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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章 風馳電掣 文 / 紫玉輕霜

    烏雲壓頂,古城幽寂。上京外城塔台間的赤金旗幟在狂風中不住飄展,守城衛兵雖穿著厚重甲衣,亦擋不過凜冽寒意直侵入骨。

    暮色中,曠野遼闊,卻在那天地盡頭有塵煙瀰漫,緊接著,車馬隆隆,朝著城門迤邐而來。號角聲沉沉響起,佩刀的校尉領著部下快速走下城樓,那馬隊為首之人已飛馳至城門前,高聲喊道:「太子殿下歸京!」

    衛兵們魚貫而來,校尉按刀跪拜相迎,一襲淺金錦袍的耶律臻率眾人行至城門前,勒韁回頭道:「鳳盈,我派人將你與鳳羽送回北胤王府,稍後我會請父皇派御醫來救治鳳羽。」

    葉姿撩開車簾道:「你現在進宮?」

    「自然,我不能先跟去王府。」耶律臻又側身朝後,「而且靖王也要隨我進宮。」

    靖王此一路始終面帶郁色,此時也沒說什麼,只是頷首表示同意。於是耶律臻命守城校尉護送鳳盈回府,自己則領著靖王等朔方使臣徑直朝內城馳去。

    行了一程,昏黃的暮靄中已有宮牆隱現,烏簷流翠氣象宏偉,耶律臻卻在疾馳中忽地勒停馬匹。「靖王,因我父皇還未宣你等入宮覲見,容我先去稟報,你與隨從可在前方御捨等候。」

    靖王一怔:「但小王此次來北遼的消息早已傳給貴國……」

    「這是我北遼的規矩,未曾被宣召之人只能先在御捨等候,也可稍事修整,靖王勿要見怪。」耶律臻說罷,揮手召來一名隨從,「御捨離此處不遠,我命人帶你們前去即可。」

    他既已如此說了,靖王也不好違背,只得率部下隨著那人朝著支路行去。

    ******

    耶律臻一路疾行來到皇宮時,內內外外已燃亮明燈,燭光透過遍灑金粉的紗罩,映得流光溢彩。太監引著他去了上書房,說是聖上正在審閱奏章。

    還未到書房門口,便可聽到裡面有輕揚曲聲傳來,耶律臻微微一皺眉。門口的侍衛見太子來到,便輕聲稟報,房中曲聲隨即停止,過了片刻,隆慶帝才傳令讓他入內。

    耶律臻整理衣冠後推開書房門,撲面而來的熏香與暖意讓一路經受寒風吹襲的他陡然一怔。隆慶帝端坐於紫檀書桌後,燭台畔設有琴案,彤妃著一襲翠羽羅裙緩緩行至耶律臻面前,低垂眉目,語聲溫婉:「太子殿下。」

    「母妃。」耶律臻低聲應答,卻沒有直接望向她。

    一抬目,隆慶帝正手持案卷,似看非看地朝著這邊。耶律臻忙上前叩拜,隆慶帝示意他站起,問道:「鳳羽可曾接回?朔方使者呢?」

    「兒臣正要稟報。」耶律臻緩緩起身,「鳳羽受了重傷。」

    「什麼?」隆慶帝驚愕地放下奏章,「怎麼回事?」

    「在回上京的途中,有刺客兩次襲擊馬隊,第一次意圖擄走鳳盈郡主,被兒臣率人擊退。但後來我們路經大漠,恰遇風沙狂作,馬匹受驚飛奔離隊,那刺客趁亂而來,打傷了鳳羽。」

    隆慶帝面色沉重,站起身道:「鳳羽現在何處?」

    「兒臣已命人將他送回王府,還請父皇派太醫前去救治。」

    隆慶帝濃眉緊鎖,隨即命彤妃代為傳召太醫前往北胤王府。彤妃才出書房門,隆慶帝便加重了語氣斥道:「此番迎回蕭鳳羽,途經之處都在我朝境內,你竟也會出這樣的紕漏!」

    耶律臻卻好似早已知道他會說這樣的話,非但未曾辯解,進而揖道:「兒臣有罪,只是……」

    「休要吞吞吐吐!」皇帝慍色未消。

    耶律臻來到他身側,低聲道:「父皇,若是一般的刺客,又怎會將矛頭對準北胤王的子女?」

    隆慶帝挑起眉梢望著他,耶律臻繼續道:「倘若是民間逆賊妄圖行刺,必定是兒臣首當其衝……」

    「你的意思是那人只與北胤王有仇?為何當時沒有抓到那刺客?」隆慶帝冷冷道。

    耶律臻內疚道:「當時風沙鋪天蓋地,兒臣率人尋了許久才找到郡主與鳳羽,刺客早已不見蹤影。為了盡快給鳳羽療傷,兒臣也不敢在危險之地久留。但依照兒臣的想法,刺客是有意要趕在鳳羽回京前將他刺殺。」

    隆慶帝背著雙手,慢慢轉回到書桌後,過了片刻才道:「刺殺蕭鳳羽,非但斷了北胤王的後,更會使本有的和談擱置下來。」

    「正是。」耶律臻道,「而且此人對我們的行蹤瞭如指掌,第一次襲擊甚至就發生在中京行宮。」

    「行宮?!」隆慶帝眉宇一鎖,繼而陷入思索。

    耶律臻等了片刻,隆慶帝才抬頭道:「靖王可曾隨你回來?」

    「兒臣讓他先去御捨等候。」耶律臻平靜答道。

    「你對這人是如何的看法?」隆慶帝重又坐下,直視著他。

    耶律臻想了想,道:「靖王性情溫和,對鳳羽很是關照,看那情形,若是沒有他,鳳羽在朔方會過得更淒苦。」說到此,他頓了頓,又道,「父皇,兒臣險些忘記稟告,鳳羽的腿已經殘廢了。」

