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十一章 血戰到底 文 / 紫玉輕霜
天邊的積雲越來越厚,殘月已經落下,晨陽隱藏於雲層之後,只在偶然間還露出一角蒼白。夾雜著雨絲的風吹過山林,繁密木葉翻捲湧動,隱藏在山間的士兵們卻還守在暗處,時刻警覺著四周的情形。
雨點越來越密,打在士兵的盔甲上,也打在石洞前的岩石間。集聚的雨水自山石縫隙中往下流淌,漸漸彙集為潺潺溪流。而在那遠處,河流水勢越加湍急,飛濺的浪花拍打著陡峭的兩岸。山道間有一列人馬冒雨趕到此處,耶律臻的戰袍上儘是泥沙,身後的禁衛首領道:「殿下,尋了一夜都沒找到蕭鳳羽,我們還是先回營地去吧!」
耶律臻卻望著河上的獨木橋,道:「昨夜我就想到對面去看看,不料被人引入山道,眼下附近只剩對面的山中還沒去尋找,你帶人跟我去搜一搜。」
禁衛首領眼見雨勢越來越大,那獨木橋在水浪沖擊下搖搖欲墜,忙道:「殿下,就算要過去,也得等雨停了再說……」
「你怎麼這樣膽小?」耶律臻不滿地斥了一句,顧自策馬向獨木橋行去。禁衛首領見狀,只得帶著眾人跟隨其後。耶律臻行到岸邊翻身下馬,踢了踢那獨木橋一端,道:「誰去探路?」
禁衛首領遲疑了一下,將身邊的一名士兵推了出去。那士兵迫於無奈,背著弓箭便踏上獨木橋。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橋中央,腳下便是奔湧的河流,那獨木橋又極為狹窄,令他不敢有所差錯。好不容易又挪行了一段,眼見對岸就在不遠處,卻忽覺橋身一搖,架在對岸的一端竟突然斷裂。士兵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便在瞬息間與斷裂的獨木橋一同墜入湍急河流。岸上眾人驚惶之下想要去救,卻只見他的帽子在浪花中浮現了幾下,轉眼便被衝出老遠去了。
眾人心驚不已,禁衛首領望著那漂走的斷木,道:「殿下,這獨木橋想來是年久腐爛,還好剛才您沒有上去!」
此時河流上再無橋樑,耶律臻卻緊盯著對岸密林:「繞路過去,不將每處都搜遍,就不要回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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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木橋斷裂落水發出的聲響驚動了在山林中值守的人,他們迅速回到石洞,將此事稟告了北胤王。北胤王皺眉道:「可曾看到有人過來?」
「還沒有,正派人過去查探。」
呼爾淳思忖了一下,道:「應該是太子帶人又回到了這裡,昨夜世子叫人在橋尾做了手腳,只要有人經過便會壓斷木樑……」
「看來我們必須要離開了。」北胤王自語似的說了一句,又命值守的士兵探清對方行動再來回報。士兵應聲而去,北胤王撐著石壁慢慢站起,考慮了片刻,抬頭道:「呼爾淳,你馬上帶領兩千士兵,與鳳羽從這山谷後方出去。你們出谷後徑直往南,應該還能再遇到之前追隨我而來的廉州守備。」
「他怎會沒有跟在王爺身邊?」呼爾淳詫異道。
「當日他為我墊後,在行程上略晚了一些,我曾與他約定要在狼軒城外見面。如此算來,他也應該趕來了。」
「但是王爺,我們先走了,您難道還留在這裡?」呼爾淳擔憂道,「為什麼不一同離開,彼此也好照應?」
北胤王沉聲道:「不要婆婆媽媽!耶律臻他們現在沒了橋樑無法過來,不趁著這個時候離開,難道還要真與他們短兵相接?我又不是留下不走,稍後自然會來追趕。」
說罷,他將懸在岩石間的弓箭取下,交予了他:「我的寶刀已經給了鳳盈,身邊還剩這弓箭,你要用他好好保護世子。」
呼爾淳接過弓箭,心情有幾分沉重,轉身便走向石洞的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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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鳳羽說了北胤王的安排後,鳳羽只問了一句:「他說總共還有多少人馬?」
呼爾淳怔了一下:「四五千。」
