在新形勢下謀得優勢,大戰爆發前必須完成軍備整訓。中國戰爭的結束宜早不宜晚。此次如能攻佔武漢、廣州,不但在政治上給中國政府以致命打擊,還能奪取湖南、湖北糧倉,實現對中國的海上封鎖。種種壓力,蔣政權無法承受,只能屈服;即使他死不悔悟,失去武漢的蔣政權充其量只算中國眾多地方政權中的一股,再難撐住中國。這時帝國出面尋找願與帝國合作的新政權豈不易如反掌。」

    池田雖然新官上任,但此前顯然已把日本的內外形勢琢磨了個透。一番話條理清晰,不但令裕仁天皇折服,也說得閒院宮載仁親王連連點頭。

    終於,天皇再次向他的臣子妥協了,陸、海軍省和參謀本部的少壯軍官們隨即陷入了一片歡呼聲中,接著開始了緊張地忙碌。走廊裡匆匆而過的軍官們,興高彩烈地互相問候,說著祝福日軍武漢再勝一類的吉祥話。

    戰爭,使他們一夜間成了民族的精英、萬民心中的英雄。構築在無數中國人和日本士兵血肉之上的這種虛榮已使他們喪失了理智,拋棄了人倫道德。他們心中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戰爭——勝利。沒有命令,沒有指示,但瘋狂的信念。已使他們像一架架不知疲倦的機器,隆隆運轉著。

    實際上日本的軍人們從來就不相信進攻武漢的計劃還會有什麼變故。當天皇還在猶豫的時候,一份份軍情報告、兵力統計,一份份協同方案、物資調配單,就已經像雪片般飛向作戰室。東京對戰爭的狂熱一直在不斷的升溫。從內閣、政黨到民間社會,武漢又成了日本人口中最頻繁出現的一個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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