    「殘廢?!」隆慶帝又是一驚,「難道是被刺客傷得這般重?!」

    「那倒不是。」耶律臻忙道,「據說是舊傷,八歲時摔倒在冰上,斷了腿骨,此後一直無法行走。」

    隆慶帝重重呼出了一口氣,倚靠在椅背上:「朔方國竟敢隱瞞至今!」

    「兒臣也很是氣憤,不過這些年雙方始終交戰不止,若不是此次北胤王打至朔方境內,鳳羽或許這輩子也回不來。」耶律臻低聲道。

    「北胤王若是得知此事,定會大怒。」隆慶帝搖頭不已,似是陷入為難之中。

    耶律臻立即道:「父皇,兒臣在見到鳳羽之後,便想到了這點,因此已命人去找了北胤王。」

    隆慶帝頗感意外:「你找他何事?」

    耶律臻跪倒在地:「鳳羽本是庶出,但如今世子戰死,他便成了北胤王唯一的子嗣。兒臣擔心北胤王在邊境得知鳳羽殘廢後怒而發兵,不聽從父皇的調遣,故而派手下傳信於他,告知了鳳羽殘疾之事。因事出匆忙,並未及先行稟告,還請父皇恕罪。」

    「這麼說,北胤王已經踏上返京之路?」隆慶帝起先一驚,繼而又無奈,「也罷,他遲早要知道此事。當著我的面,諒他也不敢造次。但先前說的那個刺客,你務必要打探清楚,究竟是誰人指派。」

    耶律臻應了一聲,抬頭道:「父皇心中可有懷疑之人?」

    隆慶帝瞥了他一眼:「寡人從不會妄下斷言。你現在去北胤王府查看鳳羽的傷情,務必保住他的性命。再有,今日已晚,明日召見靖王入宮。」

    「遵旨。」耶律臻拱手應對,再度行叩拜大禮後,起身準備離開。隆慶帝卻忽然叫住他:「臻兒。」

    「父皇還有什麼吩咐?」他回身,錦袍微搖。

    「你之前不是一心不願與朔方議和嗎?怎麼現在改變了主意?」隆慶帝負手站起。

    耶律臻似是微微躊躇,繼而恭謹道:「兒臣那天在大殿與父皇爭執,事後經太傅教導,自己也很是懊悔。想到父皇深謀遠慮,並不貪圖一時暢快而罔顧將士性命,確實要比兒臣考慮得更深一層,故此兒臣也不再一味執著了。」

    隆慶帝眉宇間略微舒展,並未說什麼,只是讓他退出了書房。

    ******

    「去北胤王府。」耶律臻出了宮門,便登上了乘輿。金色底紋的垂幔在夜風中輕輕晃動,他倚在座椅邊,以手指重重揉著太陽穴,好讓倍感疲憊的身心得以稍稍放鬆。

    在他們行往北胤王府的時候,距離上京城不遠的曠野中,有一列人馬風馳電掣地衝破暮色,朝著都城奔來。

    馬蹄踏著堅冷的土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十多人皆身穿窄袖長袍,腰間銅環懸刀,背後弓箭聳聳。馬隊衝至城下,城樓上早已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一名士兵大聲呼喊:「什麼人?!」

    「自己人!」馬背上的大漢手腕一揚,亮出古銅色的令牌,但那士兵卻一時不能確定令牌真假。眼見馬隊即將衝進城門,守門的兩名士兵情急之下橫刀阻攔,不料這一行人馬對明晃晃的刀鋒視若無睹,竟徑直揚鞭衝了過去。

    那兩名士兵才想揮刀砍去,壯漢俯身一抓,便將兩人的手臂緊緊拽住,發力一震,兩人被推出數丈開外,正撞在城牆上。

    「快關城門!」其中一個士兵捂著肩膀大喊起來,其他眾人慌忙趕來,此時卻聽一聲馬嘶,在那壯漢身後的一匹黑馬陡然停下。馬兒高揚起前蹄,馬背上的人身形穩如泰山。他原是以墨黑斗篷遮住了臉容,此時揚手掀開帽簷,雙目如電,灼灼如刀。

    一開口,震如洪鐘。

    「衛隊校尉呢?!叫他過來見我!」

    城樓上的小頭目領著士卒舉著火把匆匆奔下,一時間光影重疊,照得這人滿臉的溝壑與鋼針般的鬚髯更顯冷肅。那小頭目一見此人,慌得扔了火把,倒頭跪拜在地。

    「北胤王?!小人先前未曾認出,還請恕罪!」此言一出,其餘士卒皆面如土色,一齊跪下。

    「倒是你長了眼睛!」北胤王蕭益冷哂一聲,那壯漢策馬上前,斥道:「原先守城的去了哪裡?!怎麼輪得到你們這些人在這?」

    那人磕頭道:「校尉剛剛奉太子之命護送郡主與公子回府,故此小人替代他來守城,這幾名士兵都是新近入伍,認不得王爺,還請饒命!」

    北胤王聽罷,不發一詞,一抖韁繩,逕直朝著大道馳去。那壯漢見狀急忙呼喚部屬緊跟其後,行了不遠,忽又回身道:「北胤王有令,說那兩個士兵還算盡職,免了責罰!」

    話音未落,已快馬加鞭,如旋風般追隨北胤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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