「你可曾親眼見到?」
「沒有,王爺說都藏在山林裡,我也只看到附近山石後有些士兵。」
鳳羽沉默了片刻,道:「帶我去見他。」
呼爾淳背著他去見北胤王,北胤王已下令招來士兵,聽得身後腳步聲響,便回頭道:「怎麼如此磨蹭?人馬都已到齊,沿途往山谷後方的林中還有一些士兵,你們只管先去吧。」
「那你這裡還留下多少人?」鳳羽看著他道。
「你帶走一半,我這裡也還有兩三千。」北胤王匆忙說罷,扶著呼爾淳的肩膀往前一送,「快走。」
呼爾淳不敢再拖延,急忙奔向洞口。鳳羽伏在他背上,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去,見北胤王站在昏暗的山洞中央,身形為陰影遮蔽了大半,卻仍顯出巍巍之勢。
心底忽然湧出一絲悵然,想要與他道別一句,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隱伏於山林間的士兵隨著呼爾淳與鳳羽悉數離開,鐵騎飛馳,在大雨中朝著茂密的深谷處而去。北胤王站在洞口,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蒼莽林中,才抬手喚來了隨從。
「去把剩下的人召集到此,我有話要說。」他說罷,便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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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臻帶著兵馬繞行進入山谷時,雨勢已大得讓人睜不開眼。天地蒼茫,茫茫雨霧與連天草木交融在一起,令他們幾乎看不清對面的林中究竟有沒有伏兵。
「都小心著點!」禁衛首領提醒著士兵,耶律臻回頭道:「那一支人馬怎麼還沒派人來回報?」
「或許是雨勢太大,馬匹也走得慢了。」禁衛望著遠處,他們在進谷前就望到了另外一條山道,因這附近都未曾搜過,耶律臻便派了一名副將帶著手下去那邊查探。
他原本想在這山谷中尋找蕭鳳羽與北胤王,可是沒想到這場雨阻擾了他的計劃。如今困在谷中,既找不到蕭鳳羽他們,又不甘心離去,著實讓耶律臻感到懊喪。
馬匹在林中緩緩前行,不多時,有士兵冒雨趕來,隔著很遠便大聲道:「殿下,我們在那邊發現有兵馬正往山外逃去!」
耶律臻又驚又喜,迅疾勒轉馬身:「可是蕭鳳羽和北胤王他們?」
「看不清楚,但肯定是北遼士兵的穿著,大約有兩千來人。副將正在帶人緊追不捨……」那士兵話音還未落,耶律臻已策馬疾馳,帶著眾人就往谷外奔去。
豈料才衝出數丈之遠,但聽數聲嘯響,密林間驟然射出密匝匝的利箭。耶律臻聞聲急避,幾支利箭緊貼著他的臉頰穿過,頓時擦出幾道血痕。而他身邊的士兵慘叫連連,已有不少墜下馬去。禁衛首領急忙帶兵上前掩護,同時開弓往林間反擊。
一時間雨水之中飛箭不止,不時有人栽倒不起,濺出帶血的水花。
耶律臻揮臂高呼,與禁衛首領兵分兩路朝林間包抄而去,林中的弓箭手卻移動迅速,等到他們趕到之時,只見草木搖動,伏擊之人已經退散。
「追!」耶律臻斷然令下,率著眾人急速追趕。一地水花飛濺,馬隊如旋風般急捲朝前。北胤王派出的弓箭手雖身形敏捷,但畢竟不如騎兵迅速,多數在奔跑的途中被耶律臻手下追上。有的被人從背後一刀斃命,有的則被數名騎兵圍剿致死,只剩下為數不多的一些弓箭手攀上山巖,在懸崖間仍在朝著耶律臻的馬隊開弓放箭。
禁衛首領帶人還擊,那些在山間的人更為顯眼,不出一時便被射落摔下。此時耶律臻一眼望到前面為巨石掩蔽的山洞,立即命人過去查探。士兵們衝向山洞,有人搶先進了洞口,見裡面有火把晃動,便大喊道:「這洞裡有人!」
耶律臻不敢貿然進入,便命他們進去查探,自己則策馬在外等候。那列士兵依次爬入洞內,才剛適應了裡面的黑暗,忽覺四周冒出刺鼻氣味,正在猶疑之間,角落中躥出一團火焰,頃刻間落地即燃,山洞中竟成了火海。
洞中士兵無法逃出,被大火吞噬著,發出嘶啞的慘叫。洞外的耶律臻聽得聲音心知不好,急忙策馬回轉,此時洞後林間衝出一列人馬,為首之人身披鐵甲,滿面虯鬚,正是北胤王。
「果然藏在這裡!」耶律臻冷笑一聲,緊握劍柄,身後的士兵亦全數壓上。
北胤王沉聲道:「太子殿下,你從上京追擊我至此地,是真不給蕭某辯解的機會了?」
「辯解?」耶律臻挑眉,「你還需要說什麼?上京城外你率兵而反,沿途又策動多個州府的人馬隨你而去,幸虧我及時派出重兵圍剿,才未讓你形成氣候!難道你還要說是我誣陷你謀反不成?」
「我從邊關趕赴上京,你卻派人在城門口有意刁難,如果我當時進了城,只怕早已被你抓入禁衛府了吧?!你做這些事情,只怕都是瞞著聖上吧?!」
耶律臻冷冷道:「事到如今還要尋找借口?分明是你有心要舉兵起事,便將起端推到了我身上!」說罷,左臂一揮,禁衛首領帶著部下便衝向前方。
北胤王長劍在手,剎那間劈開雨簾,如白龍般奔卷而出。身後士兵亦如猛獸般撲向禁衛軍隊。
大雨中,兵戎相撞,本都是北遼軍營出來的士兵們彼此以命搏擊,一張張扭曲的臉上濺滿泥水,亦濺滿血水。
北胤王的部下只有數百人,面對著人數眾多的禁衛軍隊,無一存有後退畏懼之心。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含著悲憤,手中鋼刀直落,斬下了對手的頭顱。
刀刃上的鮮血很快被雨水沖刷一淨,但耶律臻的兵馬卻越聚越緊。他的幾千人馬雖經折損,直至現在仍倍數於北胤王的手下。看著已經殺紅了眼的北胤王,耶律臻不斷派出將士上前圍攻,他知道只有這樣才可以耗盡對方的體力。
雖然被幾十人團團圍困,北胤王還是衝出重圍,又以一柄長劍刺透了當先一名禁衛頭目的胸膛,單臂一擒,緊緊握著斜側刺來的長矛,連同那人一起甩出數丈開外。
但也正是這一瞬間,他肋下空隙一開,被人狠狠扎進了一刀。
北胤王猛喝一聲,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揮劍橫掃,將那人一劍封喉,鮮血頓時噴湧而出,如利箭般飛射在他臉上。耶律臻看準了這個時機策馬奔襲而上,長鞭呼嘯,重重擊中了北胤王的臉頰。
「啪」的一聲悶響,北胤王的左臉上被刮去了一大塊血肉,眼球也碎裂了開來。
「太子小心!」在禁衛首領的叫喊聲中,耶律臻迅疾俯身躲過了北胤王忍痛刺來的一劍。才一抬頭,北胤王再一次策馬衝來,長劍揮舞間,兩側圍剿將士紛紛懾退。耶律臻心中怒起,奪過身邊人的長槍,手腕一振便朝其心口刺去。豈料北胤王一掌將槍柄劈斷,趁著耶律臻愣神之際,將他狠狠甩下馬去。與此同時,自己飛身撲下,雙手扼住耶律臻的咽喉,將他撞向道邊岩石。
禁衛首領見勢不妙,單臂一送,長槍便扎進北胤王后腰。北胤王咬著牙,雙手仍如鐵鉗般緊緊扼住耶律臻。
「老匹夫!竟敢殺我!」耶律臻竭力掙扎,嘶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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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此甚遠的山道間,鮮血同樣侵染了大地。禁衛副將率著最後的人馬撲向鳳羽,呼爾淳策馬自遠處奔來,開弓放箭,正中副將眉心。那人掙了幾下,摔落懸崖。趁著追兵稍一分神,鳳羽操起手邊長槍,一下子將鋒利的槍頭捅進了面前一名士兵的胸膛。
他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亦沾滿了泥漿與污血。
呼爾淳飛馳而來,身後是剛剛趕來此處的廉州兵馬。刀光席捲,廝殺震天,他們拼至最後一刻,終將對方殲滅殆盡。
「世子快隨我走!」廉州守備抹去臉上血痕,朝著鳳羽大喊。鳳羽卻轉頭望著山谷方向,沒有即刻啟程。當呼爾淳上前想將他強行背起的時候,從山那邊的大道上,又湧來了大批的人馬。
是耶律臻帳下的大軍聞訊趕來,堵住了去路。
從山谷那邊,又緩緩行來一隊人馬,耶律臻滿臉傷痕,行在最先。在他身後的戰馬之後,拖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面目皆為污血所染,只能看得出隱約的輪廓。
「王爺……」呼爾淳的嘴唇微微發抖,望著那個被拖在馬後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白兔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4-08-1523:30:34